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信国主看了看昆吾迥诺,连带着也瞥了信苍曲一眼,之后目光又落在信元川身上,“此事确是我天信对不住昆吾,若早知信麟女扮男装之事,当年朕必会命你前往昆阳城为质,如此而论,信麟的确是代你入昆阳城为质。”
“父皇……”信元川闻言不服,开口欲辩,但在对上那双沉锐莫测的眸子时,终是没敢说下去。
“今日迥王殿下在这大殿上,便是代表了昆吾国,冲王殿下、幻王殿下也可做个见证,你且当面向迥王殿下叩首赔罪,以表我天信上下一片赤诚之心。”天信国主命令道。
信元川依然未动,让他向昆吾迥诺叩首赔罪,还当着这些人的面,他自是做不来,可一见天信国主那般不容违命的神情,他却终究不敢不从。
正犹疑之际,就听天信国主的声音从头上传来,“还不快去!”
信元川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转向昆吾迥诺,依圣命叩首赔罪。
昆吾迥诺看着向自己大礼叩拜的信元川,却半点没有顺势松口的意思,也不曾敷衍一句让他起身之类的话,那般姿态,便仿佛在说:本王受你这一礼也是理所应当。
弄到最后,还是信元川礼毕自己起身的。
天信国主看着,也觉昆吾迥诺有些过分,可又说不出什么,只好讪讪地道:“此事事出有因,还望迥王殿下能够谅解。”
“本王可以谅解,但我昆吾国上下恐怕没有本王这么好说话。”其实昆吾迥诺也知道自己做的很过分,可那一巴掌,他当然是要替她讨回一些的,虽说她未必领情,她也会用她的方式讨回。
“那么迥王殿下以为,此事如何解决最妥?”天信国主问向昆吾迥诺。
既然已让信元川叩首赔罪,而昆吾迥诺也接受了,这事也算解决了一半。
昆吾迥诺摆开白玉扇,轻轻摇起,“本王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迎回狸渊,”
话刚说到这里,天信国主出言接道:“朕恐迥王殿下鞍马劳顿,故本想改日再谈狸王殿下之事,但眼下既然提到这里,朕便不瞒迥王殿下。狸王殿下天资聪颖,性情开朗,诙谐风趣,朕一见这孩子心里便喜欢得紧,而狸王殿下虽为质子,但在天隅城中行动从未受限,如今承蒙贵国信任,愿送我天信质子归国,加固两国邦交,朕心中纵有不舍,然岂有不放狸王殿下归国之理。迥王殿下随时都可携狸王殿下归国。”
眼下这般情势,天信国主自然不能再推,且也只能答应,不过答应归答应,却又不能这么容易便过去,因此才有了那一番“狸王殿下天资聪颖,性情开朗,诙谐风趣,朕一见这孩子心里便喜欢得紧,而狸王殿下虽为质子,但在天隅城中行动从未受限”之类的话,言外之意则是,天信国如此善待昆吾质子,可昆吾国却对天信质子不闻不问,在这一点上,昆吾国是理亏的。
“那本王便谢过天信陛下了。”昆吾迥诺风轻云淡道声谢,就算在这一点上昆吾国做得确实有点理亏,但这一点与他们相比又算得什么,连身为亲生父亲的他都是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信苍曲在昆阳城的待遇,还有谁会计较这个。
“只不过……”他话音又突然一转,“本王有心帮衬,可若让天下人知道麟王殿下乃是女子,本王也实在没办法了。”
天信国主一听,已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又稍显为难,眼角余光扫了扫纪冲风和云无幻。
昆吾迥诺话外之意是,知道信苍曲女扮男装的人都在大殿上,只要他们不说,且依然将信苍曲视为男子,自可相安无事。只是,信元川还好说,信苍曲若想得到她想要的,也不可能让旁人知道,这是昆吾迥诺提出的,那么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都可以肯定他也不会说,可纪冲风和云无幻却没理由配合他们。
想是看出了天信国主的顾虑,云无幻道:“无幻也认为,为今之计,唯有将错就错,方是最好的结果。”
他若要曝出信苍曲的真实身份早就曝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无疑对信元川最是不利,信元川当然不会傻到自毁前程。
至于纪冲风,一来要顾着信元川,二来心里也有着某种算计,所以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云无幻的说法。
天信国主这才放心,又看向信苍曲,“你怎么看?”
信苍曲眨了眨绯瞳,道:“儿臣早已将自己当成男人,也做好了一辈子都如此的打算。”
天信国主点点头,先对纪冲风和云无幻的配合表示感谢,他们那样的人必会说一不二,所以也无需再担心什么。然后又顺势降旨,今日知情的人,若胆敢泄露出去,便处以极刑,决不轻饶。
几人又闲谈了一会儿,最后天信国主命人安排纪冲风、云无幻在驿馆歇息,并命信元川接待纪冲风,命信苍曲接待云无幻。
这两人以使者名义出使天信,依理安排便是,可昆吾迥诺却不同,眼下天信国又理亏于人,自然不能再招待不周,且还要显出诚意来,所以等到了昆吾迥诺这里,他却不由又犯起了难,不知如何安排为好,想了想,欲让他暂住在秋华宫,并命老将军白世彻负责接待事宜。要知道,在皇城招待他,这可是甚为优厚的待遇,然而昆吾迥诺却推辞说,他想住在质子府上,与昆吾狸渊在一处。
人家要和兄弟一起住,这乃常情,天信国主也无法拒绝,所以只好准了。
昆吾迥诺又道他与信苍曲早已相熟,是以在天隅城这段时间,希望由信苍曲相陪,天信国主一想,既然不入皇城,那么理应命一位身份高贵的人接待他,于是也准了,命信苍曲按礼制接待他和云无幻两人,昆吾迥诺这才满意。
直至此时,才让人大松一口气,今日这些事,总算暂时了了。
但是,只要这几个人还在天隅城,便不可能真正的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