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鲁一护送乘马车回到毁烧的花田湾,姚青禾整整神魂飘忽三日,每天都躲在马车里不敢出去。连一日三餐都是鲁一买来送到车门外,她再掀起帘子的缝隙拿进来。
并非她不想出去走走,而是她……呜呜,臭男人在她全身留下数不清的红痕,连脸蛋都没有放过。呜呜,她怎么见人呀。
第四日正午时分,马车终于抵达烧毁一半的花田村。虽然身上的红痕没有褪去,脸蛋上的红痕能稍稍用胭粉敷盖。
车帘掀起,鲁一恭敬的请她下车。
姚青禾拢紧披风,步下车第一眼就看到等候在寒风中的澹大壮和……
“义父。你的伤好些没有?”
“没事没事。都是他们大惊小怪。”舍命走过来拉住姚青禾的小手,问:“你没事吧?那畜牲有没有对你……那个啥?”
“没有。”姚青禾摇头,“不过,我家相公吃醋了,把我折腾够呛。”
“嗯,我就知道他会打翻醋坛子。”舍命嘿嘿笑着,拉着姚青禾慢慢往村子里走,边走边说:“我想着山谷的冬季来得早,正巧你赶回来。不如商量,今年疼天就回柳宅去过。”
“义父,我想重建花田湾。今年冬天就在南山勉强过吧,明天春天就开工。”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嘿嘿。”
姚青禾装傻笑两声,瞧着老头儿故作严肃的瞪着她,只好拿出第二招儿:撒娇。
一把抱住老头儿的胳膊,她娇娇气气的央求:“义父最疼我啦。我保证乖乖的在山里,绝对不会跑出去玩。”
“哼,你能跑出去玩?鬼才信。”舍命料定她会撒娇,牵着她的手继续往村子里走,说:“不想回醉花镇也行。我已经让人把花田谷给收拾出来,盖房子肯定来不及了。好在山谷里有温泉,房子木梁还算结实,用木板子临时搭起来还算容易。”
“嗯嗯嗯,全听义父的安排。”姚青禾狗腿儿的陪笑脸,哄的老头儿也装不下去,乐呵呵的捏捏她的白皙脸蛋。
一老一小手拉手走去高西山脚下完好无损的升降大木箱。
姚青禾惊讶的感叹道:“张泽生的属下真够笨的。”
“是够笨的。东悬崖的升降大木箱子也没损坏,正好让陌托小子和苗小子把人安全出来。”想到那天的情景,舍命也暗暗惊出一身冷汗。
姚青禾没有再多说什么,随着升降大木箱子越升越高,她能感觉到大木箱子没有以前那么平稳。她警觉的看了眼两边的牛皮绳子,伸手抓了一下老头儿,另一手抓住固定在悬崖壁上的铁锁链。
“轰!”
一声巨响,升在半空中的大木箱子垂直落下,率在坚硬的石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大木箱四角固定的牛皮绳断裂成无数碎段,甚至暴露绳中隐藏的铁丝。
“少夫人!老药医!”
鲁一等功夫好的护卫们攀着悬崖壁上固定好的铁锁链快速靠近二人,鲁一护住舍命,鲁三和鲁四护着姚青禾。
利用层层固定的铁锁链,三人将姚青禾和舍命平平安安的带到悬崖上面。
“好险哟!”姚青禾拍拍胸口,吓得她心脏要罢工了。她颌首道谢:“谢谢你们。不然我和义父肯定摔成肉饼。”
“噗!丫头,就我这身上没有三两肉,有摔成肉饼吗?”舍命面无惧色,还有心情和她逗乐子。看看悬崖下面七零八落的碎木头,他感叹:“幸好臭小子未卜先知,命人率先固定了铁锁链,不然咱们父女俩就要去见阎罗王喽。”
“嗯,是啊。最该谢谢的是我家男人。”姚青禾双手合十,向天空呢喃:“相公,相公,呼叫相公。你听到没有,我在特别特别真心的感谢你呢。谢谢你救了我和义父的命,等你回来,我要给你生一堆的猴子。哦不,是孩子。”
“噗!我还纳闷,你怎么能生出猴子来?”舍命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笑。
姚青禾撇撇小嘴,“别笑啦。我饿了,先做点吃的去。”
“灶房,烘焙房和酿酒房都烧了,你要在哪里做饭?”舍命摸摸肚子,他也觉得饿了。
“没有灶房就不能做吃的吗?我们可以用石块临时搭建个灶台呀。”姚青禾回头唤来鲁一,“你领着人去瞧瞧山谷里有没有安全隐患,发现后立即破坏掉。”
“是。”
“你们要小心,千万别伤到自己。”
“少夫人放心,我们会小心行事。”
鲁一领着护卫们走了,留下鲁三和鲁四保护姚青禾和舍命。
用砖石搭建简易的灶台很容易,几下就能搞定。灶房烧毁了,好在锅碗瓢盆还在,只要用清水洗干净依然能用。
姚青禾从酿酒院子的地窖里取出几坛臭豆腐,到烘焙房的地窖里让鲁三和鲁四搬来一大缸麦子。这些都是她的库存货,就是为了严防万一。
老头儿守在篝火边,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样子。
姚青禾走过去伸手覆在老头儿的额头上,惊慌大叫:“义父,你发烧了?”
“没事,死不了。”舍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你烧点水,我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
“哦,好。”
姚青禾急忙去打水,将铜壶放到篝火上。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老头儿的身上,纤白小手握住苍白瘦削的双手,“义父,你到底伤在哪里?”
“死不了。”舍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伸手抚摸她的小脸蛋,叹声:“丫头啊,你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啊。”
“嗯,义父放心,我会好好的。”姚青禾半跪在地上,撒娇的抱住老头儿,“义父,等吃了药,我就派人送你回醉花镇去养伤。等你伤好了再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开垦出一块地来种草药,就种你最喜欢的草药。”
“义父,我想跟着你学习药理。你一定要教我啊,不能藏私。”
“义父,你往我怀里塞什么呢?”
当姚青禾发现一本泛黄的册子被强塞到肚子时,这个口口声声要她养老送终的老人已经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义父!”
泪花模糊了视线,她捂住嘴巴任哭声变成弱弱的呜咽。世上那个最疼爱她的人去了,而她却来不及报答他的好。
“少夫人。”
鲁三和鲁四抱着柴木回来,就看到姚青禾跪在老药医的面前泣不成声,而老药医……
“老药医!”
“老药医!”
兄弟俩齐跪下来,眼中皆有湿润。
老药医走了,留下一本他毕生所学的《药理杂说》,内容详尽、语言逗趣,俨如他潇洒不羁一生的真实写照。
老药医生于幽州,一生痴迷草药。他游历各国,医治的病人不计其数,无视身份贵贱,鄙夷财富权势,他喜欢自由自在,从不曾为谁停留过。
很多人曾经问过他有没有真心喜欢的女子,他总是一笑置之,然后感叹自己上辈子风流成性,这辈子要身心干净,否则下辈子又是孤独的命啊。
可是,唯有澹暠嵃知道,四叔一生牵绊唯有一人,那人便是……
两个月后,花田湾山谷迎来第一场雪。大雪封山之前,英子和李幸儿已经派人送了很多过冬的棉物和食物,让姚青禾没有后顾之忧的留在山谷里过冬。
将花田谷重新清理干净,又建了几座临时住的房子,姚青禾仿佛回到和澹暠嵃一起初来温泉谷时的情景。那时,澹暠嵃盖了一座简单的草房子,她开垦了一小块花田试种锦荷包里的花种。
那五天的甜蜜,像深根在心田的参天大树。
小小的草屋子出自鲁一之手,盖得和澹暠嵃那时的草屋子很像,是一座小小的蘑菇屋。
黄昏时分,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花田谷,带着他的一片诚意来找姚青禾合作。
此时,刚刚接到来自旧都城的飞鸽传书,姚青禾正在草屋子里看信,没想到陌托央就大大方方的闯进来,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
“听说老药医殁了?”
“嗯。”
“可惜呀,没有见他最后一面。”陌托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浅饮,一边观察姚青禾的脸色,“哭了?”
“嗯。我没想到义父心中所爱竟然是秀儿姐姐。”阅看完澹暠嵃写来的书信,姚青禾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奇妙缘分。没想到岳秀姌不仅收了一个皇帝命的男神当丈夫,冥冥之中又收了一个潇洒男人的暗恋。
“别羡慕那位皇太后,其实暗恋你的人也不少。”陌托央捏着桌上百花酥吃得津津有味。
姚青禾眨眨大眼睛,“谁啊?你吗?”
陌托央诚实的点头,认真严肃的回答:“是。”
姚青禾随口“哦”了一声。把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
陌托央惊愕:“就这样?”
“不然呢?”姚青禾翻翻白眼,藏好信之后,掀眼帘看到对面呆若木鸡的少年,她觉得有趣,单手托着下巴说:“难道你想听到我无情的拒绝吗?”
陌托央默默思索片刻,问:“如果没有澹暠嵃,在我和苗延赫之中选一个,你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