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天凉好个秋!一夜秋雨一场寒,炎炎夏日仿佛昨天,睡一觉便感觉到瑟瑟凉意,连身体都舒畅得活络起来。
漫山遍野秋黄与湛蓝天空连成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美景,偶尔一队南飞鸿雁在空中飞过,高亢的鸣声回荡在幽幽山谷。
杏黄色的树林里走出一个男人,明明是普通的粗布衣,却偏要选择一尘不染的雪白。
男人俊逸的脸庞在看到院子门口玩耍的稚童时,露出为人父的幸福笑容。他回头瞧瞧扛在肩的木竿上悬挂的几只野味,和一只活扑腾的小白兔。
“爹。”小男娃倒腾着小短腿儿,欢欢喜喜的跑过来,张开小胳膊抱住男人的一条腿,奶声奶气的喊着:“爹,我好想你呀。”
男人屈指刮刮小男娃的鼻梁,“你偷跑到外面玩,你娘没骂你吗?”
小男娃害怕的缩缩小脖子,肉肉的小手拢在小嘴边,故作神秘的说:“爹,娘在家里骂你呢,好可怕呢。”
“嗯?你娘在骂我?为什么?”
男人单手抱起小男娃,让他坐在臂弯上,扛着他今日打来的战利品往家走。
小男娃抱住男人的脖子,很小心的说:“娘骂爹的话好难听呢。”
“胡说,你娘是最优雅贤淑的女子,怎么会骂难听的话呢。定是你听错了。”
“才没有呢。”小男娃噘噘小嘴,贴到男人的耳边说:“娘骂爹是厚脸皮的混蛋!还骂爹是杀千刀的!”
“呃,你娘在说梦话呢。”男人颇为尴尬的亲亲儿子的小脸蛋。
小男娃一副同情的看着男人,小手摸摸男人的头,“爹,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咱家的刀子全部藏起来啦。”
“藏刀子干什么?”
“爹,我怕娘一怒之下拿刀把你切成生鱼片。”小男娃无奈叹气,他怎么遇到这般不靠谱的亲爹啊。外面人都夸他亲爹是聪明人,怎么到了娘的面前就变成憨子呢?
男人被儿子“幼年老成”的神情给逗乐了,忍不住又亲亲儿子的小脸蛋。
“苗延赫,你个杀千刀的,大早晨不乖乖的在家里睡觉,你跑去哪里鬼混啦?”
河东狮吼。院子里的美少妇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菜刀,水润润的大眼睛瞪向进到院子里的爷俩。
“娘,虽然我很爱吃你上次做的生鱼片,但是我爹不是鱼啊,你千万不能杀千刀啊。”小男娃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他的亲娘把亲爹给切成生鱼片。
“禾儿,别吓到孩子。”男人放下小男娃,把活扑腾的小兔子捧到小男娃面前,“喜欢吗?”
小男娃眼睛一亮,欢喜的抱过小兔子,“谢谢爹。”
“去玩吧。”
小男娃扭头看看脸色臭臭的美妇人,又怕亲爹真的被“杀千刀”。
“乖儿,小兔子饿了,你去喂小兔子吃点青菜。”美妇人走过来,摸摸小男娃的头,“乖儿放心,娘最喜欢你爹啦,不会把他当成生鱼片给咔嚓的。”
“娘,拉勾。”小男娃勾起短短的尾指,希翼的仰头看着美妇人。
“真是败给你啦。”美妇人无奈又好笑的和儿子勾勾手指。
小男娃抱着小兔子去后院的菜窖里选青菜,还不忘叫出苗央来帮忙。
没有儿子在场,什么事情都好办啦。
美妇人提起大刀,朝着男人砍过去,左砍砍右砍砍,气得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混蛋!都是你,我肚子里又有娃啦。呜呜,我原本要创业当女强人的,自从嫁给你之后,我哪里是女强人,明明是生娃的母猪。”
“禾儿,你说什么?你又怀了宝宝啦?”男人盯着美妇人的肚子傻傻的咧嘴大笑,眼睛里都绽放漂亮的花朵。
美妇人气得七窍冒烟,握在手里的大刀已经丢在地上。她恶狠狠的跺脚,转身进到屋子里。
男人见状立即跟进去,却被突然的门撞到鼻子,疼得他眼圈泛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禾儿,打开门,让我瞧瞧咱们的小宝宝。”
“苗延赫,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门被东西哐得砸中,随后一是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男人摸摸鼻子,“禾儿,你不让我进去,那我跳窗子行不行?”
“苗延赫,你敢跳窗子,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打自己的肚子。”
“别别别,我不进去了,不进去了。你好好歇着,我去做饭,我去烤你最爱吃的野鸡。”
男人拍拍胸膛,幸好他没有冒然闯进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苗延赫,我不要生孩子,我讨厌生孩子,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门从里面打开,美妇人委屈的扑在男人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男人温柔的抚顺她的背,“好,我们不生,生完这个就永远不生啦。”
“苗延赫,我生气了。”
“禾儿,别生气。”
“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和离!我要回到澹暠嵃的身边去!”
“禾儿,不可以…不可以……禾儿……禾儿……”
—— —— ——
“王爷,你醒了?”
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令人厌恶的浅淡喘息声。
赫连延保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湿冷冷的牢房,旁边站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子。
梦醒了,他心爱的女子和孩子便消失了,原来他们的儿子那么可爱、那么顽皮、那么聪明。赫连延保短暂的失神,感慨万千。多么希望梦境是真实存在的啊!
“什么时辰了?”
赫连延保艰难的动动身体,立即有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彻狭小的牢室。
苗央将烛台放到旁边的破木桌上,奸笑的看一眼浑身血衣的男人。
“回王爷的话,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王爷也要开始新的……”
“饭呢。”赫连延保用双手支撑,拖着身体慢慢后退到墙角,他的双腿已被废掉,下半身毫无知觉。
苗央把破木桌上的一碗馊粥递给苗延赫,“王爷,馒头已经没有了,属下只寻到一碗粥,你勉强吃些吧。”
“无妨。”赫连延保很自然的接过,仿佛没有闻到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儿。他神情从容淡然,举止优雅衿贵,慢条斯礼的小口喝粥,俨然在品尝一道精美的食物。
“王爷,你这是何苦呢。听属下一句劝,交出玉玺、龙印和凤佩吧。若不想当王爷,你可以继续游历各国经商,成为富甲一方的霸主也是不错的啊。何苦与皇后和相国作对呢?”
“苗良,你的废话真多。”赫连延保将空碗丢到地上,用脏污的袖子擦掉唇角的粥渍,“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滚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那三样东西不在我的身上。”
“呵,王爷,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
苗良,苗央的亲哥哥,同为皇庭培养的暗卫。只是……
赫连延保微微仰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苗良和苗英乃是亲兄弟,原本都是为皇上效命。后来,皇上忌惮我,派苗央跟随我多年,明为保护、暗为监视。苗良,乃皇上派到相国身边的,可惜你为金钱所迷惑,背叛皇上,改投相国门下。”
“不,我为美人所迷惑。”苗良奸笑着纠正道:“天底下还有哪个美人能与高高在上的皇后相提并论?我爱皇后,即便她让我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皇后让你杀了亲弟弟,你泯灭人性、违背人轮,完全不顾及骨肉亲情,将亲弟弟斩于剑下吗?”
“挡我者死,挡我所爱之人也要死。”苗良慢慢蹲下来,与赫连延保平视。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只金灿灿的凤钗,“原来王爷喜欢的女人是清纯类型的。可惜身份太低,当个官婢还行,王妃嘛……就呵呵了。”
“你们敢动她一根发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赫连延保发怒的伸出双手要去抢,却无奈双手被铁链锁住。
苗良大笑,将凤钗丢给他,“你自己留着吧。我们已经查到他们住在醉花镇的柳宅,苗央临死前也告诉我,你已将那三样东西交给他们。”
“你们……我决不准许你们去打扰她的生活。”
“赫连延保,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阶、下、囚!你还有资格命令我吗?”苗良慢慢站起来,做出他认为最痛快的一件事情。
一股热流从赫连延保的头顶一直浇下来,他瞪圆赤红的眼睛,恨不得将这个敢对他撒尿的混蛋给五马分尸。
攥紧凤钗的手已被钗尖扎出鲜血,艳红血液从指缝挤出,染红了褴褛残破的囚衣。
“哈哈哈,王爷乃赫连国的功臣,能将三宝集齐献给皇后和太子。皇后仁慈,赐你一个全尸。”
“太子?”赫连延保眯起眼睛。据他所知,皇上身体天生有疾,根本不能留下子嗣。那么皇后……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皇后肚子里的儿子,是我的。”苗良得意的大笑。抬脚踹了赫连延保一下,“你和那个老混蛋一样是个废物。呸,你们赫连皇族今日便断送啦。”
“苗良,告诉我,你是皇后的人,还是相国的人?”
苗良冷笑,“你自尽啊。你断气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这有何难。”赫连延保莞尔一笑,手中凤钗毫不犹豫的刺入左胸,一股鲜血喷薄而去,他的表情就定格在……
苗良呼吸一窒,没想到赫连延保竟如此狠的对待自己。难道他回来就是送死的?
“赫连延保,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