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含泪伸出双手,澹暠嵃淡淡一笑,主动迎过去将美妇人拥入怀里。
“英姨,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好,好。五年前听到你战死沙场的消息,我差点随着你一起去了。后来坚儿到沽北镇绕路来醉花镇报信,我们才知道你没有死,还平平安安的回了幽州。”
“英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澹暠嵃放开美妇人,任由她捧着他的俊脸仔仔细细的察看。
“南儿,你怎么那么傻啊!”
“英姨,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想到八年前做过的错事,澹暠嵃也恨自己当时为何受陈夫人挑唆,险些害死母亲和英姨。
“傻南儿,大小姐和我从未怪罪过你,那年你才十一岁,哪里懂得贼妇的毒心。你若继续折磨自己,大小姐和我要心疼死啊。”
“英姨。”澹暠嵃暗咬牙,墨漆鹰眸中闪烁泪光。他缓缓跪下来,垂首认错,“英姨,南儿再不会折磨自己,会好好的孝敬父母和长辈们,也会护着兄弟姊妹。为国家、为百姓死而后已。”
“傻南儿,不准说那个字,英姨可忌讳着呢。”美妇人扶起澹暠嵃,擦擦泪珠,看看他身后的一群人,却都是熟面孔,好奇的问:“你幸儿姑姑说见过新媳妇,我还没见过呢。怎么,把她藏起来了?”
澹暠嵃抿唇偷笑,挽着美妇人的胳膊,说:“英姨先回院歇歇,我立即带她去见你。”
“罢了罢了。听说小小姐也跑来闹,没出事吧?”
“这不刚打一架。”澹暠嵃扬扬下巴,指向旁边的大树。
大树的树皮被削去一块,一瞧就是三梭刺划掉的。美妇人无奈的叹气,“谁赢了?”
澹暠嵃骄傲的说:“当然是我媳妇啦。和玿儿玩了九十九招,最后一招制敌,赢得可漂亮呢。”
“你没上手帮忙?”
“媳妇不让,我只能干着急,瞪眼好几次都不管用啊。”想到小娇妻那警告的凌厉小眼神,澹暠嵃忍不住幻想那个啥的时候,如果她也用那种小眼神,估计自己会……干得更狠。
美妇人戳戳澹暠嵃的胸膛,调侃道:“你还真是有样学样,连怕媳妇都学得出神入画。”
“嘿嘿,没办法,父亲是全国惧内的楷模,身为儿子自然要好好学习的。”澹暠嵃挽着美妇人的胳膊,一步步朝着西边的小跨院而去。
整座柳宅原本没有小跨院的,后来澹家人搬去京城之后,留下胡杨和李幸儿照管柳宅,身为柳家的大小姐,岳秀姌命人在柳宅旁边又盖出两间跨院,让英子和李幸儿两家居住。
岳秀姌,就是澹暠嵃的母亲,柳家的外孙女,英子和李幸儿口中的大小姐。当然,她也是整个醉花镇的主人。
英子和李幸儿与岳秀姌情同姐妹,醉花镇北街的姻脂坊绣铺子交给英子打理,南街的鸳鸯楼婚庆坊交给李幸儿打理;而她们的男人,霍猛在秀山澹府当大管家,胡杨在柳宅当大管家。
可以说,这四位长辈与岳秀姌亦仆亦友,也是看着澹暠嵃长大的。澹暠嵃的安危于他们而言,犹如亲生儿子一般重视。
送两位美妇人回了小跨院,他转身去了柳宅西院的后院,那里曾经是澹暠嵃二姑母澹歆茹的闺院,现在变成澹玿的闺院。
进到院子里,看到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女人一起坐在秋千上,边晃悠边讨论着“创业”的事情。二人都梳着简单的大辫子,连点缀辫子上的珍珠花钿都一模一样。
姚青禾先说说自己的想法,澹玿也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二人再讨论讨论,达成一致的意见。有商有量的相处情景完全想象不到她们之前的剑拔弩张。
澹暠嵃看得出神,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
一个小丫鬟来到院门外,规规矩矩的福了礼,柔声禀告:“大公子,晚宴已备好,请移驾清秋阁。”
澹暠嵃回头冷瞟一眼小丫鬟,颌首沉声道:“知道了。”
小丫鬟微微抬头,偷瞄伟岸英俊的男人,不禁羞红小脸,悄悄的退后老远都舍不得转身。
待他再回头时,看见一张调侃的小笑脸,还有一张轻蔑的小黑脸。就听他的小娇妻酸溜溜的嘀咕:“臭男人招花引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澹暠嵃大手揽过小蛮腰,二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娘子,为夫心里只有你。以后再有女人敢惦记我,我不仅挖掉她们的眼睛,连心也挖出来喂狗。”
“暴力分子,最讨厌啦。”姚青禾娇嗔着捶他一拳,转身拉住澹玿的小手,“小姑子,走,我们吃饭去。”
“好。”澹玿小手捂着嘴巴“光明正大”的偷笑。跟着她的大嫂去清秋阁用膳。
两个小女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澹暠嵃顿时哭笑不得。这姑嫂俩站在同一战线上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为何他有种被抛弃的失落感?
既然无何奈何,那就认命吧。
澹暠嵃快走几步追上二人,一手牵着一个,瞬间满足感暴棚。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妹妹,姑嫂俩关系好,他也不用受夹板气。他的人生完美啊!
—— —— ——
柳宅的清秋阁建在一处种满秋菊的院子,其实就是正房后面的三间抱厦。专门用来家里人聚宴的地方,或者给客人暂时休息用。
虽然澹暠嵃是晚辈,但是他的身份是主子,所以他坐在首位;姚青禾在他的左手边第一位,乃女主人之位;澹玿在右手边第一位,乃小小姐。
余下以大管家胡杨为首,李幸儿为次,英子为再次;下面是他们的孩子们,胡一刀、胡一剑;霍莺莺和霍燕燕。
因为英子的夫君霍猛此刻在秀山澹府,所以他的那个座位空出来,却不摆放碗筷。(一般摆放碗筷是给死人准备的位置)
澹暠嵃给姚青禾一一介绍,尤其是英姨的身份更加详细的说一遍,但略去了自己曾经被陈夫人挑唆而干的错事。
姚青禾拿起酒杯先敬了英姨一杯酒,又敬大管家胡杨和幸儿姑姑。她的话不多,仅仅说了一句:“我会和相公好好过日子,孝敬长辈们。”
话不在多,暖心就行。
疼爱澹暠嵃如亲子的英姨和幸儿姑姑含笑喝干杯中酒,也祝福小夫妻能相守白头,多子多福。
说到生孩子,英姨总想向姚青禾问个确定的时间,前几次被澹暠嵃以敬酒给挡住。最后趁着澹暠嵃和胡杨喝酒时,英姨来到姚青禾身边非要讨个准确时间。
跑到姚青禾旁边坐的澹玿不高兴了,她拉住英姨的手,大声吵吵:“你老人家就别逼嫂嫂啦。我们还要创业呢,哪有劳什子的时间生孩子?”
“这丫头又疯魔了,是你哥哥嫂嫂生孩子,有你什么事啊。”英姨摸摸小姑娘的头。突然灵光一闪,不可思议的看向姚青禾,“你要创业?”
姚青禾颌首道:“对呀,我要创业,而且想和幸儿姑姑商量商量。”
坐在对面的李幸儿也好奇,指指旁边的小桌子,说:“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去那边商量。”
“好。”
几个女人离席去了旁边小房间的桌旁,不大的小圆桌上摆着几道干果,里面就有姚青禾最爱吃的核桃仁。
澹暠嵃瞟了一眼,确定小娇妻和家人聊得不错,才放心的继续和胡杨喝酒。
小房间里,连“蕃茄炒蛋”也跟着围过来,只是姐妹俩不敢上前,坐在门旁边的小凳子上。
姚青禾瞥了眼姐妹俩,刚才澹暠嵃是怎么介绍她们的?霍莺莺,霍燕燕。这庸俗的名字到底是谁给取的?难道和歌舞坊有啥关系?
英姨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不敢上前来,她笑着去拉来两个女儿,说:“你们快见过少夫人,以后要恭敬,知道吗?”
“是。女儿知道。”
姐妹俩是双胞胎,长得极像,连说话时的表情和点头动作都是同步的。
“青禾,你要和我商量什么?”李幸儿拈起一颗榛果用小夹子破开硬壳,取出完整果肉放到小瓷碟里,动作优雅,神态衿持。
姚青禾有些看痴了。听到询问声,她才想起自己的计划。
“幸儿姑姑,英姨,我们如今住在离醉花镇不远的山谷里。我今日听到幸儿姑姑说花牛村供货的事情,所以想问问,我能不能拿些花苗回去种植。如果成功了,我就能大面积种植各种鲜花,专门供货鸳鸯楼。”
李幸儿和英子相视一笑,心中不免赞叹,真应了那句古话呀。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当年大小姐掌管破败的柳家时,也是打着创业的旗号,带领全家人一起慢慢做生意,之后将整个醉花镇都买下来。
李幸儿说:“青禾,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鸳鸯楼是你婆婆的事业,你若想与鸳鸯楼做生意,可要和外面商人一般谈价议价,还要鉴定你的鲜花是否合格。”
“这是当然的,我没意见。”姚青禾掰开一个核桃,边剥皮边说:“亲兄弟明算账。婆婆的事业是属于她的,我的事业是属于我的。赚回家里的钱可以不分你我,但是外面生意上的账目一定要分明。”
李幸儿和英子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果然是个聪慧又讲理的好孩子,和大小姐当年一样敢于尝试男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而且眼界宽、胆大心细。看来未来的婆媳关系不会是问题,澹家的男人真是好命啊!
姚青禾剥好一碟核桃仁,起身端出去,放到澹暠嵃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又返回来坐到椅子上继续剥核桃皮。
澹暠嵃微微醉意的眸子里染上一抹笑意。今晚,他要好好的疼爱小娇妻。
“青禾,鸳鸯楼的规矩是先考验一下,看你种出来的鲜花是否合格。”李幸儿看一眼英子,二人皆是同意让姚青禾尝试的。
“那我先种五十棵。”
“好,如果你种植的成品花有一半合格,我们就签定合约。”
“谢谢幸儿姑姑。谢谢英姨。我一定能种好玫瑰花的。”姚青禾兴奋的站起来深深鞠躬致谢。
“傻孩子,我们在谈生意,谢什么。如果你能成为鸳鸯楼的鲜花供货商,于我们而言是最好的。”
李幸儿拉着姚青禾坐回来,把自己剥好的榛子仁放到她面前,“来,多吃点干果,对身体好。”
“谢谢幸儿姑姑。”姚青禾笑了,拿着小碟子和澹玿一起分享,说:“小姑子,看来你要跟着去山谷里受苦啦。你怕不怕?”
澹玿翻翻白眼,“山谷里受苦有什么可怕的,沽北镇的军营里受苦更可怕,我都没哭过。哼,放心吧,嫂嫂的事情一定有我参加。我们姑嫂一起创业,成为新一代的女皇商。”
“好!加油!”
姑嫂俩小手握小手,哈哈大笑成一团。
“娘子,我醉了,扶我回去睡吧。”外间传来男人半醉半醒的唤声。不等姚青禾回头答应,眨眼间黑影罩在头顶,她的双肩被一双大手重重压住,热浪的酒气扑面而来。
澹暠嵃捧着她的白皙小脸,半醉半醒的呢喃:“娘子,你为什么高兴的时候不来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