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坚欲言又止,冰冷的目光扫向站在门口的女子,咬牙道:“是。”
“嫂嫂!”
澹玿惊慌,一把抱住昏迷的姚青禾,急的大喊:“暗卫,出来。把这个女人给我押出去宰了!”
“玿儿,不可!”方坚厉声阻止澹玿冲动,见暗卫们从房子的各个地方现身,立即大吼:“她是王爷的侧妃,你们谁也不敬!”
“我敢!”澹玿怒不可遏的抽出缠在腰上的长鞭,将昏迷中的姚青禾往方坚怀里一推,她灵动的身影随长鞭逼近门口的女人。
“救!命!咳咳咳……咳咳……救命!”姚金花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某些可以反攻的东西,但勒住脖子的鞭子越来越紧,紧到她翻起白眼,脑袋里瞬间空白。
“玿儿,她是大哥的女人,也是你的嫂嫂。不得无礼!”方坚已来到澹玿身边,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玿儿,不论她该死该活都不由我们来决定。大哥已在赶回来的途中,等他回来定夺吧。”
“方坚,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怎么办?你有想过嫂嫂吗?”澹玿咬牙,明亮的眼睛淬着杀气,“你就装作没看见,我今日定要杀了她。”
“玿儿,她该死,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血脉,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多么无辜啊。”方坚激动的说着,递给门外的护卫们一个“将人带走”的眼色。
护卫们悄悄上前,一个胆大的护卫刚伸出手来,就看到庆和公主那凌厉杀气的视线,吓得少年连忙收手后退,无辜的看向方坚。
少将军,不是属下们不想帮忙,实在没胆子啊。庆和公主的眼刀子,连你都怕,何况是属下们呢。
方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干属下们,只好继续柔声劝着哄着,但小姑娘存了置姚金花于死地的心思,哪肯听劝。
“玿儿,嫂子昏迷,当务之急是该把二壮兄弟找来,看看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方坚实在无法,搬出昏迷不醒的姚青禾来背锅。
澹玿果然有所松动,她回头一看,心中大惊。
“坚哥哥,嫂嫂的裙子上是……血!”
“快,快叫胖婶儿来。嫂嫂要生啦!”
澹玿冲过去抱住身体渐渐滑下椅子的姚青禾,哭着唤着:“嫂嫂,你快醒醒啊。你的孩子要出生了,小侄儿还要靠你用力呢。”
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澹玿整日陪着姚青禾,听着胖婶儿普及生娃的诸多事情,连没有舌头的大吉媳妇也常常比比划划的告诉姚青禾和玿儿要注意些什么。
姚青禾教大吉媳妇的哑语手势,澹玿觉得有趣也跟着学了不少。渐渐的,山谷里的人们都或多或少的学到一些哑语手势,也能简单的与大吉媳妇沟通。
端着零食过来的大吉媳妇听到小姑娘喊破音的叫声,就知道有大事发生。她急得丢了零食的托盘,冲进房子来,正巧看昏迷的姚青禾,以及她裙子上的赤色血液。
“啊啊啊!”大吉媳妇抓着哭哭啼啼的澹玿,往卧室的方向指指,“啊啊啊!”又指指方坚和最近的两个黑衣暗卫。
澹玿抹掉脸上的泪水,“快,你们四个人抬着嫂嫂去卧室,一定要平。”
“是。”
暗卫们立即上前,顾不得鲜血染在衣服上,他们双手垫入姚青禾的身下,互相握住。随着方坚的一声“起”,六个人将姚青禾平稳的抬起来,平而快的移向卧室的大床。
大吉媳妇将裙摆拧成麻花状塞进腰带里,她把垂在耳边的两缕碎发重新挽好,对澹玿“啊啊啊啊”的比划手势。
澹玿点点头,回头吩咐门外院子里的护卫们,“在院子里搭个简易的灶台,去灶房取来大锅烧水。”
“是。”
护卫们有条不紊的默契行动,就像早已安排好似的。
少时,院子里传来澹二壮和胖婶儿的询问。之后,鲁二领着澹二壮和胖婶儿进门,瞥了眼端坐在堂屋椅子上的女人,鲁二向藏在屋梁上的一个暗卫递个眼色。那暗卫立即点头回应,继续居高临下的盯着姚金花。
澹二壮和胖婶儿急匆匆冲进内室,见大吉媳妇和澹玿一起拿剪刀将姚青禾的裙子破成布条,快速的编成麻花辫固定在床头的雕栏上。
“二壮哥,快让嫂嫂醒来,才有力气生孩子呀。”澹玿催促声中,澹二壮翻开医箱拿出银针,扎在姚青禾的人中穴。
“小方啊,你快去催催热水。”胖婶儿推推怔愣的方坚,又说:“这女人生孩子的地方不干净,你们男人都在外面等着。”
“是。”方坚羞窘偷瞄一眼脸色苍白的姚青禾,果决的转身离开。他要催着院子里烧热水,还要派人去迎着大哥。
院子里,澹春明、张六和澹木石亲自上阵烧水。当年他们的婆娘生娃的时候,他们也急得火上房。烧水的事情干得多,比那些整日打打杀杀的少年们速度快。
方坚从内室到堂屋,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椅子里美滋滋吃着零嘴的姚金花。他气闷的瞪了一眼,扭头走出房外,安派人去幽州城到花田湾的大路迎着澹暠嵃。
姚青禾吐出瓜子皮,看看卧室的方向,又四下观察院里、房里忙碌的人们,见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她起身状似随意的走向东房,绕过屏风,她伏低身子慢慢靠近书桌的一侧。
“吱!”
极轻极微的一声拉响,桌子最下方的抽屉拉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
“吱!”
又是极轻的拉响,上一层的抽屉拉开,里面是一叠纸和一根银莲花簪子。
姚金花拿起银莲花簪子仔细想想,这不是四年前姚青禾嫁入澹家的时候,崔福全送来的聘礼吗?怎么会书房的抽屉里?
当年她很喜欢这根簪子,可现在……她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这种银质废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吱!”
拉开最顶层的抽屉,见一只小小的漆盒,姚金花心中一喜,急忙拿出来抱入怀里,悄悄溜到屏风后面的隐蔽角落里。
她作贼似的观察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人发现,才窝在角落里,打开木盒子,盒子里有三枚玉质的印。
姚金花拿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玉印,看看阴刻的篆字,“哎哟,我又不识字,哪里看得出它是什么呢。”
不过,让她来偷三枚印章,应该不会错吧。
“一,二,三。就是它们。”
姚金花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的一个荷包,将三枚玉印放到荷包里,贴身藏好。她伸头瞧着外面仍然闹哄哄的,正好可以把小木盒子送回去。
轻车熟路的拉开最上层的抽屉,姚金花动作麻利的将小木盒放回原位,关上抽屉。
“你在做什么?”
方坚站在屏风边,冷眼看着蹲在桌后的女人。
“我来找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姚金花起身,走到方坚身边故意用肩撞了下他的胸膛,“方少将军,我是王爷的侧妃,也算是你的嫂子。你对姚青禾那般恭敬,怎能对我如此无礼呢?若我为王爷生下儿子,你该如何自处?”
“哼,凭你也能生出儿子?”方坚冷嗤,转身即走。与这个女人多呆一会儿,他都觉得恶心。
姚金花得意的笑着,手自然的摸摸肚子。没想到那一夜与澹暠嵃缠绵,她竟怀上孩子。真是天助她也。等到她脱离老王八的掌控,就想办法毒死姚青禾。到时候正妃之位就是她的,而她肚子里的儿子便是小世子,未来袭承幽贤王之位。
姚金花摸着肚子走回堂屋,坐在主位上悠哉的吃着零食,看着一群又一群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内室里,姚青禾仍昏迷不醒,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像感知到母亲命在旦夕般不停的动着,踢腿打拳想要冲破那层貌似薄如油纸的肚皮。
“啊啊啊!”大吉媳妇拍拍站在床边的澹玿,指指外面,然后比划比划,嘴巴里“啊啊啊啊”的配合着。
澹玿抹掉模糊视线的泪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去派人给大哥报讯。”
小姑娘急匆匆跑出去,迎面撞到提着热水桶进来的方坚。
“玿儿。”
“别管我。我要派人去给大哥报讯,让他赶快回来!”
“我早已派人骑快马去迎着,你回来。”
“真的?”
澹玿吸吸鼻子,走回来帮着他一起提水桶,呜咽的说:“万一嫂嫂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方坚怜爱的为她擦擦泪水,“嫂嫂吉人天佑,定会母子平安的。”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我要杀了她!”澹玿愤恨的瞪着坐在主位上吃吃喝喝看热闹的姚金花。
方坚冷睇一眼,拉着小姑娘走去内室,“乖,大哥快回来了,我们好好守着嫂子。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处理都行。”
“好吧。听你的。”澹玿常年练武,力气也不小。所以方坚提的热水桶放到内室的桠口处,再由小姑娘提进内室里。
大床上,姚青禾昏迷之中仿佛听到许多许多的声音在喊……
姚姚,你在坑里面吗?
姚姚,你在哪里?
姚姚,别吓我们啊,你到底在哪里?
姚姚,我是成毅师哥,你听到就回答一声,我们来救你啦。
姚姚,呜呜,你在哪里?
……
“我在!……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