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幽州城的时候用了整整十天,回来乘马车悠哉悠哉的用了十五天,姚青禾都快被气死了。
主要是……呜呜呜,为毛这臭不要脸的男银都不顾马车外面的锣鼓宣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竟然醒来就动手动脚的……
“你给我起开!”
“娘子,外面人太多,我们留在马车里多舒服。”
“舒服个屁,老娘的腰都快被你折腾断了。”
姚青禾篷头垢面的从狐裘毯子里钻出来,坐在离男人远一些的地方拿出妆奁梳理散乱的头发。
澹暠嵃歪靠在软枕上,边把玩手里的翠玉佩,边欣赏小娇妻对镜梳妆的优美动作。
“娘子,你写的那一串画鬼符是什么意思?为何母亲看懂了?”
貌似不经意提起的疑问其实他憋了一路。现在离花田村越来越近,他再不问就过耳目太多,容易走漏风声。
料想他会问,但没想到他能忍得住十五天,这快要到家的时候才问起,显然已是极限。
姚青禾放下象牙梳,蹭到他的面前,板着小脸命令:“手。”
生有厚厚茧子的大手平展在她的前面,她单手握住,纤细食指在掌心端端正正的写下“旧都城”三个字。
“天啊!相公,你流鼻血了!”姚青禾忽然大叫,连忙用自己的帕子捂住男人的鼻子,逼迫他仰起头来,“相公,你是不是遇到困难,气得虚火旺盛?怎么会突然流鼻血呢?”
娘子,我不是虚火旺盛,我是欲火旺盛,好不?
“相公,我让人去买些清热的金银花来给你泡茶好不好?”姚青禾拿来洗漱的小铜盆,倒上冷水浸过帕子,为他冰敷缓解鼻腔里的燥热,加速血凝。
“娘子,我有一种比金银花还管用的药。”
“滚!大白天的在马车里搞事情,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姚青禾推开欲要欺压上来的男人,回到妆奁前继续梳理着长发,“相公,你拿幽州城换来的新封地在哪里啊?”
澹暠嵃喝了口凉水,强压下身体里那燥动的火气,故作无所谓的说:“你已经向母亲代我讨要了一大片新封地,怎么现在又来问我呢。”
“我知道那天你和你爹坐在屋顶偷听,不过我问的是赏赐新封地的圣旨下达没有?”姚青禾简单编个麻花辫子,然后在脑后盘成花丸子头,用桃花乌木簪子固定好,她又歪着侧头照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
澹暠嵃全程看在眼里,歪靠着软枕,小口浅饮杯中的凉水降火气。
“等到了花田村,估计两道圣旨也会同时到达。”
“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多培养些能以一敌百的精卫团。”姚青禾拿来点心匣子,取出两块点心在旁边的小铜炉上烤热再吃,又净了手准备煮水、烹茶。
隔着小木桌子,澹暠嵃凝睇她平静温和的容颜,恍惚间回到自己的小时候看见母亲岳秀姌坐在柳宅的书房查看账册,那平静无波的神情与眼前的小娇妻的容颜重叠……
“娘子,和我说说你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吧。”
不知不觉,他对她们口中的那个2016年和2017年的时代感兴趣。还有她写在桌上的那一种鬼画符,怎么就变成“旧都城”三个字呢?
姚青禾烹茶的手微微一顿,解释:“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好,何必要说出来呢。至于那个时代的世界和现在你所见到的世界一样,有战争、有饿殍、有军事先锋、也有军事落后。人类发展的规律是重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些生活细节的东西发生变化之外,没有什么稀奇古怪。”
“那生活细节有什么不同?夫妻也睡在一张床上吗?他们平时都会做些什么事情?”澹暠嵃的兴趣并没有因为她的搪塞解释而败北,反而更好奇起来,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会像他和她一样吗?
姚青禾冷眼斜睨男人越说越兴奋的表情,真想一拳把他打成脑残。他到底在兴奋个什么鬼?夫妻不睡在一张床上,难道要睡上下铺?那是大学宿舍好吗,而且分男宿和女宿。咦?对,这个好。
“咳咳,当然不同喽。”姚青禾放下茶勺,说:“夫妻是分床睡的,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如果你感兴趣,回头我画个图纸来,你让人做出来摆到咱们的卧房。”
澹暠嵃一听立即黑了脸。这是神马狗屁床?一个上一个下?那男人肯定有问题。
“算了,你那个时代的世界不如现在的,今后依照我这里生活行事吧。”
兴致高昂的澹暠嵃被泼了一盆冷水,开始百无聊赖的拿来一本古籍翻阅,时不时瞧了眼对面喜滋滋烹茶的小娇妻。他怎么觉得有点问题呢?母亲也是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十六年里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夫妻要分床睡的?而且一个上一个下,那是什么鬼?
“娘子,离花田村越来越近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让鲁一骑马去沽北镇置办来,也好一并带回去。”
“不用。”姚青禾冷瞥一眼装模作样看书的男人,意味深长的警告道:“有的人别妄想背着我去打听事情,小心被我知道了,后果嘿嘿……不堪设想哟!”
“呃,娘子,我若想知道什么只管向你请教,才不屑做小人之行径。”澹暠嵃放下古籍,接过小娇妻递来的香茶,闻其香、品其味,美哉美哉。
“少庄主,前方三里便是花田村,鲁师傅已等候在村口,旁边还有石公子和方少将军,以及……”鲁一不敢再说,实在是没有勇气说啊。
澹暠嵃察觉出诡异,问:“还有谁在?”
马车外的鲁一硬着头皮禀告:“少庄主,还有澹马氏。”
“噗!”姚青禾激动的喷出一口茶,惊恐的大声问:“谁?”
“少夫人,若属下没有看错,应该是……澹马氏。”鲁一的话单落,前方便响起的鞭炮的“劈劈啪啪”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火药那呛鼻的硝石味随风远远的吹扑过来,即便隔着帘子亦呛得狂咳几次。
姚青禾快速收拾好烹茶的炭炉和茶具,拿出一件翠色碎花褙子穿上,回头见男人披头散发的歪倚在软枕上像无事人一般闲悠,她气得瞪了眼,自觉拿起象牙梳坐到他的身后,技法娴熟的为他梳理青黑的披肩长发,拿玉冠和乌木簪子为他束好。
“相公,老妖婆来做什么?”
“看来公布你是赫连国嫡公主的皇榜已经张贴出来,崔福全死了,澹满财已成了废人,澹桂英逃回澹家堡子继续作威作福,老妖婆怎会容忍被亲孙女欺负到头上?”
“看来,她们内讧了。”姚青禾冷笑,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原本“李代桃僵”的计划是引起赫连国老混球的注意,没想到最先跑来送死的人是澹马氏。
澹暠嵃拿来袍子穿好,垂下的墨漆鹰眸掩藏住嗜血的杀意。他动作优雅而缓慢,因身材高大,站在略显低矮的车篷里必须躬着身子。
“你只管呆在山谷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必见。”澹暠嵃躬到走到车门口坐下,伸手捞来她坐到身边,“不管谁来都一样是外人,交给澹家兄弟去解决。再不行,还有我呢。”
“相公这么说,那我就偷懒忙自己的事情啦。”
“本该如此。”
澹暠嵃亲亲樱粉小嘴,将她护在怀里。
马车停在离花田村二里之外的地方,等待火药的硝石味散去,才缓缓启动,朝花田村的村口而来。
村口的大牌楼下,以鲁衡为首,石延和方坚分立两侧,旁边澹玿、石家小姐、刘家姐妹和小桂芬站在一起,另一边是澹老太太、郑巧娘、胖婶儿和刘氏等人。在鲁衡等人的身后站着澹春明、澹木石、张六、澹大壮和澹二壮。
而厚着脸皮跑来蹭熟脸的澹马氏,她那弱不禁风的残老身躯硬是挤在澹老太太的身边,张头望向渐渐驶来的马车。
“怎么走得这么慢啊?果然是金贵的公主,行事都比别人稳重。”澹马氏站在安静的队伍里滔滔不绝的赞美着,可惜没有人理睬她。
“老货,你闭嘴吧。”澹老太太瞪了眼喋喋不休的澹马氏,翘首望着渐渐驶来的马车。
“来了来了。”
小桂芬和刘翠妙激动的喊起来。
刘翠娥捂住两个小姑娘的嘴巴,“嘘!别吵。”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前方不断靠近的马车,左右两旁的十几名护卫以鲁一为首,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马车停下,车夫跳下车,将下车凳摆好,恭恭敬敬的沉默立于旁边。
“鲁衡。”
“石延。”
“方坚。”
“澹玿。”
“石雪茜。”
“石雪蓉。”
……
“叩见赫连公主!叩见幽贤王!”
车帘被风吹拂,里面没有发出半点回声。正当众人垂首等待那声“平身”之时,忽听得里面一道清灵灵的娇笑声,和男人愠怒的低喝……
“小丫头,看我不打你屁股!”
“来呀来呀,怕你就是小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