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血腥味的山谷又飘起了洁白雪花,绒绒鹅毛大雪将遍地鲜红掩埋。那些白衣杀手的尸体被分批运往南山脚下。
战斗结束,一直强装无事的澹暠嵃终于倒在雪地里,激起冰花飞溅。
“相公!”姚青禾扑在他的身上,冰凉小手试探下他的鼻息。还好,有呼吸,他只是昏迷了。
“快来人,抬相公回山谷。”
朱嘉也受了伤,由护卫们搀扶着走向高耸的西山。
护卫做了简易的单架抬着澹暠嵃跟在后面。姚青禾步步跟随,始终握住染血的大手,希望能唤起他潜在的意识。
鲁一与几个护卫在前方开路,他是最熟悉两座西山之间捷径的人。从矮西山到高西山的温泉谷有两条路,一条是澹暠嵃和姚青禾当初发现的山路,比较绕弯子;另一条是鲁一寻找他们之时走的一段陡峭坡路,虽然危险,却是最短距离的捷径。
伸延出悬崖的巨石阻挡前方的路,翻过悬崖就是温泉谷的入口。朱嘉能靠护卫们相助爬上悬崖,但昏迷不醒的澹暠嵃根本带不上去。
一行人站在伸延石巨的下方,朱嘉皱紧眉心,招来鲁一商量翻悬崖巨石的方法。尤其要保证澹暠嵃和姚青禾能平安的上去。
不论是靠人力背上去,还是用绳子拉上去,似乎都会撞击到坚硬的石壁。万一撞者头破血流怎么办?
好几个方案都被朱嘉推翻,他开始烦躁的走来走去,愤愤的仰头瞪向压顶的伸延巨石。
“我有一个法子,你们要不要听听。”姚青禾主动开口,希望朱嘉和鲁一别玩什么“男权主义,女人休言”的一套。
朱嘉站定,“嫂子请讲。”
姚青禾随手捡根树枝,一边在雪地上画方法一边解释。每个细节都讲解得很清楚,也将最坏的后果列举出来。
等她讲完,朱嘉、鲁一和护卫们皆是拍手称赞,立即解下缠在腰上的玄铁丝牛皮绳拧成拇指粗的麻花绳,然后分头去绑单架和准备牵引绳子。
结实的单架做好,澹暠嵃被单架捆成一根木桩似的,连头和脚都被单架包裹,不会在运上悬崖巨石时撞击到头部或脚踝。
鲁一领着五名功夫好的护卫快速爬上悬崖巨石,悬崖上的树木乃有百年,树干粗壮很是安全。
两根实结的玄铁丝牛皮麻花绳从天而落,朱嘉命护卫们用绳子拴住单架的两头,澹暠嵃双手交叠在胸前平静的睡着。
“起!”朱嘉大喝一声,上面的鲁一等护卫齐力拉动绳子。
下面的护卫们拉着系在单架的一根绳子,保持单架平衡且防止撞击到悬崖石壁。
姚青禾仰望单架里的澹暠嵃,她抑制不住的捂着嘴巴哭了。这种方法是她以前从一本关于“峭壁悬棺”的书里看到的。
她揉揉泪眼,说:“小叔子,以后再不要用这种法子。”
“好。”朱嘉扭头,突发奇想的说:“嫂子,你要不要也感受下?”
姚青禾眨眨泪眼,不懂他的意思。
朱嘉淡淡一笑,“生同寝,死同穴。嫂子不想感受一下吗?”
他知道“悬棺”?
“小叔子,你怪我吗。”
“征战之时,大哥曾经用这种法子运送不少士兵到敌方的悬崖堡垒。必要之时须用非常手段来解决,若忌讳得太多反而不利于情势。那一次是我初上战场,跟在大哥身边学到很多,也懂得很多。”
朱嘉让护卫们再去做个单架来,然后向姚青禾比个“请”的手势,“嫂子,大哥如果知道你如此聪慧,定会欢喜的。”
“哼,他早知道我聪明,不然为何屁颠屁颠的跑到澹家来抢婚呢。”姚青禾哼哼声,主动走到做好的第二个单架边,“这个结实吗?”
“少夫人放心,肯定实结。”
“成。那有劳你们啦。”
姚青禾豪气的躺在单架上。嗷!硌得骨头疼。真够硬的。
朱嘉温润浅笑,转身领着两个护卫延着艰难的峭壁陡坡往上攀爬。时不时扭头看看已经吊在半空中的姚青禾。为什么感觉她挺享受的呢?
姚青禾的单架被鲁一和护卫们拉到巨石上面,迎接她的是一个绵长而深情的吻。那个原本该重伤昏迷的男人竟然乐颠颠的站在她面前,而且很不要脸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亲她。
“澹暠嵃,你给我解释下,你为什么醒得这么快?”姚青禾戳戳男人的胸膛,不爽的斜睇着男人讨好的笑脸。特么的,竟敢骗她!
“娘子,我担心你会掉下去,所以醒来看看。”
“现在看完了,你准备继续装死吗?”
小娇妻高调的小鼻音儿真心的好听呀。澹暠嵃抿抿薄唇,盯着樱粉的小嘴,“娘子,咱们回家腻歪腻歪去呗?”
“澹大壮,你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是想醉生梦死,最好在你的温柔乡里。”澹暠嵃一把抱起小娇妻,急匆匆朝着温泉谷的入口跑去。
哼哼,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吃糖更待何时?
姚青禾搂住男人的脖子才不至于被颠儿出去,她想知道刚才他有没有昏迷不醒?或者他现在装得无事,其实内伤很重。
“相公,你的身体还行吗?”
“娘子,为夫马上让你知道行不行。”
澹暠嵃满面春色藏不住,脚底生风嫌路长啊。不管路过多少人打招呼,他都像一副急着入洞房的新郎倌,生怕自己刚娶的媳妇跑掉似的。
“大哥,嫂嫂,你们回来啦……啦……啦……大哥,嫂嫂受伤了吗?”澹玿才要追着进到小毡房去瞧瞧,却及时赶来的朱嘉给抓住衣领子拖走。
“别耽误大哥入洞房,走走走,给我包扎伤口去。”朱嘉拖着不懂事的小妹妹直接进到自己的大毡房里。
鲁一捂嘴偷笑,递给目光呆滞的兄弟们一个“都散了吧”的眼神,然后朝着自己的大毡房而去。
—— —— ——
小毡房里,澹暠嵃和姚青禾同时倒在软棉棉的毯子上。他大口喘气,墨漆眸子深情凝望身边的小娇妻。
姚青禾翻身侧卧,与男人对视。多日不见,他依然俊朗不凡令她痴迷。伸手轻轻抽掉束发的乌木簪子,如墨的黑发泼泻在枕上,与她的青丝攀缠在一起。
“南儿。”
轻声呢喃他儿时的乳名,换来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俊脸埋在她的颈侧,沉哑动听的嗓音如绢绢细流注入她的心田,她醉梦在他编织的情网中,随他一起沉沦。
“娘子,直到除夕前,我们半步不出房子可好?”
都说小别胜新婚。离开她的每个夜晚是他最难熬时候,梦时见她流泪、醒时思念她而心碎。他对着月亮发誓,回来后再不与她分离,与她共首白头、生死相守。
“你想干嘛?”
“吃糖。”
简练的两个字音从薄唇里发出来,拨动她心底的那根弦儿,是她埋藏心底的渴求。
“相公,糖吃多不好,尤其你受重伤该多休息才是。”
“错。我是在为你解惑。”
修长食指按住她的樱唇,笑眯眯的鹰眸透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让她心头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相公,我什么都明白,你不用费心思解释啦,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去舀桶温泉水来给你洗澡,然后再亲手炒几个小菜给你尝尝。”
“娘子,你不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来来来,我现在就给你瞧瞧,我的身体棒着呢。”
“相公,大白天的耍牛氓,这样好吗?”
“谁说我在耍牛氓,明明是在吃糖。”
姚青禾欲哭无泪。刚才在巨石边,她为什么要蠢得问他身体行不行啊。瞧,给男人一个占便宜还卖乖的借口。呜呜,太亏啦!
澹暠嵃腹黑一笑,小娇妻在怀里,扑倒才是正道。既然她担心他的身体,那么他就证明给她瞧瞧。
某只大尾巴狼从白天吃到黑夜,又从黑夜吃到白天,又从白天吃到黑夜,又从黑夜吃到白天……
姚青禾觉得自己如果是块糖果,现在已经变成糖稀了。软趴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特别没骨气的张开嘴巴等着男人喂来的鸡肉粥。
“相公,这都多少天啦,怎么没人来看我呢?他们搬去别的地方住吗?”姚青禾懒洋洋的翻个身,趴在男人腿上继续吃粥。
澹暠嵃凑近亲亲白皙红润的小脸蛋,“我派人领着胖婶儿一家去南山脚下的村子置办年货,再等个三四日才能回来。至于澹家二老,正在小毡房里养伤。”
姚青禾点点头。所谓的“养伤”其实是囚禁吧。澹家二老根本走不出小毡房,更见不到澹暠嵃和她。依照她对澹家二老的了解,他们此刻呆在小毡房里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桂芬呢,有消息吗?”
“没有。”
澹暠嵃放下碗,抱起她放到怀里,“娘子,如果我下令将他们送出山外去生活,而且今后再也不与他们往来,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姚青禾惊讶的眨眨大眼睛,看他神情实在太严肃了,她搂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将背叛的人留在身边是危险的,如果我们不忍心除掉,就流放到最远的地方,此生不再相见。”
“娘子,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相公,澹大壮和澹二壮那边也安派人暗中盯着,免得对义父不利。”姚青禾寒心了。从最初对澹家人的包容和怜悯到现在冷漠和疏远,她已算是仁至义尽。
“娘子放心,我早有安排。”澹暠嵃将她放回被子上,欺身压来,“娘子,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相公,我都快被你榨干啦。没糖啦。”姚青禾皱巴小脸抱着男人的脖子装可怜。她严重怀疑这男人是神兽级的,不然怎能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澹暠嵃温柔一笑,薄唇贴着她的小耳朵吹气,哑着嗓音低语:“娘子,我们生个娃娃好不好?”
姚青禾神情一滞,男人俊朗的脸庞逐渐放大,与一张白白胖胖的婴儿脸重叠。从她的肚子里生出像他一样俊美的奶娃娃?
“娘子,我们生一堆的娃娃,好不好?”
生一堆?当我是母猪吗?
姚青禾忧伤的瞪圆大眼睛,所有的话都被男人的吻给堵回去了。她才不要当母猪呢?俗话说,优生优育,只生一个好。
“大哥,嫂嫂,你们快出来呀,要打起来啦。”隔着小门,外面澹玿急得跳脚。
成功扑倒小娇妻的男人把被子掀起盖住自己和媳妇。澹暠嵃腹黑的在心里大骂:打吧打吧,你大哥正忙着生孩子呢,没空理睬。等你嫂子怀上娃娃,我先把你们这群碍眼的混蛋全丢出山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