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西,有一盆地,面积极为宽广,依靠群山,虽是盆地地貌,但地势极高,群山两侧有河水流入,于群山之脚相汇而向南流去,土地肥沃,粮食富足,因离洛都较远,东面多群山阻隔,行走不便,故几乎与东面荒人无来往,往西似已无荒人居住,算是大荒极西,不知何故,洛都竟似不知此处,并无一人来此主事,东面民不聊生,而雍地,荒人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在荒人的口口相传中,是一处没有杀戮,没有灾祸的净土,名声在外,有不堪欺凌且胆大之人,携家带口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处,竟果真如传言所述,便定居下来,如此这般,雍地人口一直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着。
与东面大城相比尤为过之,荒人在河流交汇之处逐水建起了民居,民居聚而为城,名为雍,并没有像东面地域筑起了城墙,所以称为雍城名不符实,而称之为雍地,几年前,雍地来了位斯德公子,不知如何说服了雍地长老,几年间,在雍地民居之后,群山之脚建起了巍峨的大城,高耸的城墙,壮丽的宫殿,挖渠引水围城,雍地百姓在城内建起了家园,雄壮之态叹为观止,从此,雍地有了雍城。
随着雍地翻天覆地的变化,斯德公子聚民心,威望越来越高,而雍地渐渐起了流言,说的是雍地福泽,当兴王者,石破天惊,天下为一。
斯德公子越发辛劳,筑城,修路,事农耕,并向长老们提出聚丁成伍,警卫雍地,为表自己的贤民,斯德公子并未担任这只力量的头领,而是命大长老的侄子柳不言为统领,当然这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些长老和其他一些当权者不会让直接掌管这样的力量,还不如顺水推舟,以获得更多的利益,他的目的可不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统领,当慢慢有外来人知道他就是当年斯德先生的公子时,愈发尊敬,子与父皆贤,承其父名理所当然,斯德之名愈发响彻雍地,甚至有人说他就是兴雍地的王者,信者不少,斯德公子名望一时无人能及。
有人说好,就有人说坏,有人说斯德公子的野心路人皆知,雍地是大家的雍地,斯德公子才来雍地几年,竟然就想要将雍地据为己有,雍地是不会让这样虚伪的人来统治的,长老们为雍地不辞辛劳一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雍地需要的就是像长老们一样大公无私的人。
斯德公子一时占不了便宜,深沉如他,岂会在意这些目光短浅的愚民,不过这也只是一次试探,人前一如既往,笑脸相迎,毫不介怀,他猜得没错,是长老们起了戒备之心,也断定必然知道是他在主导这流言,知道了也无所谓,天下从来都该是有德者居之,而不是给那些庸碌无为的寄生虫,他有的是耐心,早晚的事,只要他不动,长老们不会有什么有力的反击,雍地迟早都是他的,再耐心点,这些老家伙撑不了多久,事实上也是如此。
斯德公子证实了先前的猜测,雍地并没有什么隐藏的力量,长老们根本组织不了什么抵抗,长老们更加忧虑斯德公子的野心了,可是却毫无办法,都在心底认定这雍地怕是保不了了,斯德公子了然一切,开始计划收买部分长老,毕竟要装作名正言顺,花不了什么时间,他蓄养的私兵早已准备就绪,就待合适的时机,一举登高,占名位,据雍地,南向称孤,他壮丽巍峨的宫殿不是拿来摆设的,也不是为了他所说的保卫雍地,当然保卫雍地的高大城墙是有的,也算给长老们的承诺。
斯德公子是想要立刻登位,只是尚欠些准备,而有件事他必须要立刻去办,这关乎他一生的追求,窃雍地也正是为了将来准备。
雍地,雍城西面柳府,入夜后人仍依旧络绎不绝,雍地最有威望的长老昏迷了三个月后于傍晚时醒来,苏醒后立刻吩咐家人去请各家长老。
每个人都清楚,恐怕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了,如今雍地,柳长老若去,雍地前景不明,故各家长老都忧心重重,都来聆听柳长老对雍地最后的教诲,而有心人尽都盯着柳府,各种消息四散而去。
柳长老是大荒的英雄,是如今雍地的缔造者,在雍地声望无人能及,即便现在如日中天的斯德公子,在柳长老跟前也不得不尊称一声大长老,即便斯德公子日后威望再高,功劳再大,也只是后来者,只可惜,岁月无情,大长老终究会离开且马上就要离开了,雍地之后还是活着的人来指点江山。
夕阳已沉,无力回天,人更替日新,而天地不朽,雍地还是要朝前走,是需要一些安排,此时的内室,雍地的长老尽皆在列。
“大长老,您若去了,您之后谁人可接?”
“你们属意谁?”
“我等本意由不言接任,但恐怕无人能阻斯德接任长老位,他若接任,这雍地,我等无力抗衡”
一阵叹息,深深地无奈,这帮长老现在就差缴械投降了,这让病榻上的老人更加忧虑身后之事,操心一辈子,到死竟无人可托,这是要他死不瞑目。
“斯德还未归来,尚未……看来……他已经将雍地看作囊中物,他即使不在,也不怕你们几个”
又是一阵叹息和沉默。
大长老看着眼前的这些同僚,心中是深深地无奈,想他柳山一生,杀鹰狼卫,为民一生,因缘际会下来到了此地,废尽心力才将雍地建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斯德公子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原本先前他也是属意让斯德公子来接掌雍地,但后来的这些事让他改变了主意,驱民高筑墙、建造宫殿,招民建军等等,他柳山怎么会不清楚斯德的目的,所以斯德并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可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慢慢地也就有心无力,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一切都是注定的,他恨不能再多活几年,那样他就有时间为这雍地选一个好的人,保一方平安,可惜成了不可能的事了,他甚至来不及安排,不过他始终相信,这雍地不会被斯德得去,但也仅仅是自己对自己的安慰,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是那个预言,可也知道预言这种东西又怎么能够真正让他放心,只能相信语言,这是多么无奈的事情。
柳长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有些事他还必须要做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