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门外刘氏焦急的询问声,姚青禾连忙跑出来,羞红脸拉住刘氏的手,“娘,我没事。”
刘氏狐疑的看看澹暠嵃懊悔垂丧的脸色,又看看姚青禾羞赧的模样,她伸手抓住姚青禾的上臂,仅用了很小的力,就看到姚青禾痛苦的皱巴小脸。
“娘,轻点儿,疼!”姚青禾咬住下唇,杏眸里泪水打转,显然是疼得厉害。
刘氏咬咬牙,直接撸起姚青禾的袖子,看到紫黑色的痕迹,吓得她呼吸一滞。换手又撸起另一边的袖子,紫青泛黑的痕迹更严重。
“这是谁打的,啊?”刘氏怒极,瞪向澹暠嵃,“是你打得吗?”
澹暠嵃剑眉拧紧,自责又懊悔的看向小娇妻。他刚才不该和苗延赫斗气,更不该伤了她。
“对不起,我……”
“啪!”
众人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性格温柔、慈祥和蔼的刘氏竟会扇澹暠嵃巴掌。而且毫不犹豫的出手,就像自己的亲女儿被欺负一般怒形于色。
俊朗坚毅的脸挨了狠狠的巴掌,澹暠嵃没有闪躲,更没有怨怼。他仍自责的垂着头,墨漆眸中含泪,时而万分心疼的凝睇一眼小娇妻。
“娘,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打相公做什么,不是他的错啦。”
姚青禾抽回胳膊,急忙跑到男人面前,素白柔夷轻轻抚上五指印的红肿脸颊,“傻瓜,你又不是故意伤我的,别自责啦。我又不是世家小姐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哪有你想得那么柔弱。”
“娘子,对不起。”
“傻瓜,我没有怪你啦。”
姚青禾主动抱住男人。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小心灵还挺脆弱,真像个孩子。怪不得有人常说,男人不管长到多少岁,在他的女人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小时候是妈妈,长大后是妻子,老年后变成女儿,男人们在外面威风凛凛,到家之后会变身撒娇小孩儿。
瞧,她的男人现在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灵受到严重的自我遣责,急需要她的安慰着。
姚青禾享受着自家男人的“小撒娇”,虽然在外人眼里更像是她被男人抱着安慰。
“你瞧瞧你,不问清楚就打孩子。”澹木石走过来拉拉刘氏的手,黑脸训斥:“以后不准打孩子,听到没有?”
刘氏撇撇嘴,固执的说:“谁让他先打了青禾呢。我当娘的自然要给闺女讨回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闺女吃亏受罪吗?”
这话也有理。毕竟姚青禾是个弱女子又没有功夫,哪里扛得住澹暠嵃的“暴力”。如果不闻不问的纵容他的“暴力”,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常常家暴呢。
“嵃哥哥,你不是最疼爱青禾嫂嫂的吗?难道现在不爱了,所以想将青禾嫂嫂打跑吗?”小桂芬歪着小脑袋质问澹暠嵃,她怕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补充道:“以前村子里的三赖子的爹常常打三赖子的娘,每次都打跑,然后三赖子的娘跑出村子躲几日再偷偷回来。”
三赖子?哦,那个被崔福全利用,和澹满财合谋害死老里长,最终被澹满财为保住性命而杀死的人。
姚青禾哭笑不得,捏捏小桂芬的脸蛋,蹲下来与小桂芬平视,笑说:“傻丫头,你嵃哥哥怎么会欺负我呢。这伤是他无心之错,我都没有生气呢。”
“真的吗?青禾嫂嫂没有生气?”
小女孩天真稚气的小脸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在询求最真实的答案,让人不忍心骗她。
姚青禾正重的点头,“当然啦。嵃哥哥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他怎会打我呢。”
“那嫂嫂的伤是谁打的?”小桂芬眨巴眼睛,仰头看向澹暠嵃,“嵃哥哥要给青禾嫂嫂报仇。”
澹暠嵃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低沉的气声答应着“好”,墨漆眸子里含满心疼。
“好啦,相公,我知道你真心后悔,也是真的心疼我。”姚青禾拉着他的大手,和澹木石、刘氏说:“爹娘,我让相公帮忙擦点药,你们先忙吧。”
“成啊。若是不方便,就让你娘来帮忙。”澹木石叮嘱一句,领着全家人和护卫们都步下树屋,各自去忙活儿。
苗延赫默不作声的站在平台上,双眼眺望山谷的远方。深邃的瞳仁里闪动泪光,他亦自责、亦懊悔、亦痛彻心扉,可他只能站在这里默默的独自品味痛苦。
树屋里,敷过药膏后,姚青禾被按在宽大的木板床上休息。澹暠嵃本想守着她,却被她逼着去干活,换作小桂芬来陪着。
至晚饭时,苗延赫亲自端晚饭上来,对姚青禾说了声“对不起”。姚青禾反而安慰苗延赫别自责,否则就不把他当成朋友。
苗延赫想要弥补自己的错,他想把妙生医馆送给姚青禾做为赔罪,也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姚青禾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机会”是什么,可是她却给不了。
“青禾姑娘,若有一****辜负了你,请你拿着这个来找我,好吗?”
临走前,苗延赫把一块凤佩交给姚青禾,虽然他知道“可能”很渺茫,但他依旧怀抱希望。
姚青禾没有拒绝,她对着苗延赫的背影说:“希望我永远不会用到它。”
树屋后的角落里,男人悄悄走出来,看到苗延赫策马离开,连同苗央和十三精卫也跟随他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娘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
君子一诺千金。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 —— ——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转眼八月中秋佳节,姚青禾拿出五两银子交给鲁一,让他领着几名暗卫出山去置办一些中秋节的食材和月饼等等。
原本想要中秋节逛醉花镇的计划,因为梯田开垦出来要种上小麦种子,所以姚青禾决定种完之后再全家人出山去镇子上小住几日。
姚青禾胳膊上的紫青痕已经褪色,唯有几个小小的色块没有完全恢复白皙肤色。澹暠嵃每次看到时都心疼不已,她也从开始的安慰到后来的发脾气。
不过男人“虚心受骂”的好态度让姚青禾也没了脾气,最后还主动的抱抱、亲亲。搞得好像她才是坏人。
有了这次教训,澹暠嵃对待姚青禾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握坏”她。对此,刘氏也常常打趣,害得姚青禾每天都是一脸的怨妇相。
想要快点把小麦种子种完,中秋节这日天公不作美,从清晨就飘起雨花,漫山遍谷雨雾朦胧如仙境一般。
美是美,但是……
“阿嚏!阿嚏!”
刘氏裹着被子坐在木板床上,木地板燃着一个木炭盆,整座树屋的内室里暖烘烘的。
“老婆子,来喝碗热汤。”
澹木石从草棚灶屋端上来一碗热汤,是姚青禾专门给感冒的人熬制的,里面有老药医舍命留下来的药丸,专治寒症发热、咽喉肿痛、流涕咳嗽。
“娘,你觉得怎么样啦?”
“你别进来,站在外室就好。”
姚青禾才要进来内室就被刘氏喊住,让她退到内室门口。
“娘,我刚喝过药汤,没事的。”姚青禾笑着走进来,伸手摸摸刘氏的额头,“娘,喝完药,多喝热水,多睡觉,再发一身汗就好啦。”
“嗯,听你的。”刘氏冷得哆哆嗦嗦,颤抖的手连汤碗都拿不稳。澹木石便坐在床边,拿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她喝。
“还是老夫老妻好呀。真羡慕!”姚青禾笑眯眯看着,想象她和澹暠嵃的老年模样,会不会像这老两口一样呢。
“羡慕啥呀。嵃儿待你像养女儿似的,比你爹强多啦。”刘氏笑眯眯的打趣,喝完热药汤也觉得全身舒服。
“行啦,少说两句,快躺下睡觉。”澹木石把空碗交给姚青禾,按着刘氏躺好,又给她掩掩被角。
“娘,爹,我先出去啦。”姚青禾笑笑,转身便走。
澹木石愧疚的说:“青禾,给你们添麻烦啦。这一大家子都病了,拖累你们还要分心来照顾我们。”
“爹,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呢。”姚青禾看看刘氏,说:“爹,我先去瞧瞧三妹和五妹,等会儿回来替你守着娘。”
“去忙你的事情吧。这里有我守着,我放心。”澹木石摆摆手,让姚青禾赶快出去。一是担心她被传染,二是让她安心去歇着。
因为淋了雨,除了澹木石和姚青禾、澹暠嵃之外,所有人都染了寒症。暗卫们身体强壮,虽然只是流鼻涕和咳嗽,却也不敢大意。
姚青禾把治寒症的药丸都拿出来熬了一大锅药汤,每人一碗喝下去,然后回树屋去歇着。
幸好树屋盖得多,苗延赫和他的护卫们又都离开了,所以留下来的二十个暗卫全都有屋子住。
傍晚时分,澹暠嵃到老两口的树屋来看看刘氏的病情。
澹木石蹲在屋门外的阳台上抽着烟袋,看到澹暠嵃提着简易的灯笼走来。
“你来啦。”
“怎么蹲在门口?外面冷,小心染了夜里的寒气。”澹暠嵃单手扶起澹木石,“我刚 去看过两个妹妹,她们已经喝过药汤睡下,有娘子守夜不会出事。”
“唉,我们这一家子拖累多亏你们悉心照顾。我这心里呀愧疚啊。”澹木石擦擦泪水,由澹暠嵃扶着走进树屋的外室。
澹暠嵃扶老人坐在小木凳上,抢过烟袋,“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唉,这把老骨头若是早点死了,也省得拖累你们。”澹木石咳嗽两声缓缓气,指着内室门口,说:“这病来得急,去得慢。恐怕……”
“爹,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澹暠嵃把烟袋锅子里的灰灭了,说:“走吧,我送你进屋里去歇歇。实在不行就到旁边的屋子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澹木石摆手,“三丫头和五丫头也不用青禾守着。她们如今也懂事不少,要什么都会自己弄。你带青禾去睡觉,今儿这中秋节算是被我们给误了。”
“鲁一还没回来,明儿过中秋节也成。”因为内室有刘氏在睡着,澹暠嵃不方便进去,只送老人到门口,拱手揖礼后便离开。
夜,雨已经停了。树屋外的阳台上,姚青禾打着布伞,手提简易小灯笼静静的站在屋门外,看到男人倾身走出,清丽白皙的小脸漾起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