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亲生女儿做诱饵钓鲁老头子这条狡猾的老鱼头肯定一钓一个准儿。姚青禾拉着她的亲亲相公,唤着乖巧懂事的石延小叔子,一副“本事你继续装啊”的小傲娇表情转身就走。
鲁衡内心挣扎片刻,在姚青禾大声吩咐三百多名新来的小兄弟们等着送来的鲜花酥饼和芝麻卤肉大烧饼的时候,他抬起脚笔直走过去,头也不回的朝着姚青禾来时的方向而去。
“岳父大人,等等我。”石延见状,低喊一声追上去,却被臭脾气的老头儿瞪圆的眼睛给吓住了。
姚青禾和澹暠嵃手牵着手闲庭信步的走来。瞧了这对别扭的岳婿俩,小夫妻皆禁不住笑了。
“少夫人,你笑什么?”鲁衡刻板着老脸,炯炯有神的老眼闪动威压。
姚青禾不惧那强烈的威势,她佯装不耐烦的摆摆手,“也没啥。就是想到鲁大伯来了,茜妹妹洗手做羹汤。今晚吃个团团圆圆的热乎饭,明日她便要离开山谷回京城去喽。”
“我才来,她就要走?”鲁衡皱紧眉头,心中郁郁。
“是啊。茜妹妹说她是没有爹疼、没有娘爱的孩子。这辈子能为亲生父亲做一顿简单的饭食已心中无憾。她会先回京城去叩谢养父养母,然后学着石延小叔子去游历山川江河,再也不回来啦。”姚青禾怅然叹息,仰头望向花田山谷的方向,“不知道茜妹妹有没有离开呢。”
“什么?她走了?”石延惊慌失措,不顾一切的抛下众人朝高西山脚下的升降大木箱跑去。
鲁衡突然滞住步子,面色沉沉又失落的望向石延消失的背影,幽幽叹气:“唉!终究是我贪心了。我不该来啊,不该来。”
“鲁大伯真是榆木脑袋。”姚青禾噘起小嘴抱怨着,她放开澹暠嵃,来到倔强的鲁老头儿面前,“她一个女孩子都快要嫁人啦。难道你要让她带着遗憾嫁人吗?不管怎么说,未嫁入石家之前,她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呀。”
“是周家。”鲁衡刻板的纠正,也默默思考姚青禾所说的话。
“随便是谁家,反正在她嫁人之前,难道享受与父亲的天伦之乐便是贪心吗?”姚青禾拿出帕子擦擦没有泪珠的眼睛,遮着半张脸委屈的假哭,一通数落。
“呜呜,茜妹妹好可怜呀。她以为亲爹来认回她呢,没想到亲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徒子徒孙,根本不记得有个亲生女儿。”
“呜呜,茜妹妹好可怜呀,和我一样可怜呀。我那嗜赌如命的亲爹为了钱把我卖给傻子当媳妇,我的命就算苦的。幸好有疼爱我的相公护着、宠着。茜妹妹呢?连个卖她的亲爹都没有,比我还可怜!呜呜,茜妹妹好可怜啊!”
“得了得了。”鲁衡烦躁的挥挥手,斜瞪了眼假哭的姚青禾,嫌弃道:“你想劝我认闺女就直说,嚎天哭地的也不嫌丢人!”
“鲁大伯,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只是担心茜妹妹,万一她心灰意冷出家当尼姑怎么办?”
“呸呸呸!我闺女快要出嫁了,你少来晦气。”鲁衡摆摆手,催促道:“走吧走吧,我去瞧瞧我的亲闺女。”
倔强一辈子的老头子终于在风烛残年享受一回梦里祈求才得到的天伦之乐。
功夫行走天下的鲁老爷子故作镇定的乘着升降大木箱一阶一阶的登上东悬崖,这种体验让他很感兴趣。
他又碍于面子,不肯询问这个好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不过,凭各路徒子徒孙传来的消息,他分析这好主意应该是姚青禾想出来的。
乘最后一个升降大木箱子来到花田山谷,澹暠嵃一手扶着姚青禾踏上悬崖延伸的木平台,转身伸手要扶鲁老头子,却被不领情的甩开。
鲁老头子本想自己上来,谁知风大吹得大木箱子微微晃动,他险些一头栽下去。
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苍老干裂的手,鲁老头子的心也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抓痛。
“风大,站在木箱里太危险了。你……快上来吧。”石雪茜羞赧又胆怯的低下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冲动的做法是否正确,但当看到亲生父亲险些栽下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
鲁衡老泪瞬间含泪,他慢慢抬起腿踏上延伸的木平台,然后……
“闺女。十年啦,我……我终于、终于和你真正的相见了。”
相较于老头子的老泪纵横,石雪茜却突然平静下来。她水眸凝视父亲苍老的容颜,听着他激动难抑的喊着“闺女”,还有那敲在心头的“真正相见”更让她无法言语。
自从知道自己是石家的养女,自从知道幽州王府的鲁管家是她的亲生父亲,无数个夜梦中她哭求着上苍垂怜,指引她去见见亲生父亲,当面质问他为何抛弃自己。
可是,五年前,当石延离开家的前一夜将自己的身世情况全部说出来之后,她终于明白父亲的迫不得已。
第二天石延离开了,她也敞开心扉放下怨恨。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她期盼着见到亲生父亲,甚至想亲手为他做饭,为他缝补衣服,为他端茶倒水。
“爹爹。”
石雪茜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于鲁衡而言比金子还珍贵的一声呼唤。
“嗳!我的好闺女!”
京城皇宫的大内高手,纵横沙战的不败神话,即便年过五十仍威吓四方的老江湖,在听到女儿的一声唤,倔强刚毅的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初夏夜的风徐徐如母亲的手,温柔抚摸过每个人泪湿的脸庞。聚集在东悬崖上的众人喜极而泣,为这对重逢的父女而鼓掌喝彩。
今夜的花田山谷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庆祝鲁衡与石雪茜的父女重逢,也预祝花田湾山谷越来越美好。
—— —— ——
被命名为花仙谷的新温泉山谷在添加了三百人的巨大助力之后,修建的速度与日俱增。
从最初的构想到奇特的房屋院落遍布整个山谷,建筑群掩映在五彩缤纷的花海中,与分割成奇形怪状的温泉潭相映成趣。
鲁衡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每日领着三百人的徒孙大军化身最精良的匠人,一块块木片,一方方砖石,将图纸上的房屋和温泉池,以及假山亭阁全部打造成为实景。
姚青禾也不闲着,每日清晨起床,先在酿酒房忙着蒸饭、晾饭、入缸发酵、封坛,然后再去烘焙房指导石雪茜和刘翠娥如何制作百花酥,最后到灶房找胖婶儿和刘氏商量今日三餐的菜谱。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当夏阳烈烈、蝉声吟吟,忙碌到极致的花仙谷终于有片刻的休整。
鲁衡和石延坐在假山的木亭子里喝凉茶,欣赏着亲自领导而修建成的温泉度假山庄,比花田谷的那五座大房子还要漂亮。
鲁衡放下茶杯,环视假山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问:“臭小子,今儿怎没见到少庄主呢?”
石延为自己添杯茶,漫不经心道:“大哥今早骑马去南山的老树屋取东西。近几****忙着监督山脚下树屋村的工事,又常去山外面的花田村巡察,忙得脚不沾地。”
“哼!娶个比他母亲还有野心的女人,以后想压都压不住,只要怕老婆的份儿。”鲁衡嫌弃的吹胡子,吐槽不遗余力。
石延点点头,“是啊。还是我媳妇最好,贤惠淑雅,相夫教子,又没有创业的野心。”
“那你也给我老实点儿。敢欺负她,我定要你好看!”鲁衡亮亮拳头,吓得石延立即狗腿的陪笑,站起来为岳父大人添茶。
鲁衡哼哼,扭头看到手牵手步上假山石阶的小夫妻,调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石延装作没听见,作揖迎出来,笑言:“大哥和大嫂子前来视察,小弟失迎。”
“别闹。”姚青禾挥挥帕子,说:“你快去下面迎着茜妹妹,她拿午膳过来给咱们……喂,你急什么呀。”
不等姚青禾的话说完,石延已经凌空飞步飘然而去。他能不急吗?他想他媳妇啦!想得心肝肺都疼!
和澹暠嵃一起进到木亭子里,姚青禾向鲁老头子福了礼,乖巧的坐在澹暠嵃的身边。
澹暠嵃欣赏焕然一新的花仙山谷,与初来温泉谷的时候有着云泥之别。此时的山谷才配得上“花仙”二字。
姚青禾拿出图纸,一一对照着寻找每处画龙点精之景色。最初构想的图纸到她手里的这张图纸已被澹暠嵃和石延修改过三次,每修改一次都增添许多新景致。原本没有的亭台楼阁,轩馆水榭,假山石洞等等,如今已成为整座山谷不可缺少的独特之美。
澹暠嵃揽着纤软的小蛮腰,柔声问:“娘子还满意吗?”
“相公的布局真是精妙绝伦。啊,我忽然发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也是最幸运的女人。”姚青禾毫不掩饰对澹暠嵃的赞美和欣赏。
澹暠嵃得意的挑挑漂亮的剑眉尾梢,捏捏她的小巧鼻尖,“余下的鲜花布置就交给娘子来操劳啦。”
“好。我保证完成相公交给我的任务。”姚青禾敬个礼,逗乐了男人,也郁闷了被强虐的老单身狗鲁老头子。
鲁衡敲敲木桌面,提醒:“喂喂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得了,真当我是透明人吗?这山庄初见雏形,要如何布置还是要男人来拿主意。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能懂个啥?”
被鄙视了,姚青禾气鼓鼓的小脸瞪圆水润润的杏眼,娇嗔:“鲁大伯,你小瞧我。”
“嗯,就是小瞧你了,怎么地?”鲁衡也颇硬气的昂头挑衅。
姚青禾咬咬唇冷哼,冰凉小手往木桌上“啪”的一下重拍,气势汹汹的赌誓:“如果我把山庄变个新样子,并且让鲁大伯刮目相看,鲁大伯会不会承认我是相公的妻子。”
鲁衡撇撇嘴角,双臂抱在胸前,挑衅道:“成啊。那我就等着刮、目、相、看。”
“哼!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