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胸膛上匕首锋刃扎得仅留花纹精美的玉柄,稚气可爱的红苹果脸蛋变得苍白骇人,还有那双空冥得失去灵魂的大眼睛让人怜惜得不忍直视。
澹大壮和澹二壮疯狂的跑过过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小妹妹,焦急的喊着:“芬儿。”
“小五!小五别怕,二哥有药……二哥学医,二哥能救你,你会活下来的……二哥不会让你死,你不会死……”
澹二壮语无论次的说着,像在安抚小桂芬,更像在鼓励自己。将随身携带的药全部倒出来,可他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哪瓶才是,双手慌慌张张的摸着一瓶又一瓶却没有一个是起死回生的药。他恼怒的大喊,双手仍然在疯狂的摸寻着。
“二哥……别……”小桂芬伸出手无力的抓住澹二壮的袖子,“我,早该,死的。”
“小五,别说傻话。你撑着,等师傅采药回来一定能救活你。师傅的医术很好的,他以前住过咱家,你知道的。”
澹二壮与澹大壮一起抱住奄奄一息的小妹妹,向来凉薄的人突然哭得伤心欲绝,让弥留之际的小桂芬反常的精神些。
众人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小桂芬飘忽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同时姚青禾也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冰凉的小手。
“小五妹,你怎么这么傻啊。”姚青禾语气平静,可她的心在滴血,如刀割在心上般的痛。
小桂芬勉强扯出一抹笑,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唯有深藏的秘密没有告诉姚青禾,她不想带着秘密去黄泉路,过奈何桥。
“青禾嫂嫂,今日我不死,以后也会死的。我早就被人糟蹋了,我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看她怎么死,何时死……青禾嫂嫂,她是魔鬼,她该死……你和嵃大哥……是好人……”
“小五妹,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姚青禾抓抓住冰冷小手,滚烫的泪浸润了小手,却温暖不了已经逝去的灵魂。
“大哥。”
“芬儿。”
小姑娘已没有力气发出声音,空冥的大眼睛盯着远处披头散发的母亲,“别、怪……娘……”
“芬儿!”
“小五!”
“小五妹!”
……
小姑娘走了,十四岁豆蔻年华,她用壮烈的死来救赎丧失良心的母亲,来替母亲和姐姐接受苍天的惩罚。她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姚青禾,更代替母亲祈求兄长的饶恕。
看着死在怀里的小姑娘,姚青禾悲痛欲绝嚎啕大哭,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留下这个孩子,为什么在救回小姑娘后刻意的疏远。
回想她初嫁到澹家的时候,小姑娘天真善良的为她忙前忙后。每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帮助她熟悉澹家的生活。澹桂芹和澹二壮故意刁难她的时候,也是小姑娘最先给予她安慰。
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为什么苍天要如此薄待她。
姚青禾猛然起身,跑到刘氏面前抓住衣领,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满腔怒火恨不得全部发泄在刘氏身上。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一连挨了两巴掌,刘氏才恍惚回神,两眼呆滞的盯着两个儿子怀里的小女儿。
“不!不要!我的女儿!”
“你逼死了小五妹!这个肮脏的女人!你不配当娘!”
姚青禾疯狂的捶打着刘氏,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刘氏拳打脚踢,直到刘氏挣脱着爬向那边……
“娘子。”澹暠嵃顾不得后肩胛的伤势,将失神的姚青禾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抚:“不怕,我在,我在。”
“嵃!”姚青禾失声痛哭,她在自责的抱着他大哭,“如果我们不杀澹桂英,小五妹就不会死,是不是?”
“她心意已决,即便今日不死,日后想不开也会……”死的。
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炽烫的泪如喷涌的泉从领口灌入,灼烫颈侧的皮肤,更灼伤了他的心。
澹暠嵃万般怜疼轻轻抚顺怀里止不住颤抖的小妻子,可见她是真的被吓到了。黑漆鹰眸隐忍淡淡的疼,粗壮的双臂将她圈得更紧、更紧。
姚青禾咬住男人的衣服,呜咽声憋在口腔里含糊不清的“呜呜呜”着,深埋在他肩窝的小脸泪水模糊,不知烫贴的泪水如同浇在他心尖上的针,扎得他也痛彻入骨。
“啊!啊!啊!”
疯癫尖锐的喊声震惊了围观的人们,亦让姚青禾上住哭声,红肿的小脸离开男人的肩窝,扭头看向不远处。
澹大壮已拔掉小桂芬胸膛上的匕首,抱起她的尸体慢慢走向南山。初来花田湾的时候,澹暠嵃曾带他去南山祭拜过二姐澹桂荣和三妹澹桂芹,也听小妹妹讲述姐妹二人是如何死的。
没有恨吗?
怎么可能,但更多的是无奈。他们为何要出生在澹家?
澹大壮抱着小桂芬的尸体走了,澹二壮愤怒的看着坐在地上疯狂大哭大笑的刘氏。此时,他很想用那把匕首刺入母亲的胸膛,让她去阴间赎罪。
匕首?
视线寻到地上那玉柄的匕首,澹二壮眸光微闪,他拿出自己的帕子放到匕首玉柄上,看向澹暠嵃和姚青禾,“这匕首是你们的?”
澹暠嵃心底冷笑,这是要往他们的头上栽脏喽。
“不是。”
“这山谷里除了你们的房子能让小桂芬自由出入,她还能从谁的手里拿到这么昂贵的武器?”
澹二壮将满腔怒火迁怒于澹暠嵃和姚青禾,如果他们把锋利的武器藏得更隐蔽些,也许小桂芬就不会做傻事了。
“小子,那匕首的玉柄纹饰并非大明国的。”陌托央双手环在胸前,清秀儒雅的脸上仿佛写着“我知道”的了然表情。
澹二壮双眉微拧,“是你的?”
陌托央脸皮抽抽,“喂,你死了妹妹很伤心,我能理解。但是你拿个匕首污蔑人,可就不对啦。”
“陌托央,你废话真多。”苗延赫走过来,从自己腰间拿出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玉柄匕首,说:“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我的随身武器,是不是和你的那个纹饰一样?”
澹二壮接过来,两支匕首相比较,若仔细观察还是有不同的。但是,此刻他脑袋里乱轰轰的,根本没有心思观察。
“是你的匕首害死我妹妹?”
这一声愤怒的质问顿时让苗延赫整个人不好啦。可,他不舒服,不代表别人不舒服。
“噗!哈哈哈哈。”陌托央大笑着走过来,随意的单手搭在苗延赫的肩上,意味深长的说:“自己送上门被怀疑,古今你独享啊。”
苗延赫冷哼,肩微倾斜,搭在上面的手臂溜滑下去,害得陌托央险些摔倒。
“喂,靠一下会死吗。小气鬼。”陌托央不满的叫嚣。在看到澹二壮愤怒的眼神时,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大呼小叫,毕竟人家刚刚死了妹妹,正在悲痛之中。
清清喉咙,他指指澹二壮两只手上的匕首,说:“你瞧着两支匕首是一样的,但是我看着却不是一样的。”
“请教公子,如何区分?”
“咳,看你可怜,本公子就教你识别。”
陌托央拿来两把匕首,将玉柄上的纹饰指给澹二壮看,“你瞧,这纹饰虽然很形似,但是纹饰中间的玲珑珠上刻着字,也就是主人的字。”
澹大壮接回来仔细观察,果然豆粒大的玲珑珠上,一个刻着“赫”字,一个刻着……
“泽?”
澹二壮看向苗延赫。他有相同的匕首,说明他是赫连国的人,那么害死妹妹的这匕首的主人,他一定认识。
苗延赫拿回自己的匕首,平静的说:“据我所知,赫连国丞相有一位男妾,姓张,名简,字泽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匕首应该是他的。”
“那么,张泽生来了花田湾?”陌托央在契国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男人,他饶有兴味的说:“据传张泽生是赫连国相爷最宠爱的男妾,并且掌管国相爷的一处娼馆。”
“崔福全死后,澹桂英逃到赫连国都城开办一家娼馆。”苗延赫看了眼那支玉柄匕首,冷笑:“没想到张泽生饥不择食到如此地步,连澹桂英那么姿色都能下手。啧啧,佩服!”
“是啊,佩服。”陌托央回头看看已经平静下来的姚青禾,“公主殿下受了刺激,要不要找个巫医给她瞧瞧。”
“巫医?”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岳秀姌忍不住开口,她嗤的一声,鄙夷的瞥了眼陌托央,转身走向姚青禾。
“秀儿姐姐,我没事。”姚青禾知道岳秀姌穿越前是学心理学专业的,不过她还没有到心理疾病的程度。
岳秀姌拉着她的手,“我没想给你看病,只是问你哭够了没有,要不要帮我收拾收拾东西。”
“好啊。”
姚青禾强打精神,脱离温暖安心的怀抱。
瞧着小娇妻如此脆弱的样子,澹暠嵃心中不忍,求助的唤声“娘”,欲言又止。
岳秀姌抛个“媚眼”给儿子,拉着姚青禾便走了。路过澹二壮的时候,她好心的建议:“你那个心黑的娘肯定会疯,如果想让她恢复正常,可以来幽州城找我。”
“哼!”澹二壮冷笑,视线寻向远处追在澹大壮身后大哭大喊的刘氏,“她疯了才能让我们安心。”
“要不要治她,你们自己决定。不过,她若再敢算计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就算她是疯子,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澹二壮颌首,轻声应“是”,握住匕首的手紧紧收力,青筋突暴。他缓缓抬头,看向神情哀伤的父亲澹木石,一股悲凉油然而升。
“走吧,我们一起去送送小姑娘。”澹暠嵃走过来,拍了下二壮的肩。诸如安慰的话,他不想说、也不会说。男人之间的情谊,更多的是陪伴。
澹二壮将苦涩吞回心里,他握紧匕首,低声道:“请帮我查出那个糟蹋小五的禽兽,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他早就死了。”澹暠嵃怅然叹息,迈步向前。
澹二壮皱眉不解,大脑中猛然浮出一个名字,惊得他呼吸窒闷,双唇颤抖的不敢唤出那个名字。
“对,就是你猜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大仇早已报了,所以小五妹等着看另一个仇人死去。”
澹暠嵃头也不回的走了,却并不是去南山送小桂芬一程,而是和朱时寒,苗延赫一起回花田谷。
澹二壮恨恨的赤红眼睛,仰头盯着湛蓝的天空。他好恨,好恨那个糟蹋小妹妹的混蛋死得早,更恨亲姐姐竟然泯灭人性,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崔福全,澹桂英,我诅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啊……!”
澹二壮跪在地上将满腔恨意怒吼出来,除了吼还能怎样呢?他的妹妹死了。
小桂芬死了,悲伤的人不仅仅是姚青禾,还有澹玿。
因为想让方坚品尝她亲手做的老婆饼,所以从北山回来的半路便一起先去了花仙谷,当她得知小桂芬含恨自尽的消息时,澹玿整个人都呆住了。
位于花田谷最高处的大房子里,姚青禾和岳秀姌同坐于榻上边收拾东西边聊些家常,二人都巧妙的避开小桂芬的名字和刚刚发生的事情,直到……
“嫂嫂,听护卫说小桂芬自尽了。嫂嫂,这不是真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