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隐忍不说,越证明深扎在心底在乎着。
澹玿打着哭腔扑到姚青禾怀里询问小桂芬死讯的时候,佯装平静的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两眼一黑向后倒在床上。
“嫂嫂,你怎么了?”澹玿吓得眼泪鼻涕齐飞,就差再喷一口血来曾加惊吓效果。
随着小姑娘的一声尖叫,前脚踏进院子里的三道身影一齐冲进房子来,领先的定然是心急如焚的澹暠嵃。
他无比庆兴自己没有跟去南山,否同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子怎么了?”
岳秀姌为姚青禾把脉,确定她没有大碍,无奈道:“伤心过度,睡一觉就没事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怪可怜的,我记得和玿儿年纪相仿。”
“嗯。比我小一岁。”澹玿抹抹泪珠,回头看到苗延赫和陌托央两张陌生的脸,她悄悄的拉拉澹暠嵃的衣摆,小声问:“大哥,他们是谁啊?”
澹暠嵃全副心思都在小娇妻身上,哪管跟来的两个碍眼的人。随口道:“骗钱的。”
“噗!幽贤王,我家里的钱能把花田湾给埋平。”陌托央潇洒得意的抬手拍拍苗延赫,“你呢,准备骗多少钱?”
“骗钱多无趣,我喜欢骗人。”苗延赫走过去拿出一个小玉瓶,“这是安神丸,赫连国皇室秘药。”
澹暠嵃倒一颗喂入小娇妻嘴里,哑声问:“你何时回去?”
“后天。”苗延赫见他脸色不悦,解释:“我来是为了等一群人。”
“好。”澹暠嵃握紧温暖的小手,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自从去年姚青禾受重伤昏迷整整一个月之后,她身体的毒也全部被清除,常年冰凉的小手也温暖起来,柔柔嫩嫩的像团棉花。
苗延赫抬起的手又放下,诸如安慰的话似乎没什么用处。最终,他故作淡然的说:“放心,张泽生那混蛋,我会让他尝遍十八种死法的。”
回答他的仅是澹暠嵃低沉暗哑的轻轻“嗯”声,全神贯注的凝视昏睡中的小娇妻,厚茧大手眷恋的抚摸她光洁的额,微蹙的眉,抿紧的唇……
“五日之内,他必须死。”
“没问题。”
对于澹暠嵃给出的时限,苗延赫觉得已经很宽松了。按照他的计划,三日就行。
“你们都出去吧。”澹暠嵃挥挥手,抬眸看到同样守在床边的岳秀姌,“娘,明日我不能护送你们回城,请恕孩儿不孝。”
“送什么送,你守着姚姚好好过日子。”岳秀姌拿出一块凤符交给澹暠嵃,叮嘱:“我瞧着你们这里比幽州城还危险,若赫连国与南国联手,你只管调兵遣将,先斩后奏。”
澹暠嵃垂眸凝睇掌心的凤符,与皇帝手中的虎符一样是调动军队的唯一令牌,但又不同的是凤符独属于岳秀姌的军队,一支不受国家命令,只听命于岳秀姌一人的军队。
十万大军,那是朱时寒力排朝中重臣诽议而强烈支持之下组建的精卫军,一支由岳秀姌出资、管理、训练的精锐部队。
“娘,你不怕我造反吗?”澹暠嵃发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跳,喉咙发紧,托着凤符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岳秀姌始终盯着昏睡中的姚青禾,她没有运用异能去倾听大儿子内心的独白和忐忑,因为她相信自己培养的儿子的人品。
相信他是一回事,回答他的问题是另一回事,岳秀姌云淡风清的反问:“你会吗?”
“不会。”
澹暠嵃虔诚且坚定的回答。不管他的身体里流着谁的血,他的祖先有着怎样的丰功伟业,他只知道他是个独立的人,更懂得自己想要的权力和生活是什么样的。
岳秀姌站起来,慈爱的抱抱大儿子,“凤符留给你,若有一日延儿视你为敌,你就率领这支精卫军打回幽州城。”
“若有一****忌惮于我,我会带着全家浪迹天涯,永远离开。”澹暠嵃攥紧凤符,默默祈祷永不会有“那一日”。
纵然希望新皇帝会珍惜兄弟情谊,少些猜疑,多些友爱,但世事难料,谁能预想到皇帝会不会翻脸呢。
就像从小一起长大的朱嘉,任谁都想不到他会背叛抚育自己的养父母,背叛兄弟。
翌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花田谷里少了小桂芬早晨的嬉笑声,却多了刘氏疯癫的傻笑。
半夜时分姚青禾醒了,与澹暠嵃一起骑马去南山看看小桂芬的坟墓,在坟前放了一盘小姑娘最爱的玫瑰糕和百花酥,还有她最喜欢的粉玫瑰。
回来时,东方朝霞满天,才离了哀愁,又面对离愁。
岳秀姌和朱时寒走了,为赐婚一事澹玿和方坚也随行离开。一下子,感觉身边的亲人全都凭空消失一般,寂寞如繁花落尽后的苍凉,令人唏嘘感伤。
刘氏疯了,姚青禾提议送刘氏去找岳秀姌治疗,但被澹家兄弟拒绝了。也许这就是古人们常常说的“罪有应得”吧,所以疯疯傻傻的刘氏反而让大家都省心。
澹老太太的身体突然不太好,今年七十岁的她在这个时代已是高寿。尽管有老药医的养生汤,可老太太日渐憔悴,才不过十日便瘫在炕上动弹不得。
被拔了舌头的大吉媳妇一边照顾小宝儿,一边伺候老太太,日子也算过得去。
姚青禾每天都会看看老太太的情况,再去忙活花仙谷的事情。现在每天跟着她的是刘翠娥和刘翠妙,每当看见小翠妙的时候,她都忍不住会想到小桂芬。
原本说留两日就离开的苗延赫耍赖皮住下,原本要回契国的陌托央也吵吵着不肯走。久而久之,澹暠嵃、苗延赫和陌托央整日神神秘秘的聚到一起,不知道又在谋算着谁。
生活,如同一坛陈年烈酒,要用心去酿制,然后长久的等待它变成世上最醇香的佳酿。
酿酒房中,姚青禾开启一坛陈了半年的玫瑰酒。这是去年酿制的十坛里开启的第一坛。
“青禾嫂子,花仙谷来了一群外国人。你快去瞧瞧吧。”小妙翠趴在门框上不敢进来,只伸进来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那开封的酒坛,“哇!好香哟。”
姚青禾莞尔,将封坛的红皮纸盖好,唤鲁六进来搬酒坛,“送到花仙居去,让三个酒虫子尝尝鲜。”
“少夫人,我们有份儿吗?”
“有。”姚青禾拍拍旁边的酒坛子,“今晚你偷偷把这坛搬走,拿到南山和小兄弟们一起喝。”
“哈哈,鲁六代兄弟们谢谢少夫人赐酒。”鲁六兴冲冲的搬着酒坛去花仙谷,顺便告诉鲁七过来偷搬酒坛子。他可是等不及喽,今儿午饭就解解馋。
姚青禾解下围裙,拉着小妙翠的手离开酿酒房,乘锁链滑箱子去花仙谷迎接那群外国来的客人。
据澹暠嵃介绍,当今有十国,大明国和契国势均力敌,赫连国次之,南国再次之,而周围的附属小国乃夹逢中求生存,既讨好大明国,也讨好契国。
自从花仙谷温泉度假山庄开业之后,往往来来的贩售人,姚青禾见识不少;那些装腔作势的富绅权臣,也结交不少。
姚青禾能从客人的服饰,语言,神态及动作里分析出他们的国籍、身份、目的。当然,除了从外表断定之外,还能从无处不藏身的暗卫们那里知道这些客人的“真面目”。
正如姚青禾最初的构想,整座花田湾已经成为一个秘密的情报中心。花仙谷租住的客人非富即贵,各国政权在手的朝臣大官也不在少数。而山谷中的树屋村被开放成贩货商人的聚集地,那些贩货商人也是一等一的身价不菲。
如果说醉花山庄的暗阁靠自己培养的人才来收集情报,那么花田湾是坐等情报送上门,不听白不听;如果说醉花食肆是收集大明国内各个阶层人们的消息,那么花田湾收集的是十国的消息。
八卦,人类的劣根性最佳体现。
姚青禾打扮妖娆,领着同样妆容美美的刘翠娥和小翠妙一起到花仙谷西边的迎客亭等待即将到来的尊贵客人。
小翠妙站在姚青禾和刘翠娥之间,娇小可爱的她点着脚尖,伸长脖子望向下面的花田村,焦急的问:“那些外国人怎么还不上来呀?难道他们没有钱交租金吗?”
“傻丫头,如果交点钱就放行,咱们花仙谷还是富人向往之地吗?”姚青禾按住焦躁小姑娘的肩,嗓音柔和的像对待死去的小桂芬。
刘翠娥不经意的瞟了眼姚青禾,知道小桂芬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她现在对小翠妙非常好,好到比她这个亲姐姐还要宠爱。
不过,刘翠娥并不嫉妒或嘲笑,反而更心疼姚青禾。了解她是如此善良的女子,当初的嫉妒令她羞愧。
“青禾,以前我所做的种种,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刘翠娥真诚的行个福礼,感谢姚青禾摈弃前嫌。
“傻瓜,我们是好姐们,什么谢不谢的。”姚青禾释然一笑,心亦如此。她用善良对待身边的人,即便得到的回报并非善意,她却不会抱怨,只是告诉自己今后远离便好。
“来了来了。”小翠妙兴奋的拍手,睁圆黑黑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那些头发奇怪,胡子奇怪,眼睛奇怪,身上的衣服也奇怪的外国人。
当看到澹大壮亲自领着一群外国人步上登山的木阶栈道,那些用奇怪语言说说笑笑的外国人时,姚青禾忍不住暴粗口。
“卧槽,我没看错吧?竟然是一群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