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山脚下,若大的一座毡房已经高高耸起,方坚正在领着护卫们架起第二座毡房。
令姚青禾意外的是,这毡房并不像游牧民族的敖包,也不像军营的大帐,而像她重生前的现代产物--旅行帐篷。
因为支撑帐篷的架构用了“铁丝”这种高级货。按照现在的市场价,那够把铁丝做到这种工艺,绝对不是一般的铁匠铺子能打造出来的。
姚青禾背着小手在已经搭好的帐篷绕一圈,又钻进里面看看支撑的铁架。除了铁架,还有临时搭建的木架启到固定作用。
“娘子,这毡房如何?”
姚青禾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赞道:“很棒。是你设计的?”
澹暠嵃耸耸肩,“是母亲改造的军帐,后来在军中推广,连邻国的军营也争相效仿。”
说到母亲的诸多改造之中,唯这个毡房很实用。不仅能随时随地的使用,而且搭建速度快,于行军时非常有利。
姚青禾斜眼瞧着男人的眉眼间那抹与有荣焉的骄傲,忍俊不禁。对于每个孩子,不论他们长到多大的年纪,提到母亲总会有着一种近乎亲昵的执着。
就像天下间的所有母亲都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即便是熊孩子的亲妈也认为自家孩子淘气也可爱。而孩子们,不管母亲是什么样的,他们心中最依恋的那个人就是母亲。
看着澹暠嵃提到母亲时的眉飞色舞,想到陈夫人与崔福全这对奇葩母子,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互动的呢?
澹暠嵃拉着小娇妻的手,还想多介绍介绍自己京中的父母,可看到她神思的样子又噤了声。
“相公,既然陈夫人藏在花牛村的私宅里,不如找个探子去瞧瞧陈夫人与崔福全之间的关系如何?”
“娘子放心,早在陈夫人来醉花镇之前,我已在那私宅里安插自己人。”澹暠嵃胸有成竹的样子逗乐了姚青禾。这男人偶尔露出符合年纪的稚嫩表情,比冷冰冰装成熟的样子可爱多啦。
姚青禾眼神如痴,看得澹暠嵃脸皮发烫。他动作娴熟,直接把小娇妻扑倒在铺了柔软毡布的地上,柔声诱哄:“娘子,我想吃糖。”
粉嫩的小舌舔舔干燥的樱唇,姚青禾内心挣扎大喊不要,可身体却更加诚实,两条纤细的手臂已急不可待的勾住男人的脖子,说着与内心相悖的话,“相公,轻点。”
某只色狼摇摇身后无形的毛葺葺大尾巴,像只偷腥得逞的贼猫,温柔的答应一声“好”,便开始享用他的甜蜜美餐--蜜糖小娇妻。
“大哥,不好啦!……哇!你们,你们,你们……我什么都没看见!”澹玿小姑娘特纯洁的拿白嫩嫩的小手捂着眼睛,可是……
瞬间分开的小夫妻尴尬的红了脸。澹暠嵃羞愤的冲出去,姚青禾故作镇定的看着笑嘻嘻的小姑娘。
“我说小姑子,你既然捂了眼睛,为什么十根手指岔得跟树枝似的。偷看也是讲技巧的,懂?”
澹玿放下两只小手,揶揄道:“原来在大哥的心里,嫂嫂是蜜糖啊。我亲亲的嫂嫂啊,我也想吃糖。”
“一边儿去!”姚青禾站起来,抓着小姑娘的手,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
“也不算什么事情。就是我们全都以为澹大伯和刘大娘也被带去山外呢,没想到刚才胖婶儿去树屋里瞧瞧,发现澹大伯和刘大娘已经病得快要死了。”
“什么?”姚青禾提裙往外跑,正巧撞上掀帘进来的胖婶儿。
胖婶儿急得跳脚,说:“青禾啊,这可如何是好。木石大哥和刘嫂子病得太重,连口水都喝不下。要不你去劝劝少庄主,看能不能送这老两口出山去瞧瞧大夫?”
“先别急,我去看看。”姚青禾提裙便跑,幸好有鲁二带着她跃上树屋。
比起之前建造的树屋,这两座新建的树屋搭建得很低,若是平日姚青禾靠臂力就能跃上去,现在心急如火,哪有力气去跃高。
闯进树屋,看到躺在冰冷木板上奄奄一息的老两口,姚青禾眼眶发烫。她走过去跪下来,握住刘氏的手。
“娘,我回来了。”
“青禾,桂芬……桂芬,快去救她……嵃儿……嵃儿……”刘氏迷迷糊糊的念叨着,睁开眼缝寻找着什么。
“三儿!”
刘氏的眼睛忽然睁大,她咬紧牙关,像是要将门口的小姑娘给撕扯了似的。她想要爬起来扑过去,可无奈没有力气。她只能恨恨的盯着门口的小姑娘,不停的喊着:“三儿,三儿,……”
姚青禾扭头,看到门旁边安静的澹玿,似是察觉到某种诡异的真相,她对门外的鲁二吩咐道:“去找少庄主来。”
门外鲁二转身去寻人,澹玿静静的站在门旁边,小手握紧鞭子高度戒备。她现在已经很难相信澹家人的人品,生怕刘氏和澹木石是在装病,趁机谋害兄嫂。
澹暠嵃匆匆赶来,看到姚青禾跪在刘氏身边,他并没有急着走过去,反而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娘,相公来了,你有话就说吧。”姚青禾拿湿帕子为刘氏擦擦额头,滚烫的温度已经超出身体的承受程度。
刘氏想要坐起来,却全身无力的动弹不得,她伸手向着姚青禾身后的高大男人,喉咙里发出清浅的声音:“嵃儿,防着崔福全,他是……奸细。”
最后两个音儿是硬生生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说完这话,刘氏便昏劂过去。
姚青禾抓紧刘氏的手,“娘!娘!”
“娘子,别喊了,她没死。”澹暠嵃让开,回头道:“鲁一,进来吧。”
“少庄主。”
鲁一进门行礼,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子跪在老两口的头前。他取出两颗红色的药丸分别放进澹木石和刘氏的嘴里,然后诊脉,确认无误后方拿着瓶子出去。
“相公,鲁一给他们喂的什么药?”
“毒药。”澹暠嵃扶起她,对门外的护卫们说:“把人抬到下面的毡房里好生照顾。”
“是。”
护卫们等小夫妻和澹玿离开,才鱼贯而入,将老两口抬出冰冷的树屋,送到新搭建好的小毡房里。
澹暠嵃带着姚青禾到大毡房里休息,说:“度过今晚,他们若命大就能看到明早的日出,否则……怪他们自己命运不济,下辈子投胎寻个好人家。”
“相公,你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时候,让我觉得你很怂。”姚青禾双手托下巴,盯着坐在身边的男人,“他们到底是病的?还是中毒?”
“中毒,再加上生气。赫连国有一种毒药名叫气丹,吃下后并不会立即毒发,而是盛怒之后毒在血液里迅速扩散,先前是昏睡、高烧不退,一般医者会按照风寒疾来医治。直到最后人被高烧活活折磨死,在昏睡中死去。”
澹暠嵃眯起鹰眸,按照刘氏的提醒,崔福全成为奸细,又给他们服用气丹,显然主使者是赫连国的。那么陈夫人,她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姚青禾点点头,“说来,这种毒死人的法子还算不错,至少中毒的人是没有痛苦的。”
“对。”澹暠嵃颌首,“这气丹的解药唯有四叔拥有,看来崔福全早已知晓四叔在醉花山庄,才会用气丹来置老两口于死地。”
“不,气丹绝对不是崔福全来喂的,而是澹桂芹被逼喂给老两口的,然后当着老两口的面前带走小桂芬,老两口怒急攻心,毒发。”
“你怎么知道是澹桂芹下的手?为何不是澹桂荣?”
“因为娘刚才念叨着桂芬和你,之后看到玿儿又发疯似的喊着‘三儿’,我觉得喂毒药的定是澹桂芹。”姚青禾没有忘记刚刚刘氏念着“三儿”时的狰狞表情,那是发自内心的愤恨和失望。
澹暠嵃长舒口气,揉揉她的头,“娘子,我派出去的人来报,澹桂芹和澹桂荣被澹桂英给……”
“杀了?”
“嗯。”
澹暠嵃默默的点头。不知道这个消息让老两口知道后,会不会怨他们没有及时救出澹桂芹,毕竟老两口对澹桂芹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澹桂芹不同于两个姐姐,她对老两口有着超出儿子的担当。尤其被赶出澹家堡子以后,刘氏与这个三女儿几乎形影不离。
姚青禾抹掉泪水,说:“相公,能不能让人把澹桂芹的尸首运回山谷来,就埋在南山脚下吧。至于澹桂荣,人死如灯灭,再大的仇恨也该有结束的时候。”
“难。”澹暠嵃轻叹,抚顺她的乌黑长发,无奈道:“澹桂英想利用姐妹俩的尸体引我们去送死。”
“呵呵,打得好算盘啊。”姚青禾冷笑。想引诱他们去送死,也不瞧瞧自己有那个能耐吗?她就算不信斗不过那对奸诈的婆媳。
“相公,我们不去偷,但是我有法子让澹桂英亲自送出来。”姚青禾趴在男人耳边叽叽咕咕说一通,澹暠嵃眉眼间浮现一抹笑意。
抬手捏捏白皙红润的脸蛋,凑上去亲几口,澹暠嵃又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狼爪子,“娘子,这些烦心事交给为夫来办就好,你只管在山里种种花、养养宠物。”
姚青禾娇媚一笑,“还有喂我男人吃蜜糖。”
“回答正确,有奖。”
“嗷,澹暠嵃,你轻点。”
“我已经很温柔了,难道娘子感觉不到吗?”
毡房里小夫妻嘻嘻哈哈的笑闹,毡房外面准备禀告的鲁一和鲁二都忍不住红了脸。他们要禀告的事情很急啊,到底要不要打扰少庄主和少夫人的雅兴啊?
朱嘉走过来,瞟了眼毡门的厚棉帘子,故意大声说:“既然大哥和嫂子在忙,你们自己拿主意去吧。”
“二公子,这……”
厚棉帘子被掀开,澹暠嵃瞪了不识趣的三个人,“鲁一去花牛村,鲁二去柳宅。明早鸡啼后,我要看到那三人的尸体。”
“是。”
两人立即离开。他们看到少庄主的憋屈臭脸就知道,肯定是“吃糖未遂”,正准找炮灰泄火呢。此时不走,难道要留下来替二公子挡炮吗?
果然,两护卫走了,澹暠嵃一掌劈向沾沾自喜犹不自知危险的朱嘉。这一掌挨得结结实实,纵然从小练武也禁不住。
朱嘉委屈的捂住快要内伤的胸膛,“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呀,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哼,该打。”
澹暠嵃看看旁边已经搭建好的两个毡房,“今晚你来安派值夜的人。”
“大哥,你……”
朱嘉已经无语了。在京中的家里,父亲为了陪母亲下厨做饭,也是把大事情抛给他来处理,然后乐颠颠的去当“居家男”。现在大哥也这样,为了晚上陪媳妇睡觉,也把事情丢给他来安派。
“二哥,你不服气就早点娶妻啊。”澹玿特别贴心的给二哥一个好建议。
朱嘉神情恍惚,娶妻吗?
“算了。我自由自在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娶个媳妇太麻烦。”朱嘉扭头就走。他今晚的任务很重啊,时间不等人,先组织人去煮饭吧。
澹玿掩嘴偷笑,看到旁边小毡房里出来的年轻护卫,好奇的问:“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老两口吗?”
“回小小姐的话,澹大伯醒了,要见少庄主。”
“哦。”澹玿点头,大喊:“大哥,澹大伯要见你。”忽然想到他大哥正在疼媳 妇,这一喊还不……完蛋啦,她不要当炮灰。
年轻护卫傻傻的看着水灵灵的小姑娘像百米冲刺似的跑向另一座毡房,边跑边喊着:“坚哥哥,快来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