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兴奋的睁大眼睛,恨不得代替澹满财拿着那把镰刀解决掉狐狸精。
澹满财赤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姚青禾,瞳仁中全是痛色。他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只要她改变主意跟自己离开澹家堡子,他愿意饶过她、饶过傻子、饶过赵狗子和那群打他的混蛋。
“小美人,我只问你,你可愿和我离开?”
姚青禾讽刺的冷笑,无所畏惧的扫了眼提在他手里的镰刀,“想杀便杀,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好啊。既然我们做不了夫妻,到了阴曹地府做对鬼夫妻也不错。”澹满财握紧镰刀步步紧逼,赤红瞳仁里溢满杀气。
“鬼夫妻?”姚青禾云淡风清的笑了。她都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她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骨折的手腕,笑得像六月花,完全看不出她在隐忍着巨大的痛。
“澹满财,你别做梦了。你杀掉我之后,会有人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大卸八块,丢到山里喂狼。连个囫囵个儿的尸体都没有,你想投胎都难。”
“臭娘们,你可真够狠毒的。”
“哈哈哈,澹满财,难道你没有听过那样一句话吗?”
“什么话?”
澹满财眸色凝重的盯着她。这个美丽的女人像个永远揭不开谜底的谜题,越想了解她、越想拥有她,她却如同手中沙一样流逝得越快。
可惜她不愿属于他;可惜她的身心给了那个傻子;可惜他永远得不最好的她。
姚青禾俏丽小脸漾起得意的笑,樱粉的唇微动,还有她小傲娇的性格,说:“女人是老虎,别妄想和老虎争高低。你不自量力,活该被我戏耍!”
戏耍?
澹满财乃是澹家堡子的恶霸,只要他戏耍别人的,哪个人敢戏耍他?
“好好好,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好好的戏耍戏耍你们。”
银光闪闪的镰刀被澹满财打着旋花的直逼向澹大壮。他先杀了傻子,再戏耍戏耍那个不识时务的女人。
“相公,小心!”
姚青禾大喊一声,转身抓过身边一个蒙面少年手里的锄头,大步追上去朝着澹满财的后脑勺打过去……“混蛋!今儿我为民除害,打死你再偿命去,我也算活得值啦。”
“青禾,不要!”老里长突然高喊,却已经迟了。
他一把年纪,真不希望看到村子里的人互相仇视,互相伤害。虽然以前澹满财为祸村里,至少他没有犯出人命案子。
可是今日这般情景,恐怕要闹到醉花镇的府衙去,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澹大壮和姚青禾。他是真的心疼澹大壮,这孩子虽然傻,却是个实诚憨厚的好孩子。
“马氏,还不快喝止住你家的孽障!”老里长阻止不了,只能让马氏先劝住澹满财。
被老里长怒喝的银发老妪却冷着脸子不发一语。她养大的孙子可不是傻子,一身的力气打遍村子里无敌手,难道还怕打不过一个傻子和一个狐狸精吗?
“满财,使出你浑身的力气,把这两个不孝的混账打死!”马氏恶狠狠的指着澹大壮和姚青禾,“大孙子,你放心。你打死他们,奶奶替你去偿命!”
众村民惊叹的看向银发老妪。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为虎作伥的糊涂人?
打死人有老祖母去偿命,澹满财越发的得意起来。他瞧见姚青禾扬着锄头打过来,长腿往后一踢,直接命中姚青禾的肚子,把她踹得三丈之外,娇软的背撞在堂屋的外墙上。
“娘子!”
澹大壮心里一痛,看向澹满财的眼睛也变得凶狠起来。
“你,我要和你拼了!”
胖胖圆圆的身体扑向澹满财,却恰恰避开攻击过来的镰刀尖刃。锋利的刀刃划破澹大壮的衣服,划破罩在他身上的假身体,一道鲜红的液体喷薄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裤。
“啊啊!杀人啦!”
院子外面围观的村民们慌慌张张的大喊,有些人跑去田里寻找澹木石一家。
靠在墙上根本起不来的姚青禾被那刺目的红色液体震惊。他不是罩了假皮吗?怎么会流血?难道伤口太深,不但割破假皮,还伤到他的皮肉?
“相公不要啊!”
赵狗子跑过来扶起姚青禾,把她送到老里长身边。同时那些蒙面的少年们也纷纷聚拢过来,将老里长和姚青禾保护在中央。
姚青禾恨不得扒开人群,跑过去保护澹大壮。可是……
咦?不对。
别人眼中的澹大壮是傻子,她知道外皮之内的男人却是个狠角色。澹暠嵃,你不会真的傻了吧?都被打成这副惨状,还不反抗?
不算大的小院子里,傻傻的澹大壮满院子跑,哭喊着、叫骂着,偶尔捡起地上的东西砸向澹满财。
澹满财怒红了眼睛,已经看不清谁是谁。他的目标只有前面逃跑的傻子,他挥舞着镰刀不断砍向傻子,可每一次都打偏那么一点,怎么都不能命中要害。
“娘子是我的,你不能抢走!”
“找死!”
澹满财挥起镰刀,朝着傻子的头顶砍去。一刀,足以将傻子的脑袋砍成两半。
“啊!我的脸!”
锋刃挥下,澹大壮捂住自己的脸,胖胖的双手指缝间流出鲜红的液体,染湿了他的衣袖。
“哼!我要一刀一刀的割,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澹满财仿佛受到启迪,不再下杀手,反而把镰刀舞出一朵朵漂亮的旋花儿。
“啊啊啊,痛痛痛!救我!救我!”
澹大壮无处可逃,他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可终究逃不掉那锋利的旋花割伤身体。
“住手!”
闻讯赶来的澹木石大喝一声,老眼含泪的一步步走向院子里浑身鲜血淋淋的傻儿子,悲恸的唤着:“大壮,我的儿子啊!”
随后赶来的刘氏看到儿子的惨状,一口气没上来竟昏死过去。
“娘!”
澹桂芹上前抱住刘氏,同样惊恐的看向气息恹恹的傻大哥。
看到傻儿子被砍得鲜血淋淋,只剩下半口的趴在地上,即便看不清脸,也知道他一定痛得昏死过去。澹木石扬起手中的镰刀,朝着澹满财砍了过去。
“你个混账,我和你拼了!”
“不孝子,你给我住手!”
马氏气得扬起拐杖,狠狠打在澹木儿的背上。
瘦削的背被敲了一棍子,澹木石猛然从愤怒中回神。他瞪大眼睛慢慢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老母亲,“娘,你打我?”
“对,你敢打我的孙子,我就打你。你个不孝子,真真是混账!”马氏理直气壮的辨驳,伸手把澹满财拉到身后保护,“你敢再动我孙子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澹木石丢下镰刀,仰天大笑。笑得心疼、笑得骨头疼、笑得想死、笑得心如死灰……
“你们走吧。从此以后,我与你们再不是亲戚。你不是我的娘,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不孝子,你是我生的。我都没说断绝关系,你竟敢……”
“那又怎样?”澹木石猛得抬头,马氏愤愤不平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心也寒得彻底。他伸手指向趴在地上的傻儿子,表情明明在笑,声音却是哭腔,他轻声问:“在娘的眼里,我的儿子是什么?他又是谁?”
“一个傻子罢了,还能是谁。”马氏嘴硬的反驳,鄙夷的垂下眼皮瞥一下澹大壮。在她心里,不管是傻子澹大壮,还是瞎子澹二壮,都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与她无关。
澹木石扯着苦涩的笑,“既然如此,我们便断绝关系吧。”
“你想断绝关系?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马氏昂首挺胸,伸出手来,“你是我生的,直到我死之前,你每年给我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马氏,你真够黑心的。”老里长气得站起来,推开面前的蒙面少年们,拄着拐杖来到老妪身旁,“做人不要过分。今日你领着儿子、孙子来这里偷银子,还打伤了大壮和他媳妇,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他们活该!”马氏冷笑,斜白的老眼瞟向早已蹲在澹大壮身边流泪的姚青禾,“若她卖掉野猪之后立即把钱送来给我,还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吗?都是狐狸精惹出来的,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娼妇!”
“够了!”
澹木石厉声大吼,吓得马氏亦闭上嘴巴,诧异的看着懦弱无能的大儿子。
“爹,老伯,快来看看吧。相公……相公快不行了!呜呜!相公。相公,你快醒醒啊。”姚青禾单手抱住澹大壮的头,想要把他翻过来却无能为力。
刚刚手掌摸到他的鼻子时,发现半点气息都没有。难道他……他真的被砍死了?
一直沉默的药医舍命慌了神,冲过去一把翻过澹大壮。看到一张血呼呼的大胖脸,老头也是吓了一跳。
“快,狗子,你们几个有力气的过来,把大壮抬到后院的房子里去。”
“好。”
赵狗子招呼着蒙面的少年们围过来,把昏迷不醒的澹大壮匆匆往后院东新房走。
“老伯,他会不会死啊?”
姚青禾一手托着骨折的手腕,哭哭啼啼的跟在舍命身后。
舍命回头一瞧,“丫头,你的手是怎么了?”
“澹满财硬生生捏断的。”旁边围观的村民大声解释。
舍命心疼的老眼含泪,“丫头啊,你……你该有多疼啊。”
“我没事。”姚青禾全部心思都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哪里顾得自己。
“走走走,你也去东房,我帮你们一起治。”
“好。”
被老头扶着回到后院东房,赵狗子及蒙面少年也退出屋子,返回前院。
后院东房的内室里,除了舍命和姚青禾,就是躺在床上的澹大壮。
“老伯,他是不是死了?”
“死个屁!他和阎王是兄弟,能死才怪呢。”老头一脚踹到床上昏死的男人,低声骂:“你媳妇手断了,还不快点起来给你媳妇治伤?”
床上昏死的澹大壮忽然睁开眼睛,笑嘻嘻的坐起来,“四叔,好久不见呀。”
舍命气得抬手拍在血呼呼的假脸上,骂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竟然跑来这里胡闹。回头见到你爹娘,我非要告状不可。”
“哼,随你。”
一身血呼呼的澹大壮抱过姚青禾,怜惜的看着她那只骨折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骂:“我一定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了,给娘子报仇。”
“你这副样子能出去报仇吗?”姚青禾冷哼。
“呵呵。”
澹大壮朝屋顶唤一声,立即有个黑衣暗卫出现,“你把计划告诉药医。”
“是,少庄主。”
舍命无奈的叹气,转身和暗卫到外室去了。
少时,暗卫捧来一个药箱,又藏回屋顶去。
“老伯呢?”
“他去收拾烂摊子。”
“哦。”
房子里,小夫妻正在努力的治伤。
房子外……
舍命背着手无精打采的回到前院,看到仍然对峙的澹木石和马氏,以及越来越多的村民们。
“老神仙,大壮伤势如何?他醒了没有?”
澹木石急切的来到舍命面前,期盼得到好消息。
舍命扫视一圈,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中到他的身上,他悲叹的摇头,“毁喽毁喽!唉!”
老里长听得一知半解,“大兄弟,难道大壮伤到要害啦?你能治不?”
舍命瞧瞧老里长,又瞅瞅澹木石。
“放心,没有伤到要害。可是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皮肉,伤口又深,恐怕容貌尽毁呀。”
容貌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