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淡淡的花香和悦耳的鸟鸣醒来,久违的感觉仿佛梦中一般。原本寒冷的风已经停歇,冰凉的雪花儿也变成暖暖的热气。
哦,不是雪花儿,是温泉的蒸汽似雨点落在脸上,带着暖暖的甜味儿。她翻个身把绵软的被子裹住自己,抓住一个被角抱在怀里继续美美的睡……
“咦?被子?”
姚青禾腾得坐起来,迷迷糊糊的眼睛猛然睁开,磕睡也一扫而光。她不敢置信的环视置身的这个陌生的地方,又看看怀里揉成团的棉被。
“相公!”
丢开棉被,姚青禾打着赤脚走到门口,手刚刚抬起要推门,又被熟悉的袖口花纹吸引住目光,还有她身上的棉袄子、棉裤子。
这是她留在山下的衣服,怎么会穿在身上?难道她已经下山了?
“相公!”
推开小木门,正看到温泉旁边的篝火上正在炖煮的鸡汤,而熬鸡汤的男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姚青禾走出去,转身站住,欣赏着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屋子。像一座蘑菇屋,搭建用的树杈子是附近枯树的树枝,干枯的杂草被编成厚厚的垫子当作草墙和草屋顶。
想到昨夜她被男人折腾得昏厥过去,没想到一夜的时间他便盖好遮风挡雪的草屋子,真是好男人啊。
“相公,你在哪里啊,都不知道给我留个言。”
姚青禾绕着温泉塘子走一圈,顺便活动活动僵硬的肌肉。等她绕回篝火边准备“偷尝”口汤,就听到身后的低洼处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她悄悄靠近,发现半身高的杂草丛里站着两个男人,正是澹暠嵃和鲁一。她本不想偷听,但是当“陈夫人”三个字传入她的耳朵里,脚下像生根一样定住不动了。
借着杂草的高度,她蹲下来藏在里面,偷听前方两个男人的交谈。
另一边没有发现异状的主仆二人面色凝重,似乎遇到难以解决的重大事件。
澹暠嵃负手而立,不发一语。
鲁一拱手,试探的请示:“少庄主,是否引陈夫人去澹家堡子见崔福全?”
“即便我们不引她去,逃走的李万全也会告诉她的。”
“李万全,这斯真够狡猾的。竟然让他从暗阁逃出去。”鲁一愤愤不平,如果他在暗阁定会抓住李万全。
澹暠嵃冷嗤,瞥了眼鲁一,“李万全不逃走,又如何能引陈夫人离开京城呢?她久居京城,日夜惦念自己的一对双生子,所以才留下表弟李万全来打探双生子的消息。”
鲁一颌首,叹道:“是啊。若石家没有暗中查到陈夫人有一对双生子,恐怕引她离开京城真不是容易的事呢。”
“所以她处处抓我们的弱点,自以为她的弱点不可能被我们抓住。这次,她恐怕要失算了。”澹暠嵃淡淡莞尔,一副必胜的神情让鲁一绷紧的脸庞也渐渐柔化不少。
鲁一拱手请示:“少庄主,属下即刻赶回醉花山庄,请老管家多防备些。”
澹暠嵃抬手制止,自信满满的诘问:“若凭陈夫人和她的走卒能颠覆醉花山庄,那醉花山庄还有留下的需要吗?醉花山庄,秀山澹家,醉花镇柳宅,老落村的老宅子,哪个容得她来撒野。鲁一,看来你行事越发胆怯,该回去历练历练了。”
鲁一额上一滴冷汗落下,想到暗阁那犹如十八层地狱的地方,他忍不住打个寒颤,默默的后退两步。
“少庄主,若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先回去了。”
“等等。”澹暠嵃腹黑一笑,看到鲁一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心情说不出来的晴好啊。
鲁一吓得不敢动,垂首唯唯诺诺的站着,心里在祈祷老天爷保佑啊,千万别被罚回暗阁去“重生”。
跟随身边多年的护卫露出一副“壮士断腕不喊疼”的表情,澹暠嵃故意多沉默会儿,等到鲁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时候,才好心情的开口询问:“听说山下吵架了?谁和谁打起来的?”
一听是吵架的事情,鲁一松口气,脸色也恢复正常,恭敬的说:“是小小姐和桂芹小姐,二人因为是否等少庄主和少夫人的意见分歧吵起来的。刘大娘原本想出山的,但是知道少庄主和少夫人被困在山里不能下去,所以也答应多等些日子。”
“她们两个谁要走,谁要留?”澹暠嵃低头漫不经心的问,墨漆鹰眸中闪动的冷戾掩藏得很好。
鲁一听不出少庄主的意思,只能诚实回答:“小小姐要留下等,桂芹小姐要离开。”
“山下的雪停了吗?”
“停了两日,二公子和方少将军与澹大伯和张六叔商量重建树屋的事情。看样子二位公子想在离开前为少夫人建几座屋子再走,以此略聊表心意。”
澹暠嵃微微颌首,薄唇勾勒欢喜的弧度。他的家人啊,果然比某些“半路认来”的亲人强百倍、千倍、万倍。
“去吧。你和鲁二探好出山的路,把澹家人送出去。澹木石和张六若想留下也可以,若刘氏母女逼着他们离开,也不必阻拦。”
“是,属下明白。”鲁一单膝跪下行礼,“二公子和方少将军商量过,若澹家执意出谷,便让属下们护送一家从西北角的一线峡过去。然后一路护送他们去附近的村子,赏些银两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便可。”
“嗯,如此甚好。别太难为他们一家人,毕竟是小门户的百姓,心愿仅是温饱足矣。”澹暠嵃挥挥手,“你回去吧。我们要再等几日才回去,切不可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情,免得人心贪婪。”
“少庄主放心,属下懂得何为该说,何为不该多言。属下告退。”
鲁一闪离,连个背影都显得匆匆忙忙。其实他怕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山下人们的怀疑。
等到鲁一走远了,澹暠嵃回身,盯着不远处的一堆杂草,浅笑问道:“小冤家,偷听是件非常可耻又无礼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听到什么时候?”
“坏蛋!”杂草丛里,姚青禾站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扒开挡在面前的杂草走向他,“相公,是你让鲁一送棉袄和被子的吗?”
“他还帮忙盖好草房子。”澹暠嵃拉着她走出杂草丛,沿着缓坡走向温泉谷。
姚青禾指向温泉塘子旁边唯一的草屋子,“相公,我们要住多久?”
“花开之后,我们就下山回醉花镇。”澹暠嵃揽着她的小蛮腰,几乎是带着她快步行走。
姚青禾干脆搂住男人的脖子,“抱我走吧,好累。”
“才走几步就累了。娘子,你的身子越来越弱,要好好练练。”嘴上劝她多运动,手里的动作却是来个公主抱,快步直奔温泉塘子旁边的篝火。摆明是个心口不一的男人。
姚青禾懒洋洋的眯起眼睛,“相公,我算过时间,再过三日玫瑰花和杜鹃花就开啦。紫鸢花开得最早,估计送到鸳鸯楼的时候快要凋谢了。”
“那也一并带去,让幸儿姑姑知道我们能种出紫鸢花。”澹暠嵃放她坐到篝火旁边,去舀来一碗热鸡汤给她喝。
姚青禾静静的望向她心爱的秘密花园,四种颜色,六十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是她未来创业的所有寄托。
如果没有之前玫瑰花被毁,树屋村被烧,她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另一个样子吧。也许她顺利的种出玫瑰花,她的超级神奇锦荷包和这个温泉秘密花园就不存在了。
“娘子,在想什么?”
“相公,我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我失去苦心栽培的玫瑰花,也失去了漂亮的树屋村,可现在却拥有一座温泉宝藏。上天为我关上顺利的门,却为我打开一扇探寻未来的窗子。”
澹暠嵃揉揉她的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天当然是公平的,他知道你的辛苦,会庇佑你的。”
“相公,以前我不相信鬼神之说,自从遇见你之后就小小小小的相信啦。”姚青禾端着鸡汤碗凑到他的嘴边,“相公,我们一起喝。”
澹暠嵃心尖暖暖的,他抱着她坐在腿上,同她共品美味汤羹。上天是公平了,当他失去所有之后,派她来弥补他失去的。
有舍去,便会有获得。他舍去的,与他此刻获得的,他甘愿守着此刻的得,也不再去争夺失去的那些。
“娘子,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俊朗的脸庞埋在她的颈侧,墨漆眸子里悲伤和庆幸纠结的黯芒被刻意掩藏。他环紧她,像害怕心爱的宝贝遗失般,全身都止不住微微发抖。
“相公,别怕,我会生生世世的守着你,陪着你。”
姚青禾放下汤碗,也紧紧回抱住男人。不管他在害怕什么,她不会问,但会一直陪伴他走出内心的恐惧。
深深吸气调节低沉烦乱的心神,澹暠嵃抬起头凝睇小娇妻白皙红润的小脸,“娘子,等我们卖花儿之后再回来,我们在这里过年好不好?”
“好啊。”姚青禾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我要把那块地开垦出来种上更多的鲜花,等过年的时候温泉谷里鲜花似锦,定是最美的地方。”
“娘子,这算不算是我们的秘密花园。”
“当然是我们的。我要多赚钱,争取早日把山谷买下来。”姚青禾叉着小腰,小手一挥,“我要把这片山谷种满鲜花,成为四季不凋零的花海。”
“娘子,你吹牛皮的气势和我母亲很像哟。”澹暠嵃啧啧有声的打趣,“果然应验了那句俗语。”
姚青禾好奇的问:“哪句俗语?”
澹暠嵃腹黑一笑,修长食指点点她的鼻尖,“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你和你的婆婆大人吹牛皮的气势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来你早该是我家的媳妇。”
“哼!等我见到婆婆大人之后就告状。告诉婆婆大人,你的大儿子总爱叨叨说你吹牛皮。”
“坑自己男人很高兴吗?”澹暠嵃唇角抽抽,他就知道这小女人不能惯着。
姚青禾嘿嘿傻笑,措不及防的推了男人一下撒腿子就跑。
“小冤家,看我抓到你不狠狠的打屁股!”澹暠嵃将袍摆掖进腰带子里,朝着乐颠颠的顽皮小女人追过去。
姚青禾一会儿绕着温泉塘子跑,一会儿又跑到小花田,还作死的挑衅着大喊:“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顽皮鬼,看我抓到你之后,不把你折腾得一年下不得床!”澹暠嵃故意恶狠狠的威胁,却跟她绕着小花园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姚青禾笑得肚子疼,也跑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小花田旁边,摆手告饶:“相公啊,我知错啦,我累啦,先歇歇再玩。”
“你还知道累。”澹暠嵃坐下来,拿袖子为她擦擦额头上的汗。
姚青禾笑眯眯的享受着他的伺候,大眼睛往旁边一瞧,“哎哟!我的玫瑰花儿开啦!哈哈哈,我的玫瑰花开啦!”
澹暠嵃无奈的叹气,摸摸下巴,自我怀疑的思忖:难道他的魅力还不如几朵玫瑰花吗?刚刚明明在色诱小娇妻,怎么眨眼间就被玫瑰花儿抢了风头呢。
墨漆鹰眸瞥见旁边两朵绽放的火红玫瑰花儿,咬咬牙,忍住伸手拔掉花秧的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不能拔掉花儿惹怒小娇妻!
“相公,你伸手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帮你那个啥花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