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缓慢行进着,中途在一个村子停留,姚青禾用一袋粮食换了一些熟饼子,还装满两大桶的清水。
移出一个驴车专门放食物和水桶,其余人都坐在另个驴车上。
幸好澹木石和刘氏已经醒了,他们的精神还有点低迷,但已经能吃能喝能说话。
原来的十几个暗卫去押送黑衣大汉们,又有十几个黑暗骑马补充进来。澹暠嵃和姚青禾一起赶着驴车,后面有一名暗卫和澹二壮一起赶驴车。
在狭窄弯延的盘山小路上,驴车行驶得很缓慢。前方有骑马的暗卫有负责探路的,有负责保护的,后面也有暗卫骑马断后,中间夹着两驾驴车。
黄昏时分,驴车艰难的爬上盘山小路,往山顶行进;子夜时分,驴车后面有几根麻绳牵拉着,免得下山坡时连车带驴的滚下去。
为了安全起见,澹暠嵃决定骑马带姚青禾下山,而暗卫们的身后也有澹家人。舍命能独自骑马,跟在澹暠嵃的身后。
做驴车已经够新鲜了,突然骑在马背上,澹桂芹和小桂芬更是激动不已。她们坐在暗卫的身前,骑在高高马背上能望到很远的地方。
借着圆圆大大的满月,山脚下黑漆漆的树林披上柔美月光的纱幔也不觉得可怕了。
“相公,还有多久能天亮啊。”姚青禾仰头望望圆圆的月亮,算算日子,今天是初一呢,再过几日便是七夕节。
澹暠嵃揽紧她依偎在怀里,答非所问,“冷吗?”
“不冷。”姚青禾缩进他的怀里。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为何山里面的风比秋天的风还冷。湿漉漉的寒气好像能透进骨子里,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四下望望却见不到个人影。
“会不会有鬼?”
感觉到怀里小娇妻的胆怯,澹暠嵃低头亲亲她的额际,“你怕鬼?”
姚青禾想想,她就是鬼,而且是附在死去的原主身上的鬼魂。不过……“有点怕。嘿嘿,嘿嘿。”
“世上哪里有鬼,不过是人们自己幻想出来的。”
也对啊。谁见过鬼呢?没有吧。
姚青禾梗直脖子,往四处看看,突然……
“妈呀!有有有有鬼!”
“是暗卫。”澹暠嵃会心一笑。墨漆鹰眸闪烁阴鸷的芒,他往旁边轻瞥一眼,隐在黑夜里的暗卫早已追逐而去。
姚青禾又看到几个黑影飘过,才放心下来。拍拍小胸口,“哎呀哎呀,自己吓自己。当初我自己进山的时候都没怕过,反而在你身边的时候胆小了。”
“因为我是你的男人,你依赖我呀。”澹暠嵃贴着她的耳朵,薄唇呵出的湿热气扑打在她的脸侧,害她心跳加快,嫩白脸蛋红红。
“娘子,我好想你。”
“不行。”
马震吗?别逗了。咱们又不是耍杂技的,玩不了高难动作。你还是乖乖的等着到了地方,再来想想吧。
姚青禾嗔怨的瞪他一眼,眯眼睛偎他怀里浅眠,轻声呢喃:“相公,到了地方记得叫醒我啊。”
“好。”澹暠嵃用衣袍将她包裹,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两人互相温暖对方,抵挡山里湿寒的夜风。
从子夜行到天亮,终于抵达无名山的山谷里。
这个山谷离醉花山很近,站在子夜时抵达的山顶,能远远的望向醉花山半山腰的醉花山庄。
而山谷,唯一的路就是盘山道。先上山,再下山。
山谷中的清晨鸟鸣如歌,像一场完美的歌剧在演出。鸟儿争相高歌,交织成悦耳的乐曲。
姚青禾在动听的鸟鸣声中清醒,她伸个懒腰,却发现已经躺在一座小棚子里。而不远处刘氏领着澹桂芹和小桂芬在忙碌的做早饭。
澹暠嵃在安派暗卫们搭建更大的棚子,至少要盖出澹家二老和两个女儿,以及澹二壮和舍命居住的地方,还有暗卫们值夜的棚子也要搭几个。
姚青禾起来,把盖在身上的袍子叠好,抱起来去放到驴车上。
“嫂子,你醒啦。”小桂芬最先发现她,跑跑跳跳的过来拉住她的手,指着不远处漫山遍野的花朵,“嫂子,你看,这里好漂亮啊。”
姚青禾摸摸小桂芬的头,“小妹喜欢吗?”
“喜欢。比原来的家还要漂亮。”
“那咱们就不走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穷在这里、富也在这里。”姚青禾抱起小桂芬,故意亲她,逗得小丫头咯咯咯的笑,还很配合的歪头躲避。
“别闹了!成何体统。”
姑嫂俩正闹得欢乐,突然一声低沉的训斥立即让她们停住笑闹。
小桂芬吓得缩缩脖子,跳回地上不失所借的垂着头,不敢迎视澹暠嵃的眼睛。自从知道他不是傻大哥之后,不管是澹桂芹还是小桂芬都显得拘谨起来,甚至不敢与澹暠嵃对视。
尤其经过昨日澹暠嵃和苗延赫轻轻松松放倒一百多黑衣大汉之后,她们更加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姚青禾拍拍小桂芬的肩,柔声哄道:“小妹乖,去帮娘和三妹做饭。哥哥和嫂子有事情商量。”
“好。”小桂芬怯怯的偷瞄一眼,乖巧的跑去帮忙。
姚青禾主动牵着澹暠嵃的大手,漫步在山谷的田野之上。她随手采几朵漂亮的野花交到他的手里,然后歪头等待簪花。
澹暠嵃莞尔,修长手指拈花在她云鬓上簪好,柔情一笑,“人比花娇,我更喜欢你。”
“当然啦。你媳妇是天下第一美人,盛艳牡丹见到你媳妇也要嫉妒呢。”姚青禾大言不惭,一句一个“你媳妇”听得男人心花怒放,忍不住哈哈大笑。
姚青禾傲娇的轻哼,颇为得意。她原地慢转一圈,观察四周的山势地形,还有不远处的一条小河。
“相公,你为何命人在那里建棚子?”
顺着姚青禾的指向看过去,澹暠嵃抿唇浅笑,说:“那边的地势高,又离河水远些。如今盛夏季节,山中雨水多,难免会山洪暴发或泥石滚落。”
姚青禾赞许的点点头,对他竖起大拇指,“相公思虑周全,你媳妇亦有荣焉。”
澹暠嵃忽然绷住脸皮,搂着她的小腰贴在身前,佯装恶狠狠的质问:“我媳妇是谁?嗯?”
姚青禾学着歌姬的模样,兰花手微微一转,在俊朗脸庞轻轻拂过,含羞带怯半遮桃花春面,媚眼妖娆魅惑,令男人不禁痴陷入她的柔美之中。
澹暠嵃深邃眸子凝睇她的一颦一笑,竟忘记逼问她的话。
“相公,回神喽!”
一个响指打在眼前,澹暠嵃猛然惊醒,刚刚如恍然一梦,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尴尬的清咳两声,俊朗的脸竟红了。他默默无声的牵起她的小手,故作镇定的迈步继续往前走。鬼知道他此刻的心跳多么狂烈,差点要从嘴巴跳出来。
姚青禾偷瞄男人绯红的脸庞,突然发现男人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哈哈哈,她以后没事就逗弄逗弄他,生活其乐无穷。
“暠嵃,青禾。”
澹木石在身后唤一声,小夫妻回头站定。
经历连连打击,澹木石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眼神无采,驼背更弯。
“爹,有事吗?”姚青禾没有改口,她既然认老两口当父母,也定然会视他们为亲人。
澹木石看看澹暠嵃,有些畏惧。毕竟人家是醉花山庄的少庄主,哪能和他一个穷百姓做亲戚。
看出澹木石的犹豫和畏缩,姚青禾幽怨的瞪了男人一眼,“这是我认下的父母,你不满意的?”
澹暠嵃剑眉微拧,他有说不满意吗?而且他也叫了至少两个月的“爹娘”,从哪儿看见他不待见老两口啦?
“爹,你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澹暠嵃揽住小娇妻的纤腰,大手也悄悄用力表达他的不悦。
姚青禾含笑轻瞟他,又看向欲言又止的澹木石,“爹,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澹木石指指北边的一片乌云,说:“我瞧着那片云有点阴,估计午后要下大雨。这棚子在地上,会不会被淹了?”
“地势高,不碍事。”澹暠嵃也看了眼北边天际的阴云,积得厚厚的好像快要掉下来似的。
姚青禾仔细想想,突然开心的笑起来。她一手抓住澹暠嵃,一手抓住澹木石,乐颠颠的跑向正在搭棚子的暗卫们。
“我有办法啦。都停手,先停手听我说。”
一老一少被拉着跑过去,澹暠嵃的气息平稳,澹木石就没有那硬功夫,直接累到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儿媳妇,你这是……这是要……累死我啊。”
“哈哈,爹,我忘了你大病初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姚青禾兴奋的大笑,又是福礼道歉,又是忘乎所以的哈哈笑。
暗卫们好奇的看着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澹暠嵃无奈的笑笑,“娘子,你到底想到什么,快说出来我们一起高兴。”
姚青禾揉揉笑痛的肚子,说:“我想到一个建房子的好方法,而且不怕山洪和泥石流,还能建出一条逃生的路。”
“哦?能有这么好的法子?”澹暠嵃眼睛闪亮,他激动的抓住她,“娘子,快说说。”
醉花山庄落座半山腰,常年受山洪和泥石流的困扰,如果姚青禾能有办法解决,他立即下令去建造。
姚青禾找来一根小树枝,招集着所有人围过来。
“来来来,我画给你们看。”
澹暠嵃和澹木石,以及暗卫们围上来,连远处的舍命,刘氏和澹家小姐妹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好奇的围观。
只有澹二壮静静的坐在大石头上,空冥的眼睛凝望天空,想象着山谷里的模样。
姚青禾没有急着在地上画图,反而静静的思忖片刻,说:“你们有谁见过吊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