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并不害怕死亡,且陆寻然也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嫡传弟子死去。但有些毒物带来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人能够熬得住的,所以为了不要太过痛苦,便会费尽心力尽早将那些毒给祛除。这就导致她解毒的速度越来越快,抗毒能力也越来越强。
其实陆寻然这办法也是极好的,只要吃得了苦头,便能够在短时间学会许多东西。
但再好的办法,那也是要循序渐进。当初游意一开始是从最浅陋的毒药学起,慢慢才加强毒物的毒性。而如今聂逸才堪堪入了医术的门……
一想到聂逸这一整日可能受到的“折磨”,便是游意都有些不寒而栗。
偏偏陆寻然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神色淡然道:“一开始没发现,但后来发现为师就没有再动手了。”他还教训游意,道:“不是为师说你,这小子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才只教了医术。且听说这小子已经跟着你四五年了,医术才入门,也未免太过不济了!”
游意:“……”
按照神医一门的标准,四五年时间,足够亲传弟子将本门的医毒蛊三术都学齐全了,如聂逸这般看看医术入门,着实是不入流的。
“您老就省省罢,我又没有收聂逸做亲传弟子,一开始只是来打下手的。”游意无奈叹息,她又不好教训陆寻然,只能道:“您老可别再对聂逸出手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这不是一发现他不会毒术,就给解了毒嘛。”陆寻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游意看了眼还“神思不属”“憔悴凄惨”的聂逸,不由可怜了一番,让香芸服侍着他吃饭,又给聂逸把脉,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陆寻然看着还十分不满,“怎么,你这是不相信为师的医术?都说了没有事。”
“我只是求个安心。”游意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
陆寻然看她不满,忍了忍,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
不管陆寻然对聂逸做了什么,聂逸又受到了多少摧残。但多了一个帮手,救治镇中百姓的速度却是足足快了一倍。
在聂逸到来此处的第二日,陆寻然便宣布镇中的恶疾已经尽数被消灭了,一时之间出云镇举镇欢呼,连那些刚刚被治好,堪堪能够下地的镇民,都忍不住出来感谢了陆寻然和聂逸一番。
待得两人从人群之中脱身,游意也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始询问。
“师父,您老到底是怎么解决那蛊虫的?没有本命蛊真的能这般简单解决蛊虫吗?”
“当然不能!”陆寻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难道为师上……以前没有教导过你?”
游意摇了摇头,“自然是有的,只是您老以前和我说的,除了本命蛊以外,想要祛除蛊虫便只有一个办法,而那办法全然没有这般轻描淡写。”
对于教导自己的徒弟,陆寻然没有藏私的意思,当下便解释起来。
“你不要看着简单,那都是障眼法。”他抚了抚短须,一脸神秘的说道:“那些镇民服用的药方你可看过了?”
游意点了点头。她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那药方寻常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在她看来,分明只是普通的滋补身体的药方。
难道是那银针的功效?
“虽不中,亦不远矣。”陆寻然笑道:“问题却是出在那银针之上,但不是下针的手法和穴位,而是为师借着下针的时候,放出了本命蛊。”
游意登时瞪大了眼睛。
“竟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她一直没有见过陆寻然的本命蛊的模样。但不同的炼蛊师,本命蛊的样子都不一样的。有的本命蛊极大,有的本命蛊却是小如蝼蚁,以肉眼根本看不清晰。
如今看来,陆寻然的本命蛊便是极小的那种,才能够趁着下针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潜入病者体内,将那些蛊虫蛊毒吞吃干净。
“只是聂逸身上没有本命蛊,他那边的病者又如何能够康复?”
游意面露疑惑之色,本命蛊只有一条,可是不能分身。
“聂逸只负责煎药,下针还是要为师来才行,他只是打下手。”说到这里,陆寻然却是愤懑起来,又开始教训游意,道:“你这弟子,幸好不是亲传的徒弟,否则定要气死为师。竟是连熬药都要为师在一旁教导,实在是不堪大用!”
游意抽了抽嘴角,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师父,您又教训聂逸了?”
“都这样了,还不教训能行吗?!”陆寻然吹胡子瞪眼的,十分不满游意的态度,道:“你这几年是如何教导的,竟是连熬药都没教会。还好为师出马,如今才能将他摆正。”
连教了好几年,都没让聂逸学会熬药,陆寻然两日便让他学会了……
游意已经可以想象到聂逸到底经受了多大的折磨,难怪这两日除了看诊之外,都没有见他出现过……
“师父,您老还是对聂逸好一些罢。此事了了之后,您还是要和他一起回禹城呢。”游意劝说道。
陆寻然对聂逸那一点医术实在看不上眼,闻言却是抓到了关键点。
“你不与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我回去做什么?”游意低头按了按纤细的手指,笑道:“禹城之中暂时不需要我担心,而京城却是有个大麻烦。”
陆寻然眉头登时便皱起来了。
“徒儿可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们神医一脉都很护短,且一脉单传,如果徒弟出事了,那做师父的肯定是要给徒弟出头的。
“不算我惹上的。至于是不是麻烦……”游意摇了摇头,道:“还需要去往京城一趟,才能知道。师父不必担忧,此事我能够解决。”
见她神色坚定,陆寻然便也不再多问。严格意义上来说,游意已经算是出师了,有什么事确实是应该她自己解决才对。只是他这刚收了徒弟,便被告知徒弟已经可以出师了,着实是有些难以接受。
陆寻然有些落寞。
然而这份落寞并不能阻止什么。
在出云镇之中的恶疾被解决后的第二日,龚文耀便派人来传言。表示在此地已经浪费了太多时日,必须要尽快要出发。
无奈之下,陆寻然只能和聂逸两人与游意分道扬镳。
“师父,若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千万不要贸然出手,等徒儿回来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临走的时候,游意是千叮咛万嘱咐,深怕自己的师父一时头脑发热,确定了那叛徒的身份之后,便立刻出手与那叛徒拼斗起来。
陆寻然被她念叨烦了,便只能答应下来。如此,游意又告诫聂逸帮忙看着点,然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而聂逸得知陆寻然要与他一起回禹城之后,那心若死灰的表情,便暂不细表了。
告别了热情的出云镇镇长和诸多百姓,车队重新启程。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夜间还好,白日里烈日炎炎,便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也有些抵抗不住。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再出现如出云镇那样的意外,行进的十分顺利,这勉强安抚了龚文耀等带队将领的心。
眨眼间便是两个月过去了。
彻底的进入了炎夏之季,天气炎热到,便是躲在车厢之中的游意,也觉得有些燥热难当。
“这般炎热,难道不能休息一下嘛?”
游意平躺在矮塌上,身旁放着一小盆冰块,身上虽然无汗,心中却是燥热的很。
而外面那些兵士,不要说冰块了,连一处遮阳的地方都没有,一连行进好几个时辰,此时已经汗水连连,满脸通红了。
“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有人要昏倒了。”看到车外的景象,游意评价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神机妙算,还是该说一句“乌鸦嘴”,就在她这句话刚落下的下一瞬,一直缓慢前行的车队便突然停了下来。
不等吩咐,香芸就身形的出了车厢,去外面探听消息去了。
而她也没有让游意久等,片刻后便来回报。
“天气太过炎热,有好几个兵士中了暑热,昏迷过去了。”
为防意外,车队之中也安排了医师的。但这毕竟是个苦差事,医术高明的医师并不需要跟着车队,能被安排进车队的,大部分是手段寻常,又没有什么背景的。
如今车队之中的医师正在救治那些昏迷过去的兵士。
“龚大人说此地距离京城并不远,前面正好有一个驿站,可以停留一段时间。”
游意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车队这一路走来,途径了不知道多少个驿站。但大部分时候,龚文耀都不让停车,有的时候甚至是日夜兼程。如今若不是那几个士兵中了暑热,怕是还不会停下车来。
“随他们,左右与我们无关。”
她们大部分时候都在马车上,车队走走停停的也与她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小姐,听说过了这一个驿站,便要到达京城了。”香芸却是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