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一暗,一女一男,一暖一冷,怎么瞧着都是……做游戏?
最熟悉自家主人的黑衣杀手们集体噤声,佯装专心致志的忙着手里的活儿,其实耳朵快要长成兔耳朵听着自家主子和“人质”之间的聊天。
天底下最不像绑匪的人是他们的少主子,而最不像人质的就是这位战神夫人。害得他们总想弱弱的提醒战神夫人。请你有点当人质的觉悟好不好?
隐藏黑暗中的男人料定她是在耍花招,一双寒霜明眸如猛兽盯着猎物般。
站在火把光亮下的小女人从容淡定,水润杏眸揽尽月华。她弯腰拈起一朵小野菊嗅闻浅香,抬手贴云鬓,娇俏笑问:“文先生,漂亮吗。”
隐藏黑暗中的男人犹如迎头一棒,震惊得整个人呆若木鸡,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见男人不动,姚青禾倩笑轻叹:“唉,有些人呀总喜欢自欺欺人。既然被识破了,何必再躲躲藏藏的委屈自己呢。”
“哈哈哈,你说得对。”
不再纠结,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到火把光亮之下。昔日寒酸的一身青灰儒生袍已不复见,此时他穿身嵌五彩宝珠金丝线边玄色长袍,头戴玉金冠,脚蹬漆牛皮皂靴。最醒目的,还有别在腰间的玉柄匕首。
姚青禾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佛要金装,人靠衣装。人没变,不过是换了身衣服就是另一个模样。嗯嗯,没想到儒雅的男人穿起黑色劲装,别有一番味道。”
“少夫人谬赞。”男人揖礼,厉色嗓音更像隐忍愠怒。
姚青禾嫣然一笑,收回审视的目光,她转身坐到大树下,看着远方灯火通明的西山树屋村,悠悠的说:“听说赫连国丞相有一位男妾,姓张,名简,字泽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文先生就是那位张先生吧。”
“呵,少夫人说笑了,我……”
“不敢承认吗?”
姚青禾挑衅的眼神让男人否认的话说了一半又吞回,改而点点头,“对,我就是张泽生,但……不是国相爷的男妾。”
“嗯。我猜到了。”姚青禾捡起地上的树枝随意的玩着,闻到身边不远处的烤野鸡香味,食指大动,“喂,我和你们少主子饿了,把那个烤鸡拿过来。”
一名黑衣杀手走过来,将烤好的一只小鸡交给姚青禾,大的一只恭敬的奉给张泽生(文先生)。
“快尝尝味道。”姚青禾催促着,话音落时一口咬住鸡腿肉,狠狠的嘶咬下咀嚼,“嗯,还行,至少烤熟了。”
“味道不错。”张泽生也慢条斯理的品尝烤鸡肉,寒霜的眸子盯着吃相糟糕的小女人。有点粗犷,但挺可爱的。
实在太饿了,姚青禾几大口就解决掉一只小烤鸡,伸脖子望向烤野猪肉的篝火堆,“野猪肉烤好没有?”
那边回答,“快了快了,再等等。”
张泽生微蹙眉,怎么感觉自己的属下被她“俘虏”了呢?难道是他的错觉?
姚青禾懒得理睬男人内心的自我怀疑,她一边喝着水一边说:“文先生……不,张泽生,你与老混球到底是什么关系?燕增知道你是老混球的人吗?”
张泽生泰然自若的吃着烤鸡,寒霜的眸子微微眯起,对她采取不回答不理睬的防犯措施。
主子装作听不见,不等于属下们是聋子。周围守着篝火的黑衣杀手们集体暴汗,心里默默的给胆大包天骂国相爷为老混球的人质小女子竖大拇指。
天底下估计只有她敢在少主子的面前骂国相爷啦。要知道国相爷与少主子之间那可是……咳咳,无法公开的关系。
“不是男妾?”姚青禾托着下巴端详吃相儒雅的男人,“听说老混球的喜好颇广,男女通吃,还喜欢聚众那个啥。如果你不是男妾,那就是……”
张泽生掀起眼皮冷瞥对面的小女人,凉凉的问:“是什么?”
樱粉鲜嫩的唇瓣似潋滟的花瓣,一开一合之间稳稳吐出两个字:“情、敌。”
“咳咳咳咳……”
一口老血被卡在喉咙里的鸡肉给堵住,张泽生耳根泛红,憋闷捂着胸口狂咳。
姚青禾水润杏眸中闪过一道欣喜的亮光,“我猜对了吗?哇咔咔咔,我好聪明哟,竟然猜对了。吼呵呵呵。”
张泽生冷眼瞪着对面笑得前仰后合的小女人,接过属下恭敬奉上的热茶水冲顺堵住喉咙的鸡肉。待喉咙里的异物感消失,憋红的脸也渐渐恢复白皙肤色,他嫌弃的将吃掉一半的烤鸡丢到地上,厉色的嗓音透着几分怒意命令:“闭嘴!不准笑!”
“为什么不能笑?”姚青禾揉揉笑疼的肚子,瞧着已经烤好的野猪肉,指挥那边的黑衣杀手,“喂,那边烤猪肉的,给我们也送来些。没瞧见你们的主子不喜欢吃鸡肉吗?”
果然,一盘,两盘,三盘……色泽焦亮,肉质鲜美的烤野猪肉端到临时充当桌子的大石头上,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姚青禾粗暴的吃相顿时让张泽生没有食欲,揣着热茶“欣赏”她的吃相,鄙夷的问:“你今儿没吃饭吗?”
“吃了呀。被你们抓来之前,我还吃过炸臭豆腐。”姚青禾吧唧吧唧,似回味炸臭豆腐的独特美味。嗷,比烤野猪肉还好吃。
张泽生听到臭豆腐就皱紧眉头,其实白天姚青禾在百味楼做玫瑰汁臭豆腐的时候,他派人暗中偷来一块,那恶心的臭味差点没熏死他。说句话实,比粑粑还恶心。
从男人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里的嫌弃,姚青禾吃完肉片再呷口清淡的茶水解解油腻,特别好心的解释:“臭豆腐呢是一种闻着臭、吃着香的美食。如果过了今晚你能活下来,我就亲手炸臭豆腐给你尝尝,然后再杀你。”
张泽生厉色嗓音哼出讽刺的嗤笑,“你现在是我手中的人质。在澹暠嵃收到消息赶回来之前,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你们最后一面只能到阴曹地府去相见啦。”
“我觉得去阴曹地府的可能性极小。”姚青禾又让人倒来一杯热茶,嘟起小嘴吹着热气,两只水润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张泽生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问:“你不怕死?”
“怕呀。”姚青禾乖巧的回答,在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时,她话锋一转,“怕你死了,我没办法把你的尸体送回老混球的家里。”
张泽生脸皮抽抽,“你以为我不忍心杀你是不是?”
“没有。”姚青禾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没有得到三印,你怎么可能会杀我。就算我家相公赶来救我,你也会以我为人质逼他交出三印。”
放下两条手臂,她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疼的腰,不屑的唠叨:“我说文先生……不,是张泽生。你自诩聪明人,怎能干傻事呢?”
“什么意思?”张泽生有点摸不准她的小脾气。打从三年前在澹家堡子认识了她,再到近来帮她做糕点和酒的生意,她总是温顺谦和的样子。哪想到,她也会有世家小姐的娇气。
姚青禾看看四周快要燃烬的火把,提醒黑衣杀手们赶快更换新的火把,才想起回答男人的疑惑。
“你呀,既不是外界传言的男妾,也不是情敌。而是……”姚青禾嘿嘿傻笑几声,比出两根手指,“庶子。”
张泽生呼吸一窒,脸色霎时惨白。
“老混球有个女人,就是赫连皇后。可是各国百姓都知道他膝下无子,即便成为人上人又如何,百年之后无人继承多么可悲。”姚青禾走回原来坐的地方蹲下来,继续道:“赫连延保被烧死,三印在我的手里,老混球不惜暴露自己培养的精锐杀手和各路桩子、探子、细作来接近我,除了得到三印之外,另一个目的……”
她故意顿了顿,发现男人的呼吸频率随她的语速而加快或停滞,她隐忍冷笑,继续说:“另一个目的是让自己的私生子名正言顺的回到赫连国。而庶子继承家业总要有个功名压身,那么夺三印就成为立功的名头。如此,你就来啦。”
张泽生觉得天眩地转,头昏眼花。不是生病,不是受伤,而是……虐心啊。这女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父亲瞒着天下人的秘密竟然被她三言两语的给揭穿了。
“姚青禾,你胡说八道!”
张泽生愤懑的站起来,两只拳头握得咔咔响。
姚青禾不为所惧,蹲在地上搓搓手,“你吼什么吼,嗓门儿大就有理啦?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默认了我的猜测。”
真特娘的郁闷。这女人就不能傻点,蠢点,呆点?还口口声声说猜测?谁特么相信啊?
“姚青禾,我命令你闭嘴!”
厉色嗓音都跑调了,可见张泽生已在暴怒边缘,只差一个喷火口。
姚青禾捂着胸口一副“小兔子怕怕”可爱模样,两只水润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惹人怜爱,可是……樱粉小嘴说出来的话足以让张泽生暴喷三尺血泉,让黑衣杀手们握紧长剑无可奈何的犹豫着要不要杀了她。
“背叛国家是不忠,忘记祖宗是不孝。你明明是赫连国丞相的儿子,为什么不承认呢。看来你很喜欢大明国,更不想认老混球当爹。”
“闭嘴!闭嘴!闭嘴!我命令你闭嘴!”张泽生双目赤红,拔出腰间的玉柄匕首指着小女人的鼻尖威胁。卑微的身份被暴光,他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被人嘲笑讽刺的情景。那些脏兮兮的小孩子们围着年幼的他大喊“野种”的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享受着锦衣玉食,而他和娘亲住在破窑里,每天吃着粗糠和野菜。
被匕首指着鼻尖,姚青禾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小手在地上胡乱的摸摸。
找根树枝?太细!
找根树杈?太粗!
找条蛇?呃……太凉!
找……
咦?暖暖的毛很扎手,但是……
姚青禾猛然回头,紧张的小脸顿时喜笑颜开,娇娇气气的小嗓音儿幽怨:“滚滚,你怎么才来呀?我快要被他们吓死啦!呜呜呜,我的滚滚,你终于来啦。”
“两脚兽,你少来,我瞧你挺高兴的。”
大熊猫慢悠悠走出来,圆胖胖的身躯端端正正的坐在姚青禾的身边。黑绒绒的熊爪子向后抓来一根不怎么新鲜的笋子,熟练的用尖牙剥开笋皮,从笋根开始吃起。
姚青禾扑在大熊猫毛绒绑的肚子上,心疼的摸摸它的头,“滚滚,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呀?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两脚兽,我这是烟薰妆,你懂什么。”
“哈哈哈,滚滚,你好可爱哟。”姚青禾小脸在大熊猫的毛肚皮上蹭啊蹭啊,学着小熊猫的奶音儿发出撒娇的“嗯嗯”声。
大熊猫一掌拍在姚青禾的脸上,“两脚兽,你好烦,揍开!”
“嘤嘤,坏滚滚,你不爱我了。”姚青禾委屈的眨巴眼睛,试图挤出几滴眼泪。不过,全被大熊猫无视就对啦。
大熊猫美美的吃着笋子,在看到几个悄悄凑近的黑衣杀手时,它熊眼一瞪,露出尖尖的牙。
“喂,你们别轻举妄动哟。”姚青禾瞪向准备扑上来的男人们,傲娇的说:“别看我家滚滚生得萌萌哒,其实它是猛兽哟。”
张泽生捂脸,暗骂:澹暠嵃你个混蛋宠出来的女人是什么鬼?竟然抱着一个凶兽说萌萌哒。还有,萌萌哒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