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三曜,顾十七待在寝室里不眠不休不见天日。就在昨日,她听闻苏夜芊因杀害環楼公主之事自毙了,不论真相与否她都知夜芊是无辜的,只是没想破例用禁术救活她,却还是活生生把她害死了。
她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夜芊,她最对不起的,是景城……
这天午后,顾十七骑马到了长州,试图想找景城,可不料来到他家时,除了门槛前堆积如山的雪,不见屋内一人。
“打扰一下,景城是住在这吗?”
顾十七抓起一个路过的男子问道。
男子眉目显然黯下,轻叹息,“他三天前就离开了。”
“离开?为何?”
男子左顾右盼了一眼,静悄悄地在她耳畔呢喃道,“说来也可悲,他爹几天前因中毒箭死了,他娘打击太大又染上了重病,没想到几天后他娘也死了。”
顾十七当场愣住,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良久,目光随即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又问了一句,“那他去哪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
……
回绣河庄路上,顾十七自责不已的怔在马鞍上,一缕内疚难过的情愫悄无声息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爹娘死了。
这对景城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如若当初她不开医馆,只是安安静静找一户人家成婚生子平淡过完余生,说不定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正是她自以为是的骄傲害死了身边那么多的人。
这几年,她到底做了什么。
想着想着,强烈的痛感如泰山压顶般地向顾十七袭来,手脚跟着麻木血液跟着凝固了,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刺进她的心一下又一下,五脏六腑满是创伤。
……
回到绣河庄,顾十七便把所有的医徒都召集在堂屋,已停医多日的顾十七突如其来召集实在怪异,堂屋冷沉的气氛,让大伙都心无不一紧,没人敢开口说话。
顾十七一眼望去,发现少了某人,随即询问,“绿儿,怎么不见婠儿?”
绿儿双睫乱颤,难以启齿,“她……好像是回乡了。”
大伙各自对望一眼,都心虚的把头埋得低低的。她们心里都知道,婠儿是因为气愤七姐那日不肯施救景城他爹,而埋怨赌气出走了。
顾十七沉吟了会,不想也知道婠儿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去过多的问,随即岔开话题说,“这里有八十份银袋,里面的银两足够你们下半生过得衣食无忧,你们一人拿一袋,从今往后你们想去哪都可以,我们师徒身份也到此为止。”
众医徒当场一愣,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至于绣河庄,我打算把它卖了,银两赐给长州镇的百姓谋生。”
顾十七接着又补了一句。
医徒们更是惊恐万状,她们没有听错吧?绣河庄是七姐多年来的心血,这里是医馆也是她唯一的家,她居然要卖了它?
医徒们异口同声的问道,“七姐,那你……”
“不用管我,天大地大,我喜欢一个人流浪,那样很自在不是么?”
顾十七悠悠地笑了起来,可心底的痛没人能懂。
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要如何?绣河庄再这样下去,得了来的终究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憎恨的面孔。师傅说过,累了就放空自己。所以就这样吧,她也不想给医徒们留下任何压力,只要她们都好,也算她愚蠢了几年里唯一对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