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黑影子整整听一夜的春宵莺语,直到翌日天色渐明时才忽然不见了。这一夜,姚青禾和澹暠嵃只恩爱了一回,余下的时间都在“假恩爱”欺骗窗外偷听的人。
天亮了,姚青禾蜷缩进男人的怀里,困顿的哑着嗓音问:“相公,你确定夜里偷听的人是入梦?”
“嗯。”澹暠嵃神清气爽,大手抚顺趴在怀里的小女人的乌黑长发,“看来昨夜派去抓她的暗卫行动失败了。”
“这女人够狠的呀。”姚青禾揉揉眼睛,翻个身子,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相公,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让王毅去解决入梦,然后绑架郑谋士,护送苗延赫回赫连国。”澹暠嵃凑近亲亲小娇妻的额头。
“说起王毅,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啊。没想到当初老落富村里卖给咱们壮牛的王二八的长子竟然一身功夫,而且是你的暗卫?”
澹暠嵃纠正道:“不是暗卫,是桩子。”
“桩子?”姚青禾不明白。
“醉花山庄的暗阁有四类,暗卫,杀手,探子,桩子。暗卫和杀手的行事很明确,不必深究;探子乃奸细也,可以变化诸多身份来收集消息;桩子集前三者于一身,更多时候负责保护证人或棋子。”
“那苗延赫目前的身份是什么?证人,还是棋子。”
姚青禾翻身坐起,八卦起来什么困倦啊疲惫啊统统没有。
澹暠嵃捧着她的小脸蛋,很认真的问:“如果苗延赫没有毁容,而他也真心的爱着你,你……会选择他吗?”
姚青禾眨眨水润润的大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与男人对视。
“娘子,你也很喜欢他,对吗?”
澹暠嵃挫败的垂敛墨眸,他现在很纠结。他知道姚青禾是真正爱他的,可昨晚姚青禾对苗延赫的细心照顾令他颇为吃醋。
姚青禾眨眨杏眼思索片刻,不答反问:“相公,你一生只娶我一个女人,有没有觉得很吃亏?”
澹暠嵃被问得一怔,他木讷的摇头,“不亏。娶你一个,此生足矣。”
姚青禾瞬间乐开花儿,捧着男人的俊脸主动献上樱唇,嘟唇亲亲额头,亲亲鼻尖,亲亲薄唇,“相公,我此生能嫁你一人,无悔无怨。”
澹暠嵃笑了,姚青禾哭了。
这么肉麻的话打死她也不要再说第二遍,鸡皮疙瘩铺满地。
“娘子,我们回山谷吧。”
“好啊。我现在有很多钱,先买些日常用品,还有笔墨纸砚也多买回去一些。我要画一张大大大大的图纸。”
“好,都依你。”
掀开被子,姚青禾拉着男人一起下床更衣。二人又卿卿我我的暧昧一会儿,才听到堂屋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极细腻的女音飘飘悠悠从门缝里传进来。
姚青禾微拧眉,仰头盯着男人淡然自若的俊颜。
“相公,这女人是谁啊?”
澹暠嵃微启薄唇,轻蔑道出两个字:“入梦。”
“真是胆大啊。这是什么地方,她竟然敢……”姚青禾拿起放在枕下的匕首,直接冲向大门口。
澹暠嵃伸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双臂环胸饶有兴味的慢步跟出来。
姚青禾拔出锋利的匕首,单手拉开一扇门,对着门外含羞带怯的女子斥喝:“你特么的夜里偷听,大清晨又跑来勾搭我男人,你皮痒就说一声,姑奶奶定会成全你。”
“小青禾,你是不是梦魇了?你看清楚,是我,是我,我是苗延赫。”
今日苗延赫换了一张新人皮面具,配上一身雪色长袍,翩翩少年宛若神瑛下凡。
姚青禾歪着脑袋瞧瞧苗延赫的身后,院子里空无一人啊。那刚才的女音难道是……
“苗延赫,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女声说话啦?”
苗延赫苦笑道:“小青禾,我这喉咙早被毒毁了,苍老沙哑的声音哪里像女声?”
“那……刚才是谁在门外说话?”姚青禾歪头找找,没有啊。她转身瞪向澹暠嵃,“相公你骗我,入梦呢?她在哪里?”
澹暠嵃走过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东厢房,“王毅已经把人囚在那里。”
“我不信。”
“夜,带人出来吧。”
随着澹暠嵃的喝令声,东厢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黑色罩头的男人单只手提着被捆成粽子状的女子。
看到澹景嵃,那女子激动的“唔唔唔”喊着,眼里噙着泪水,祈求他的怜悯。
“小青禾,她是醉花山庄的人,你要处置她总要给澹少庄主留点面子呀。毕竟这女人是他的人。”苗延赫苍老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揶揄,让澹暠嵃气闷的斜白一眼。
姚青禾轻哼,“王……夜,这女人交给你处置,还有郑谋士也一并交给你处置。这对狗男女敢背后算计我,我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噗!小青禾,夜现在是我的人,他没理由听从你的命令。”苗延赫调侃。其实不用她来下令,等回到赫连国之后他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还有入梦的那位堂姐。最新消息,那位堂姐根本是装疯,已经被国相的九男妾救出去,藏在国相的一处私宅地牢里。
姚青禾轻哼,转身拉住澹暠嵃的大手,“相公,这里的事情交给苗延赫来办吧,我们该回山谷了。”
“好。”澹暠嵃浅笑,任由小娇妻牵他走出东三院。
小夫妻离开柳宅,先乘马车去醉花镇采购常用品,再骑马赶回花田湾山谷外的花田村。
夜幕降临,花田村近在眼前。正在重建的村子已经初见雏形,按照姚青禾的构想慢慢变成现实。
原来花牛村活下来的老少妇孺们已经适应新生活。又有澹暠嵃从沽北镇秘密调遣一百人的护卫军假扮伤兵残兵来此度过余生,村民们同情心泛滥,很快接受了他们住在村子里事实。
当小夫妻骑马来到花田村的村口时,看见村口的大树下坐着一个雪白长袍的男子,正翘首盼的眺望这边。
“相公,他不是该在柳宅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姚青禾扭头看到男人阴沉沉的臭脸,心里忍不住偷笑。果然,连澹暠嵃都不知道苗延赫为何在这里等着。
骑着小白马来到大树下,她居高临下的俯视雪白长袍的儒雅男子,“你等了多久?”
苗延赫扶着大树干慢慢站起来,摸摸小白马的大长脸,“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时辰。”
“你的随从呢?”姚青禾四下瞧瞧,既没有王毅的影子,也不见老六的人影。
她离开柳宅的时候,决定放老六回到苗延赫身边,毕竟他才是老六真正效忠的主子。老六感激的跪下来千恩万谢,只差没把额头磕成扁平。
“小青禾,我让他们先送入梦和郑谋士回赫连国啦。我要再好好的休养几个月,养足精神好回去斗老匹夫呀。”
苗延赫懒懒得伸个腰,看到澹暠嵃不善的眼神,他翻个白眼,“姓澹的,别这副表情对着我。即便我不是赫连国的九王爷,也是富可敌国的第一皇商。”
澹暠嵃翻身下马,走到小白马旁边牵起缰绳,对着姚青禾换上柔情似水的笑容,“娘子饿了吗?我们进村子里去吃些东西。等送东西的马车来了,再一起回山谷。”
“好啊。”姚青禾乖巧的坐在小白马的背上,任由男人牵着缰绳带她进了村子。
苗延赫摸摸自己的假脸皮,他现在比澹暠嵃还俊美,小女人怎么视若无睹呢?
“小青禾,你等等我啊。”
“自己骑马跟来吧。”
“澹暠嵃,你明知道我骑不得马!”
苗延赫指着渐行渐远的男人背影愤愤大吼。托麻的,姓澹的,咱们走着瞧。等小青禾带我回到花田谷,我一定天天给你添堵,让你整天摆臭脸。
幸好,他身为赫连国第一皇商,身边的暗卫也不少呢。
喊出两名暗卫抬着他回到村子里最大的一座吊脚楼,里面已经摆好饭食,澹暠嵃和姚青禾已更换便服,坐在桌边等着他的到来。
“还是小青禾待我最好。”苗延赫被一个暗卫扶进门,立即化悲愤为喜悦。乐颠颠的自己走到桌边坐下。
澹暠嵃冷瞥对面坐的男人,嗤讽道:“以前就是个不要脸的,现在更甚。”
“要不要我揭下假皮给你瞧瞧我的脸?”
“别。我害怕。”姚青禾如坐针毡,只差跳起来逃到澹暠嵃身后去。
澹暠嵃搂过小娇妻坐到腿上,墨漆眸子里阴戾凶光骇然,吓得苗延赫脖子一缩,装哑巴减小存在感。
“乖,不怕。他敢揭下假皮吓你,我亲手把他丢到篝火里烧成灰。”澹暠嵃紧紧搂着吓坏的小娇妻,轻轻抚顺她微颤的背。
苗延赫自知有错,小心翼翼的保证:“小青禾,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揭下假脸皮吓唬你喽。如果我犯错,你就罚我离开山谷,好不好呀?”
“虾米?你要来山谷?”姚青禾一哆嗦,眨巴杏眸打量对桌坐的男人,“你还是乖乖回赫连国去吧,我家山谷不缺神兽守门。”
“噗!咳,娘子说得对,我们家有雪狼神守护,不缺你这样的神兽。”澹暠嵃心情愉悦,和姚青禾“妇唱夫随”的打击着情敌。
被比喻成神兽的苗延赫郁闷的噘起大嘴,幽怨道:“小青禾,你变了,变得比澹暠嵃还坏心眼。我待你如初恋,你却视我为神兽。呜呜,可爱善良的小青禾被姓澹给污染啦。可怜我的小情人儿啊,再也找不回来啦。”
“别嚎了。”姚青禾气势汹汹的一拍桌子,“你留在这里没啥好处,要不回赫连国去,要不……”
“我想去你的山谷赏花,喝你酿的美人醉,吃你亲手制作的百花酥,还想听你唱好听又奇怪的山歌。”苗延赫越说越得寸进尺。
澹暠嵃的好心情极速下降,只等苗延赫细数完之后立刻唤出暗卫送这货回赫连国。
“来人!”
“你别说话。”姚青禾打断她家男人的喝令,指着装可怜的苗延赫,“咱家缺个神兽看家护院,反正他不想回赫连国,那就带回山谷吧。”
“你确定?”
“昂,我决定了。”
澹暠嵃冷眼瞧着“奸计得逞”的苗延赫,怎么看都扎心啊。这货肯定没打好主意,他要想办法将这货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
苗延赫喜滋滋的想着未来一段日子每天都能看到澹暠嵃摆臭脸,生活多美好啊。
但是……他只能现在想想,因为……
夜色正浓,两批人马悄无声息的从花田村出发,一批人马赶去西山脚下,一批人马赶往沽北镇。
坐在马车里,姚青禾倚在澹暠嵃怀里半梦半醒,她打个哈欠,呢喃问着,“相公,苗延赫会不会突然跑回来?”
澹暠嵃莞尔,坚定的回答:“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中了我的独门迷药,睡个三天三夜就能抵达赫连国的边境小镇,到时候他想回来都难喽。
澹暠嵃闷声偷笑,却没有为小娇妻解惑。
马车停下了,鲁一禀告道:“少庄主,少夫人,我们已到西山脚下。”
“到家喽。”姚青禾兴奋的跑出马车,回头喊着:“相公,快点,快出来。”
“急什么。”澹暠嵃拿着小娇妻披风,准备在马车外为她披上。当他步下马车,准备伸手拉住姚青禾时……
西山脚下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位雪白长袍的儒雅男子,他摆摆手,苍老沙哑的嗓音友好的打着招呼。
“嗨!我亲爱的小青禾,我们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