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这出云镇将好好的一个人治死了不说,竟是还要将那“恶疾”的名头,放到那兵士身上,口口声声说都是因为那兵士,镇中才会出现恶疾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是如此吗。”路苑杰喃喃自语。竟是和游意所说的没有多少区别。
龚文耀见他一脸沉思的模样,却以为这位路公子是惊讶与此事的离奇。
“龚将军,如今事已经发生了,往事不可追,现如今我们已经在此地耽搁很久了,还是要将此事尽快解决才好啊。”
路苑杰这番话简直说到龚文耀心里去了,若不是周围都是自己手下,实在不好失态,龚文耀都想要拉着路苑杰的手哭诉一番了。
“路公子你有所不知,下官也不想与那镇中之人多纠缠,毕竟正事要紧。然下官不与他们追究那名兵士的事,他们却纠缠不放,死活要下官给他们一个说法,否则便不让车队离去。”
龚文耀边说,边注意路苑杰的表情。从刚才那番话来看,路苑杰显然也是着急赶路的,并不想在此地多停留。所以他就故意将此事推到那些出云镇的镇民身上,虽然确实是因为他们,车队才无法前行,但龚文耀一番话,却是将镇民推到水深火热之中,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他这番话,定然会对出云镇的镇民产生极大的恶感,乃至厌恶。
但是很可惜,龚文耀不知道的是,路苑杰早已经从游意处,对此事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现在这番话,只能让路苑杰确定,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龚将军如此说,想来便是那镇民不知好歹?”路苑杰试探的问了一句,果然见龚文耀双眸之中极快闪过一道喜色。
他勾了勾唇角,突然说:“龚大人,在下想见出云镇的镇长一面,不知可否?”
龚文耀心中大惊,下意识抬起头来,却只到路苑杰脸上的背影。
这一刻,路苑杰身上那种世家子弟的傲气尽显无疑,他并不是真的在询问龚文耀此事可不可行,而只是在通知罢了。
他要去看,且自信龚文耀不可能拒绝。
事实上,能拒绝吗?
龚文耀心中苦笑了一声,对自己的亲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安排此事。
……
“路公子,事情闹得挺大呀。”游意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苑杰,笑眯眯地调笑道。
路苑杰无奈,“游小姐说笑了,在下也是没有办法,才那般行事。”
先前他没有接触过龚文耀,对龚文耀仅有的印象还是出自舅舅叶良骏与游意的口,在这二人口中,龚文耀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只是路苑杰从来不喜欢将人往坏了想,所以便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夸大,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有直接亮出身份来。
却没想到,龚文耀竟是比游意和舅舅所说的,更加狠恶。
“路公子宅心仁厚,不相信我等奸猾之辈所说也是正常。”游意继续调笑,道:“书上曾说,凡是需要亲力亲为,才好感受,不知路公子今日可感受清楚了?”
“你就别调笑我了。”路苑杰哭笑不得,他又不好拿出什么脾气来,毕竟游意只是与他玩笑罢了。他们这样的人,能随意与你玩笑,已经算是把你当成朋友了。
就像是他舅舅叶良骏,对外人好似一直狡猾的狐狸,但对方叔叔和他,却也是关怀备至,处处忍让的。
游意还在吃吃笑着,刚才龚文耀与路苑杰之间的“交战”她可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中,想到路苑杰一个世家公子,像只小鸡一样被压在地上那么狼狈,便觉得着实是有趣,还有后面龚文耀得知他身份之后那脸色变话,简直堪比话本戏曲变脸绝技。
“好了,我来此可不是给你取笑的。”路苑杰故意板起脸来,装作严肃的模样,硬声道:“我已经要求见那镇长一面了,那龚文耀碍于我的面子,应该不敢拒绝,如此之后我们应该就能够见到那位镇长了。”
游意眨了眨眼睛,“我们?为什么是我们?”谁告诉的路苑杰,她要和他一起去见那镇长的?
“什么,你竟不与我一起去吗?”路苑杰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游意又眨了眨眼睛,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一起去的?”
“你…你……”路苑杰哑然,因为他回忆了片刻之前与游意的对话,眼前这个少女好像真的没有亲口说过要与他一起去见镇长。
“但若是你不去见镇长,我见到镇长又有什么用处?”
路苑杰痛心疾首,先前是游意与他说,此事见到出云镇镇长之后应该能得到转机,他便去做了此事。而如今游意却告诉他,她不去见镇长了?
“你若是有什么安排,且快说出来!不若我见到镇长,该说什么才好?”路苑杰着急道。他只是大概了解的此事的起因,却并不知道怎么解决。毕竟那镇中的恶疾应该是确实存在的,而他又不懂医术,该如何与镇长说呢?
难道说,这病太复杂不好治疗,不若你们离开此地,将那些病者尽数留在此地自生自灭罢。
若是能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他路苑杰又和龚文耀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安排。”游意慢腾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路苑杰双眼瞪得更大,“你……!”
“但是!”游意斜睨了他一眼,语调依旧悠然,缓声道:“我知晓一个神医,应该能够治疗出云镇的恶疾。”
而若是恶疾被治疗了,那么出云镇的镇民自然就没有理由再拦着车队,如此也不会与龚文耀再产生矛盾。
“真的?!”路苑杰有些不敢相信,他已经被坑了好多次了。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家舅舅为什么每次提起游家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嫡小姐,都有些咬牙切齿的。
但这次游意真的没有欺骗他。
“真的。”游意肯定的点了点头,又道:“子夏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几年之中,禹城百姓都流传着神医的名号,而这位神医很巧,如今就在我游府之中。”
这事路苑杰还真知道,而且比游意想象的还要清楚。他身为县丞,平日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每家每户的百姓。而禹城的百姓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与他人分享东家长西家短,他就是不想听,也在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
而这神医的名号,禹城都传遍了,路苑杰自然是知晓的,他还知道,那神医名叫聂逸,年轻得很,如今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许多阿婆想要给那位“神医”说亲。
“但这位神医真的行吗?”这恶症听说是突然出现的,且症状都还不知道,游意为什么就这么肯定那位聂逸神医能够治疗这恶症?
游意……她还真知道能不能治。
聂逸是她手把手教出来,如今医术到什么程度游意自是知晓的。若说高深的蛊术还需要游意亲自出手,那这般简单的好似新手初学一般的蛊毒之术,聂逸经过这四年练手,基本上已经可以手到擒来了。
“放心罢,我说他能治,那就绝对能治。”不欲与路苑杰说的太详细,游意便随口敷衍道:“你且与那镇长这般说,看他们反应,若是答应了,你再提起我也不迟。”
路苑杰想了想,觉得这次游意应该不会是晃点他的,便勉强点头答应了。
……
路家的名头果然是很好用,因着是路苑杰的要求,龚文耀和他的手下动作都十分麻利。路苑杰不过在游意的马车上呆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外面有人求见。
“路公子,出云镇的镇长求见。”
游意在一旁啧啧称叹,明明是路苑杰提出要见那出云镇的镇长,如今姿态一换,却是换成了那镇长求见了。阶级的差距,真是巨大啊。
路苑杰此时也没空理会游意的取笑,只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便推开车门出去了。那站在外面的人,也不敢趁此机会往车厢里看。
一是因为游意到底是游家的小姐,虽说只是个偏远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庶小姐,但那也是游修然的孙女,不是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兵士可以直视的。
二却是因为路苑杰。现在军中都在猜测,游意和这位路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先前大家猜的都是路苑杰是游意的男宠,但现在路苑杰身份一暴露,这猜测可就反过来了。兵士们都在猜,以后游意会不会嫁给路苑杰当侧夫人。
主母自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游意面貌“丑陋”,就说身份也不对等。一个庶女,哪里能成为人家嫡次子的夫人。
微微挑起的车帘被一双素手放了下来,随后便是车门,片刻后,这辆华丽的马车便再无外人可以看见其内景象的入口。
游意双眸阖着,半靠在矮塌上,任由微风吹拂过车窗的帘子,再轻轻吹起她的面纱。随后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怎么了这是,一脸的不开心,难道是有人欺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