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四周,见周围并无异动,昆吾迥诺屏息静气,闪身进入房中,心里不由开始质疑,那火妖还说什么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八成是被这表象唬住了。这青天白日的,暗卫本就不多,那几个早在进院之前便都被他解决了,而那些明岗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摆设,避开就可以了,何况此地又在内院后庭,一般府兵根本不敢擅自出入,哪有她说的那么森严,不过机关重重倒还有可能。
大略扫一眼房中的摆设,昆吾迥诺心里暗道:一间寻常的屋子便有这么多华丽贵重之物,看来他倒也不算穷。
没发现类似机关的可疑之处,他便未多停留,直接走进了内室,按照信苍曲说的,在距东南角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下,白玉扇先在这片墙上敲了一遍,未发现机关,他又俯下身,轻轻敲敲地板,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那火妖记错了?
他站起身,又将整间内室细看了一番,当望向那扇小窗之际,却发现那里并无半丝阳光透进来,此时还未至正午,虽说有层窗纱,可也不该是这样的,再望向对面,那里明明是一面墙,可对应小窗的位置却格外明亮,竟还有些晃眼!
昆吾迥诺登时恍然,原来信元川竟以阴阳五行之术在这内室中设了个障眼法,造成了东西对调、南北互置的假象。此阵虽看似浅显易破,可若是不细心,定然无所觉察,而每走一步,方位便会转换一次,到最后怕是连出去的门都找不到。
找准方位后,他闭上双眼,身子一闪,便闪到了相对的位置,然后刚向前移动一步,落脚时那块地板竟陷了下去,之后就听“咯噔”一声,机关连动,很快,前方便开启了一扇门。
那双冰眸缓缓睁开,看到的却依然是那面墙,相反的,对面的墙上竟出现了一扇门,昆吾迥诺勾唇一笑,“真亦假时假亦真。”
淡淡吐出这一语后,他便照直走了过去,果然,面前的墙才是真正的门。
穿过那面墙,进到信苍曲说的密室,他一眼便看到了墙脚的盆栽植物,主干灰褐色,嫩枝圆滑,叶呈长圆形,长不到一寸,宽不足半寸,那可不正是两株垂珠花,不过他并未贸然过去,而是观察了一番,然后轻轻迈出一步,密室中依然平静如初,他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仍不曾触动什么机关,但每一步却都比前一步还要谨慎。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终于到了那盆垂珠花前,昆吾迥诺伸出手去,看样子似乎打算将那两株垂珠花直接拔出来,但在即要触碰到时,他的手却忽然顿住了,这东西万一有毒碰不得,岂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可不行,还好提前做了准备。
之后就见他取出一个大白布囊,连株带盆,都装了进去,然而,就在那盆垂珠花离地的瞬间,周围机关转动,顿时出现了二十多个小型弩台,且每个弩上三只利箭,不待他有所动作,已箭箭直奔他射来!
昆吾迥诺见后也不由略吃一惊,信元川并不知信苍曲会让他来盗取垂珠花,所以也不可能只针对这个设下机关,那就说明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至少连着一处机关,只要有人碰了,机关便会被触动,看来倒是他小瞧了信元川。
眼下已没时间多想,他提起白布囊的同时,也已将白玉扇挥出。
“叮叮叮叮……”
只听得一串兵刃相碰的利响,白玉扇扫过,那数十只锋锐的弩箭断了一地,而在下一个机关启动之前,昆吾迥诺也已如电光般闪身出了密室,并凭着进来时的感觉,一脚踩在了内室的那处机关上。
随着一阵响动声,密室的门已重新合上,所有的机关暗器也被关在了门内。
得手后他更是未多耽搁,身影一晃便出了内室,而就在他刚要推门离去之际,却忽觉有脚步声传来,迫使他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原来是纪冲风来了。
因信苍曲说了,这次不用考虑什么打草惊蛇,故而昆吾迥诺本打算速战速决,便将碰上的所有暗卫都撂倒了,却没成想纪冲风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他一进川王府,势必能察觉到异常,所以直接找到这里来也不奇怪。
纪冲风走至门口,分别探看一眼两名守卫,出手这么快,必是武功极高之人。他转眸望向房内,一双黑眸幽深莫测,虽然隔着房门,却仿佛能看到里面一样。
他不动,昆吾迥诺也没有妄动,不过那双冰眸却依然镇定如初,只是这么一个瞬间,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百种应对方法,最坏也不过是一战,反正东西已拿到手了,相信信苍曲也不会介意这个时候跟他们彻底撕破脸皮,而战,他还从未输过,顶多也就是有个信苍曲能跟他斗得平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玉扇握于手中,已准备好随手出招。
信苍曲还在府中,所以纪冲风知道这人尚未出府,定还在里面,但他不确定这扇门之后会有什么危险,故迟迟未动。
又过了片刻,纪冲风目光未动,落在了脚下的一名守卫身上,他唇角微扬,一抬脚,那名昏死过去的守卫便直朝房门撞了过去。
“哗啦!”
“砰!”
门被撞坏,守卫飞进了房中。
纪冲风目光微疑,竟没有动静,难道是他想错了?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脚一动,“砰”的一声,另一名守卫也被踢了进去。
纪冲风眼波微变,还是没有动静,难道那人真的已经离开了?
他犹疑了片刻,握紧龙锁宝剑,终是一步一步谨慎的向房中走了过去。
而待他双脚皆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听稀里哗啦的一声碎响,他身影一动,立即赶到了窗前,再向院中望去,却哪里还见那人的踪影!
他也从窗口跃出,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也不见那人的踪影,若不是那些暗卫都被撂倒了,甚至连半点来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可恶!”纪冲风握住龙锁宝剑的手不由更紧了。那人竟能从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其武功修为可想而知,不用猜,必是昆吾迥诺无疑!
“多谢王兄盛情款待,今日打扰了这么久,本上也该告辞了。”正厅中,信苍曲估摸着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
“说好你我要畅饮一番的,麟弟这才饮了一杯,也未动筷便要离开,是否太不给为兄面子了。”信元川怎肯让她轻易离开,也起身道。
“王兄还是不够了解本上,本上虽嗜酒,但只会对兰若酒上瘾,至于这些菜肴嘛,也实在不合本上的胃口,所以只能向你道声歉了。”信苍曲去意已决,岂是他能拦得住的。
“也罢,既然如此,那为兄便不强留你了。”信元川算算时间,也觉得差不多了。
“再次谢过王兄,他日本上定当回请王兄。”演戏的本事信苍曲自然不会输给他。
“那麟弟慢走,本王便不送了。”
信苍曲妖惑的一笑,转身潇洒的离开。
信元川目送信苍曲走远后,脸上的笑立即褪了去。
“殿下。”片刻后,黑白楼的黑白护法同时走进来,朝着信元川齐齐一礼。
“办成了?”信元川淡淡问道。
“回殿下,一切皆已按照您的吩咐办成了,没有解药,不出两日,百里家必会无一活口。”黑护法回道。
“很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信元川很满意的道。
“是。”黑白护法应声退下。
信元川慢慢坐下,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某处,脸上却不掩笑意。
正这个时候,忽见纪冲风走了进来,他赶紧唤道:“风师弟,快过来坐。”
纪冲风在他一侧坐下,信元川又唤人重置碗筷杯盏,还对纪冲风道:“这么多美味,热了两次,信麟都没敢动筷,如此正好,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畅饮一番。”
“看你心情这么好,想必计划一切顺利。”纪冲风看了看他道。
“有师弟你相助,我便如虎添翼,自可事半功倍。”信元川笑道。
纪冲风却忽然长叹了一口气,丝毫不见高兴之色。
“这是怎么了?我这王府里,应该没人敢惹你吧。”信元川不解的问道。
“昆吾迥诺也来过了。”纪冲风淡淡的回道。
“昆吾迥诺?”信元川剑眉一挑,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忙追问道:“他来做什么?”
“去了内院,进了你的密室。”纪冲风如实道。
“什么?”信元川一惊,起身便往后院而去。
“你那密室里,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纪冲风见他这般反应也猜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起身随他而去。
“前段时日,动手之前,我便命人将方圆数城的垂珠花都买了下来,并就地销毁了,我那内院中原本也养了两株,那是最后两株……我便留了下来,藏在了密室里,本以为无人知晓的,谁料竟还是被她猜中了。”信元川一边往内院的方向去,一边道。
“垂珠花?”纪冲风不知他说的是何物。
“师傅将那东西给我时便交代了,信麟精通医术,必能研制出解毒之法,而垂珠花便是其中的一味药,此药的药效虽然看似普通,却无可替代,只要少这一味,便配不成解药,所以才让我毁掉方圆数城的垂珠花,如此短时间内信麟定然制不出解药,而等到我事成时,她便也没有机会了。”信元川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纪冲风恍然,看着他道:“你留下那两株,想来也是为了配制解药吧?”
信元川半晌没有回答,纪冲风也没有再问什么,两人一同来到内院,进了房中,直奔密室而去。
当打开密室门时,一看那满地狼藉,信元川便已知道结果了。
再望向放垂珠花的位置,垂珠花果然不见了。
他在门口默然伫立了良久,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中也不带半丝情感。
纪冲风立于他身侧,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他,看着他,那一刻,就连纪冲风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信元川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过来看一眼,是为了确定垂珠花已被盗走了吗?昆吾迥诺既然来了,又怎会空手而归!可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终于想明白了,信元川才从容淡定的开口,“如此也好,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杀他!”
“你的选择是对的。”纪冲风淡然凝视着他,那样的目光不是为了宽慰他,而是真诚的赞成他。
“只不过……”信元川目光转向纪冲风,“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到手了吗?”信苍曲进门时,昆吾迥诺早已坐在桌前歇息。
“本王出手,几时失败过?”昆吾迥诺抬起白玉扇指指桌上的白布囊,示意她自己看。
信苍曲走过去,打开白布囊一看,正是垂珠花,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多谢。”
“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谢’字可真是不容易呀。”昆吾迥诺摇着白玉扇调侃道。
“你若一直无偿相助,本上道声谢又算得了什么。”信苍曲挑衅的瞥他一眼,然后将那垂珠花收起来。
“真是个贪心的火妖!”昆吾迥诺不由摇首叹息。
“苍上!”
就在这时,鬼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进来。”信苍曲淡淡应一声。
鬼魉推门而入,面向信苍曲拱手道:“苍上,他们果然对百里家动手了。”
信苍曲闻言勾起唇畔淡淡一笑,“解药都服过了?”
“都服过了。”鬼魉点头回道,脸上不禁一片崇拜,苍上果真料事如神。
“接下来,本上要你亲自过去,他们的人若再盯着百里家,直接杀了便是。”信苍曲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鬼魍领命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