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都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什么话!”香芸一脸恼怒,狠狠的坐下,右手却是狠狠锤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游意眼睛都未睁开,只道:“小心一些,可别把木板锤坏了,这荒郊野岭的,却是没有地方修葺。”
“小姐!”
“我知道了。”游意低低叹了一口气,两只眼睛终于睁开来了,无奈的看着香芸,道:“这些事情都是难免的,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她既然想要借用路苑杰这把刀,那如今这些流言就必然会出现,有因有果,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没想到,她这位流言之中的“主角”都没有生气,香芸却已经快将自己气坏了。
“小姐,难道真的任由这流言继续下去吗?”香芸咬牙,这样的流言,对于一个闺阁女子的伤害是巨大的,甚至会影响以后议亲。
小姐说亲本就比较困难,若是让这些流言传出去。
“你怕什么。”游意看了她一眼,反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放心罢,此时绝对不会在京城流传的。”
香芸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路苑杰在家中定然是极为受宠,否则不会在家书之上,也被写上路家的标志,深怕别人欺负了路苑杰。”这还是在他舅舅叶良骏的眼皮子底下。
游意双眼微阖,“这般受宠的孩子,他的家人是不会允许有流言诋毁他的。你且看着,这些人若是到了京城还敢流传这些谣言,路家绝对会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开口说话。”
这么一番解释,香芸心中稍定,正想再说什么。
“有事以后再说,这看了一早上的戏了,且让我睡一会儿。”游意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就这么半靠着,睡了过去。
香芸:“……”
无奈之下,她只能上前去将自己年少的主人放平身子,又动作小心的盖好薄毯。
然而游意这场午后夏眠,却是没有睡上多久。
……
“小姐,路公子求见。”香芸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游意的手背,企图以这种温和的方式叫醒自家小姐,她可不想再见到那玩意儿一次。
这办法还是游意教她的。
果然,不过拍打了两下,游意本来紧闭的双眼就睁开了,而这次她也没有立刻出手攻击,而是看清了眼前的人,才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
“路苑杰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这一觉都还未睡醒呢。
香芸低低应了一声,“是,路公子此时在车外等着呢。”
游意双眉紧皱,伸手揉了揉眼角,才道:“且让他进来罢。”
很快,路苑杰便低着头走了进来。
“路公子,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游意语气有些不太好。
一是因为午睡被吵醒,二是一天戴上摘下好几次面纱,实在是有些难受。
路苑杰倒是敏感,立刻察觉出了游意的不耐烦,“游小姐,在下也是无奈。”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将之前与那镇长见面,及发生之事给说了一便。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龚文耀一说我的身份,那老头就快跪下来了,我说有神医可以治疗镇中的恶症,他便立刻相信了,竟是连怀疑一下都没有。”
游意噗得一下笑出声,“路公子的身份果然是好用极了。”
对于出云镇的镇长来说,见过最大的官怕就是龚文耀这个五品将军了,而龚文耀如今对路苑杰毕恭毕敬的,那便是傻子也知道路苑杰的身份定然比龚文耀还要贵重。
所以就算不清楚路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镇长也是遵守本能,抱住了路苑杰这个金大腿。
事实证明,镇长也是个“慧眼识珠”的人。
“现在要怎么办,我已经与他们二人说了,也提起了你。”路苑杰询问。此事从一开始,便是游意只手组织的,甚至一些细节之处,也是游意安排的。而他便只是游意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刀便是再锋利,也需要持刀人一次正中要害,才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游意却是看了他一眼,好奇道:“子夏,按理说以你的身份,没必要事事都听我的啊。”这事她确实好奇,本来想要拿路苑杰当刀,但他会拒绝甚至挣扎等等反应,游意也是有计算道的。她甚至已经事先安排好,一旦路苑杰拒绝她的提议时,该怎么办。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游意意料的顺利,路苑杰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行为举止,和路苑杰世家公子哥的形象,可不太相符啊。
“游小姐,若我说是被你的气势所打动,你定然是不信的。”说着说着,路苑杰也觉得自己这说的实在有些扯淡,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实际上,是我舅舅吩咐的。他老人家说,既然已经登上游小姐的车队,那一路上行事便要听从游小姐的吩咐,如此到了危急时刻,游小姐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事实上,叶良骏根本没有这么说,他只是吩咐路苑杰不要随意惹怒游意,可没有让自己这个侄子听从游意的话。路苑杰之所以听从游意的话,却是他自己的选择。
游意深深的看了路苑杰一眼,并没有对他的话有所评价,被面纱遮盖住的面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子夏,出云镇镇长与龚文耀,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路苑杰一愣,片刻后才反应道:“是。”
“那我们便去见他们一见罢。”说完,游意便缓缓自矮塌上坐起身来,香芸在一旁小心扶着她。
路苑杰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也有些愣愣的站起身来。
就在香芸打开车门,即将挑起车帘的时候,游意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路苑杰,眉眼弯弯,漆黑如墨的双眸之中亮着耀眼的星光。
她笑着说:“以后子夏不必如此生疏的称呼游小姐,私下无外人之时,子夏可唤我的字。”
“字?”
“我的字只有一个字,姓游,字意,我意凌云的‘意’。”
说罢,游意往后退了一步,并示意香芸将车门打开,随后恭谨的对路苑杰道:“路公子,您请。”
一阵略显炎热的微风吹拂而过,路苑杰借着这阵风,看见了车外那几个人。龚文耀,出云镇镇长……
他眯了眯眼睛,左手一甩袖背在身后,率先走出车厢。
游意低垂着脑袋,在香芸的搀扶之下,莲步跟在他身后。
……
“路公子!”
看见路苑杰之后,第一个迎上来的竟不是龚文耀,而是一位长髯及胸,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者面容凄苦,双眼含泪,一看见路苑杰便上前几步,紧紧拉住他的手。
“您可出来了,可是神医有消息了?”
游意神色古怪的抬头快速看了路苑杰一眼,实在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和这镇长说的,怎么让老人家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看待了。
路苑杰显然也是很无奈,他倒是好心,也不推开那老镇长的手,只是温言安慰道:“我已经替您问过了,您老且放心罢。”
被问过的人——游意温文一笑,并不说话。
龚文耀却是注意到了她,道:“游意小姐,今日怎得出来了?”
对路苑杰这样有身份的贵公子,龚文耀不敢得罪,但游意就不一样了,他可不相信那些兵士之间传出的流言。好在因着这里还有外人在,他还给游意留了些许面子,虽然语气似讥讽,但面上反倒没有过多情绪表露。
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他只是关心罢了,毕竟游意这几日确实每日都待在马车之上,根本没有露面的时候。
游意自不是那般愚昧的人,何况龚文耀的恶意都快要溢出来。她抬眸看了龚文耀一眼,眉目之间带上一丝怯意,轻声道:“龚大人,这几日车队都未前行,我在车中闷的很,便出来透透气,而且刚才路公子与我说,要借我府中的神医一用。”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游意的身上了。只是他们三人的目光都是不同的。
那老者镇长是最为纯粹的,他就是想要找到神医救治镇民罢了,此时听到了游意的话,立刻便将希冀的眼神放到了她的身上。
而路苑杰的目光就复杂一些了,他是没有想到游意竟然“颠倒黑白”的本事这般大,了了组合一番,便将事实完全颠倒过来,偏偏游意说的那番话之中每句话都是真实的。车队确实好几日没前行,游意每日闷在车厢里确实有些烦闷想出来透透气,而借神医也确实是路苑杰刚刚在车厢之中说过的,游意只是少说了一个前提罢了。这一颗,路苑杰对游意的评价又提高了一截。
而龚文耀的情绪是最为复杂的。他既为路苑杰绕过他直接和游意交谈的行为觉得不满,又为游意话中那隐隐的反击嘲讽而不悦。总有种被喧宾夺主的感觉,偏偏有路苑杰在,他又不好直接翻了脸。可谓是十分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