微风袭过,亭内尽是落英缤纷,颇为美不胜收。
棋盘两端则是一袭银白色长衫的公西镜和玄衣加身的梁言,执子之间,公西镜轻而易举便看出了梁言眉宇间的慌乱。
“皇上竟肯放你,真是难得,”公西镜轻笑间,世间繁锦皆黯然失色:“不过欧阳大人看上去甚是不舍呢。”
“欧阳晟那个家伙,”梁言无奈地摇头:“这种事,只需将他灌醉便好了,只是,不知国师为何突然唤在下来此下棋?”
公西镜执棋之手微顿,看向梁言:“如今云国内乱,想必无暇分神,皇上也不愿百姓再陷于水深火热,看来渠云二国总算能平静些了。”
“云国内乱?”梁言眸子一沉,问道。
“正是,据说云国圣女与男子私通,云国皇上已然下了圣旨,三日后便是行刑之日,”棋子落盘,恍若掷地有声,公西镜言罢,方站起身来:“胜负已定,本座便去张罗皇上选秀之事了,后会有期。”
得知玉无心出事,梁言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便选了匹千里马,匆匆往云国而去。
“梁大哥,等等我!”
方出京城,梁言便瞅见闻人子隐自后方追了上来:“梁大哥,我也去,圣女落难,我担心仙草她......”
“不过,我听说你爹要你随他回扬州?若是被他得知我将你拐走那还了得!”梁言半开玩笑道。
闻人子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状:“梁大哥,你便带我去吧,我爹和独孤前辈正因国师府风水的事大吵,根本无暇顾及我,求你了。”
“追的上我便来吧!”话音刚落,梁言厉声大喝,骑马疾驰而去。
“梁大哥,等等我!”
二人前往云国,奈何黎城守备森严,二人正因如何混入而发愁时,正巧偶遇一帮商队,他们干脆直接用银两打通关系,混了进去,加之闻人子隐绝妙高超的易容术,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就这样,二人轻而易举进了云国黎城,方进城,便从告示上得知明日要处决玉无心和仙草的消息。
“前任圣女被处以火刑,被火活生生烧死,这一任的圣女不知道会被处以什么刑罚。”
“听说是将她放进百兽里被活生生咬死!”
“太残忍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那算什么孩子,私通来的只能算得上是孽胎!”
孩子......梁言脑中只觉得“轰”的一声,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嘶鸣。
“百兽撕咬至死,”此时的闻人子隐已然是面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向梁言:“梁大哥,我们一定要救出她们,这,这可怎么办?”
梁言深呼吸片刻,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行刑当日必定戒备森严,他们一定要赶在关押玉无心和仙草的笼子打开之际将她们带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除非,除非他们能像神人一般从天而降又能飞回天上,而他又不是什么钢铁侠,不,也许不用钢铁侠也可以......
梁言唇角微扬,早已计上心头。
翌日,行刑场地被定在黎城城郊一处浅谷之中,其间散放着不少装有猛兽的铁笼,个个龇牙咧嘴,十分骇人。
公冶丽带着公冶百音盛装出席,瞅着猛兽不禁笑出了声:“这些家伙们倒是机灵,一会儿定会将那玉无心撕咬个粉身碎骨。”
公冶百音窃喜:“如此一来,说不定不修哥哥心里便容得下我了。”
“呵,终于除掉本公主的一根心头刺,这也算是让皇上认清自己的局势,”公冶丽同一旁的汉良相视一笑:“今日行刑,不得有所差错。”
“长公主放心,我已加派人马,倘若有人要劫刑,必定同玉无心一般,成为猛兽口中的食粮,”汉良冷笑。
不多时,关押着玉无心和仙草的铁笼便被运至浅谷之中。二人皆身着囚衣,玉无心脸上有些难看,她本就身怀有孕,却一连几日极少进食,身子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仙草心疼地侍候着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仙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玉无心美目婉转,其中闪出悲伤之色。
“无心,你莫要这样说,是我心甘情愿陪着你,”仙草忙摇头,笑道:“况且,我们不应这般自暴自弃,说不定,说不定梁言和子隐会来救我们呢。”
玉无心微怔,一只手缓缓抚上小腹,不禁轻声叹息:“也不知他如何了,只望他一世平安,也算是我临了的心愿了。”
“皇上驾到!”
闻言,公冶丽倒是极为例外,只见公冶不修龙袍加身,在宫人的随行下入座。纵使韩凌天如何劝阻,他终是来了。这个时候,他没有能力救得她,只盼那个叫梁言的男子能来,说不定无心能有一线生机。
想着,公冶不修将目光别过,不敢看向铁笼中的二人。
过了会儿,已然到了午时,可周遭仍没有任何异动。公冶不修指尖苍白,有些坐立不安,而公冶丽则是越发得意,见时机已到,未经公冶不修发话,便冲汉良微微抬手,示意执刑。
“午时已到,行刑!”
目光移至蓝天,晃神之间,玉无心恍若看到了当初的纸鸢,她轻拍仙草:“你看,若你我之命生来便似那纸鸢,自由自在的,那该多好......”
因烈日刺目,仙草眯起双目,却分明看到那两个纸鸢有些不对劲:“无心,两个纸鸢上好像有人!”
“怎么可能?”玉无心复又看去,瞳孔骤然放大,当真如此!
“哐啷”一声,铁笼的门已被打开,玉无心和仙草已然没有任何挣扎逃脱的力气,唯有眼睁睁看着侍卫一齐前往兽笼前,伸手便要打开铁笼。
而此时,天上的两个纸鸢也越来越贴近,竟是梁言和闻人子隐二人借了这偌大的纸鸢,顺着风飞驰而来。
“那是何人!”公冶丽见状,一时有些慌神,忙冲汉良道:“你还愣着作甚,快命弓箭手准备放箭!”
公冶不修终是松了口气,轻声拍手,便见几个死士突然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了公冶丽等人:“未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公冶丽等人无奈,唯有凶神恶煞地眼睁睁看着。
玉无心呆呆地看着飞向自己的梁言,不禁红了眼:“梁言......”
“傻丫头,我说过了,我会回来,之后便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在即将触地之时,梁言出手,搂住玉无心的腰际,将其一把拉入怀中,紧接着便顺势吻上了她的额头。
“你......”玉无心羞红了脸,将脑袋窝进了梁言的臂弯。
闻人子隐和仙草紧随其后,然这对欢喜冤家却是另一番模样。
“你个臭流氓,碰我哪儿呢,放手!”仙草呛声道。
闻人子隐得意地放松了搂紧她腰际的手,这下仙草慌了,忙用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让你放你还真放啊,等着,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迎着刺目的光,两个纸鸢越飞越远,渐渐没了踪迹。
因着此事,云国皇上公冶不修同公冶丽和汉良正式撕破了脸,云国陷入内乱苦战。可就在公冶不修处于颓倒之势时,渠国皇上鼎御却无缘无故派兵支援,最终长公主势力彻底倒台。之后,两国君王密谈一日一夜,渠云二国终结为同盟,世代和平。
邻国小镇内,一个约有四五岁的男孩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坐在木桌前,身后挂着写有“铁嘴说书梁半仙”的条幅。怪的是,男孩身边围了里里外外约有四五层人的样子,门庭若市,甚是热闹。
“话说那日乌云密布,甚是怖人,百兽皆蓄势待发,朝着那云国圣女玉无心狂奔而去,说时迟那时快,”说着,男孩将手头的惊堂木猛敲一下,随之却变了脸色,吃痛地“哎呦”一声。
“梁慕昕,你这臭小子,怪不得娘找不到你,原来是跑来这儿砸你爹场子!”玉无心揪住男孩的耳朵,气急败坏道。
“哎哎哎,别拽了,我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若是被你这么三两下揪坏了面相,那还了得?”梁慕昕自是一通龇牙咧嘴,嚎叫道,却见自己的娘亲愣是一点儿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只能闭上眼睛大喊:“爹,我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好爹爹,快来救你儿子!”
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玉无心腰际,梁言只是稍稍用力,便将玉无心一把搂在了怀里,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满含神情地看着她:“傻丫头,你若是真将咱儿子打出个好歹来今后还怎么拿得出手,乖啦,你看子隐那小子飞鸽传书来了,邀我们前往扬州一聚,反正这儿也算是呆够了,咱们赶紧动身吧。”
只是一眼,玉无心便醉倒在梁言的眼里,怔怔地点了点头。
“哼,我不去!”梁慕昕揉了揉发红的耳朵,瞪了自家爹娘一眼,傲娇地双手叉腰,神气道:“谁爱去谁去,这儿还有一群粉丝等着听我说书呢!”
玉无心正要发作,却见梁言微微摇头,叹道:“真真是可惜了,听说你闻人叔叔家的灵儿小妹妹生得极美......罢,傻丫头,我们走吧,就留这小子在这儿折腾。”
“能见着美人妹妹......”梁慕昕嘀咕几声,赶紧追了上去:“爹,娘,等等我!”
玉无心闻言,不由得轻声哂笑,靠在梁言怀里埋怨道:“这孩子真真是随了你的性。”
“哪有,我可是不慕美人唯慕卿,傻丫头莫要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