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样的回答倒是令信苍曲一诧,一个男人问另一个男人……还说没有爱上他,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若是换作旁人,定会认为他有病,可这人竟如此认真的答复了,还说或许真的会爱上他?!
“怎么?失望了?”昆吾迥诺看着他愕然的模样,又笑吟吟的戏谑道。
什么?失望?他有什么好失望的?信苍曲嗤笑一声,玉扇轻轻的敲打着锁骨,轻挑英眉,“你方才说……与你立于一处?”
昆吾迥诺将目光移向前方的天隅城,“本王虽不曾见过天信川王,但却可以肯定,他不是你的对手!”
话音落时,又忽然别有深意的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只有我一样。
“诶呀呀,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一句夸赞本上的话。”信苍曲打算故意装傻,笑着摇开玉扇,挡回他的目光。
“实话而已。”昆吾迥诺浅笑未改,不温不热的吐出一句。
“你都如此说了,倘若本上赢不了他,岂不是让你……失望了?!”沉默了片刻,信苍曲忽展颜一笑,故意将那“失望”二字咬得极清。
“本王拭目以待。”昆吾迥诺无视信苍曲脸上的诡笑,只模棱两可的回了这几个字,也不知他拭目以待的,是身侧之人与信元川之间的较量,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决。
“呵呵……在收复天信之前,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或许……”信苍曲笑呵呵的,话只说一半,便不做声了。
或许后面的话他虽没有说,昆吾迥诺却已经猜到了。
“你先去找狸王殿下吧,本上晚些再过去。”信苍曲丢下这一句话,便飞身掠上自己的马儿,向着旁边的一条小路而去。
“你还没有告诉本王,狸渊住在何处?”昆吾迥诺看着那抹孤傲的红影,不知怎的,心中竟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想与他搭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信苍曲的声音从那条小路间幽幽的传来,讥讽中带着揶揄,“这五年来,夺魂三剑在昆吾与天信之间,少说也已经跑了好几百趟,你会不知道昆吾狸渊住在哪里?至于黑白楼的那些废物嘛,于你而言,便形同虚设,又何须本上操心?”
这回轮到昆吾迥诺怔住了。
自己问了什么?还有,他竟知道夺魂三剑的事!
四月中旬,正是木棉花盛开的时节。
在天信国,这木棉花是有特殊寓意的。民间有一个这样的习俗,青年男女在有了自己心仪之人时,碍于礼法约束,不能直接表露心迹,便会偷偷的送给对方一朵木棉花,并在木棉花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倘若对方也有意,就回赠一朵同样的木棉花,因此在天信国,木棉花亦是一种定情信物。
清美的月华化作一片朦胧的薄纱,轻轻的披在那红艳却又不媚俗的木棉花上,为那顶天立地的姿态罩上了一层华美的光环。那满树的木棉花红得犹如壮士的风骨,色彩就像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树梢,那样豪情万丈的气势不禁让人看后难以移目。
木棉树下,那一袭红衣随风而舞,和着木棉花瓣,为这美轮美奂的仙境尽情的燃烧着,那个清瘦而孤傲的身影,是这世间最勾魂摄魄的诱惑!那是只看一眼,便可以让人执迷一世的诱惑!
若说这花是英雄花,这树是英雄树,那么这人便是傲立于苍穹之颠的英雄。
一阵疾风驰过,席卷着飞舞的木棉花,许多落在地上的木棉花又被风带起,也卖力的旋舞着。
一眨间,四道身影……不!是鬼影!
四道鬼影忽然闪现在那红衣公子的身后,并齐齐单膝跪地,俯首抱拳道:
“鬼魑,拜见苍上!”
“鬼魅,拜见苍上!”
“鬼魍,拜见苍上!”
“鬼魉,拜见苍上!”
若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这四人,估计三魂也会被吓丢七魄的。
这四人的扮相,用怪异二字,完全不足形容。
自称鬼魑的那个,一袭黑袍被他穿出了新高度,半露着胸膛,仿佛是被恶狼撕开的一般,而那胸膛上还纹刻着残破的五脏六腑,便如同真的被开膛破肚了一般!
鬼魅还好一些,算是这四人里面较正常的了,不过一双手上那又黑又长的指甲却让人无法不心惊胆寒,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挖了心去!
与鬼魅相反的,鬼魍则是这四人之中,比真鬼还像鬼的一个,同样的一袭黑色鬼袍,穿在他身上,却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单看衣服倒还不算什么,可他的头竟是朝后长着的!也就是说,此刻对着信苍曲的,是他的后脑勺!
不同于三人的是鬼魉,这位穿的是一袭白衣,但那白衣上却尽是一道道数不清的血口子,而每一道本该露出皮肤的血口子里面,皆是按着他的骨骼纹在皮肤上的森森白骨,不禁令人心生错觉,他本就是一具白骨骷髅!
且几人的脸上皆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具,脖子上皆挂着一串拳头大小的骷髅头,便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真真是活人版的魑魅魍魉。
信苍曲回首看向四人,玉扇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已将几人托了起来,而后只见他扬唇魔魅的一笑,玉扇在他的手心上转了一圈又合起,轻轻的拍打在掌中,“一年不见,你们四个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这一声清晰的落入耳中,四人登时皆是一颤,苍上口中的长进,他们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
鬼魑忙平声解释道:“苍上恕罪,此次黑白楼的人出手有些突然,属下……”
然而,他的话才说到此处,只见信苍曲绯瞳中忽的闪过一抹火光,与此同时,那左臂已猛然挥起,一股无形的力道猛地落在了鬼魑那纹有五脏六腑的胸膛上!
鬼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心口一痛,忽然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其余三人见了这一幕,顿时连呼吸都止了,不约而同的垂下头去。
几人虽然不忍见兄弟受罚,但他们从记事起便跟着面前之人,又怎会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看来这一次,苍上是真的动怒了,因此几人更是不敢为鬼魑求情。
信苍曲缓慢的收回左手,在浓黑的夜色之中,那只手仿若美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想要抓住,据为己有,只是……却又不敢。
他玩味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唇畔挂着一抹嗜血的冷笑,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打心底里发寒发颤,“阿魑,一年不见,你是忘记了本上的原则吗?”
“鬼魑不敢!不会再有下次了,请苍上恕罪,饶了属下这一回。”鬼魑捂着沉痛的胸口,赶忙重新跪好。
有谁会想到,这位令江湖上无论正邪,皆望风而逃的顶级杀手,不将任何门派放在眼中的幽冥四鬼之首鬼魑,竟也会这般卑躬屈膝,跪地求饶。
信苍曲笑得十分妖异,又十分无辜,仿佛刚刚动手伤人的并不是他一般,随即近前一步,俯下身,将左手压在左膝上,火红的眸子直直的逼近鬼魑,轻启唇畔,吐出一丝魔魅的声音,“本上要的……是结果,不是失败的理由。”
若说这四人是真正的魑魅魍魉,那么此刻的信苍曲便是笑面罗刹。
鬼魑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心里一直在打着鼓,仿佛面前这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一般,一动不敢的垂着头,等候发落。
其余三人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不停的打颤,却又不敢颤动一下。
苍上折磨人的手段他们自是再清楚不过,烈焰极狱中的那千般鬼刑,每一种皆是由他们四人按照苍上的吩咐亲自打造的,且这些年来,进过那里的,哪个不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哪个不是超不过三样便废了,他们亦亲自施过刑,又岂会不知那些鬼刑的厉害。
片刻,信苍曲的目光扫过另三人,缓缓直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首,看了看空中的银月,又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仅此一次,都起来吧。”
“多谢苍上!”
四人闻言先是怔了怔,又看向左右的兄弟,在确定了他们不会受罚后,才喜出望外的叩谢自家主子。
要知道,苍上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还未曾姑息过任何人,而这一次,他们皆是抱了领罚的心的,就连自己要受哪一样鬼刑都已经选好了,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苍上竟然不追究了。
待信苍曲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绯瞳又恢复了正常的红色,扫视一眼站在面前的四人,淡声道:“这一次,本上且先饶过你们,过几日,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但若是再失败,两罪并罚。”
几人这才明白,原来苍上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受刑而误了大事,所以才选择让他们戴罪立功,不过这几人在心中还是感恩戴德的,因为这样足以说明,苍上是认可他们的。
“是!”四人齐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