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苍曲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也不知是被气急了,还是已失望透顶。
但见她忽然扬唇大笑,笑得脸上那五个指印也异常的醒目,随即道:“呵哈哈哈哈……认命?认命!为何不认?”目光冷然流转着,声音里不带半分情感,“尔等皆视本上为败国煞星,本上便应了那天命之说,败给尔等看!天下人皆视本上为嗜血妖孽,本上便顺了苍生之意,屠给天下人看!”
这一番话虽然是以那般冷静的语气说的,殿中却更没有一个人会质疑。
“你……”天信国主的目光如同锋快无比的宝剑般唰的一下刺向信苍曲,高高举起巴掌。
信苍曲则仰着脸庞看他,笑意未减分毫。
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人还会怕什么?他若不嫌手疼,若过得去心里那一关,尽管打便是。
那双冰眸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冷芒,手不知不觉间已紧攥成拳。
云无幻眉头紧锁,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纪冲风目光宁静而深沉,仿若一个局外人。
只有信元川眼角微挑,盼着那一巴掌快些落下。
仅仅一个瞬息,却漫长到几乎令人窒息。
天信国主可以无视任何人的目光,可是当看到信苍曲那无爱无恨又无比冷然、无所畏惧的眼神时,他的手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颤,终没有打下去。
“本王来的似乎很不是时候。”昆吾迥诺悠然走入殿中。
大将军白世彻亦随其入内,向天信国主行礼,“国主。”
借这个台阶,天信国主将手放下,看一眼白世彻,然后目光转向昆吾迥诺,“这位便是昆吾迥王?”
“正是。”昆吾迥诺朝着天信国主略施一礼,“问天信国主陛下安。”
“迥王殿下无需多礼。”天信国主抬抬手。
昆吾迥诺平静的扫过殿上其余几人,这几人除了信元川外,他都见过不止一次,因此也就省了那些介绍的话,淡淡点头,算是见礼。
云无幻、纪冲风均颔首还礼。
信元川看着昆吾迥诺,勾了勾唇,也作示意。
还是只有信苍曲依然原地未动,也未看他。
“今日赶得不巧,抵达天隅城时天色已晚,还劳白将军出一趟城,真是过意不去。”
“迥王殿下言重了。”白世彻回一句。
昆吾迥诺点一下头,然后又谦和有礼的对天信国主道:“不过本王以为,既然已到了天隅城,理应先来拜见天信国主,是以此时觐见,还望天信陛下莫怪。”
“切莫如此说,迥王殿下不远万里跋涉而来,朕却此刻才知,都不曾命人准备什么,说来倒是我天信招待不周。”天信国主也寒暄道。
“谢天信陛下不怪。”昆吾迥诺浅浅一笑。
若平常而论,有他国使者出使己国,最迟待进入本国境内时,消息也该传到国主这里了,可这一次,不论是信苍曲,还是昆吾迥诺,又或是纪冲风、云无幻,他们都是孤身一人悄悄赶来的,且这几人的武功修为才智谋略乃当世仅有,因此即便天信国密探再有本事,也绝无可能查到什么。
而至于他们这样做的目的,自是为了抢占先机,以使自己不至处于被动之势。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这些,殿上的几人皆心知肚明,且各有失礼之处,故也就互相抵了。
“连续赶路多日,迥王殿下想必劳累,朕这便命人带迥王殿下去歇息,其他事宜待改日再谈可好?”今日这事绝不是巧合,一想到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搅在一起,任是天信国主也不由有些头疼,能打发一个,便先打发一个吧。
“多谢天信陛下体恤。”昆吾迥诺微微颔首,然后却道,“只是,这几位都在,本王岂有先退之理。”
从不知邪君迥王竟也是个如此注重礼数的人。
“来人,看座。”天信国主一看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又看了信苍曲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座前坐下。
很快,内侍又在大殿上摆上四个座位。
昆吾迥诺很不客气的坐在纪冲风对面,云无幻也在他一旁坐下。
而信苍曲却出奇的一直不曾多言,只定立于大殿中央,唇畔衔着一抹冷若无情的笑,且丝毫没有要坐的意思。
信苍曲贵为殿下之尊,都未落坐,白世彻自然也不能坐。
“麟方才说认命,可是也应了和亲之事?”信元川见无人开口,又提起方才的话茬。
信苍曲转头望向纪冲风、信元川那边,那一瞬间,那双绯瞳登时妖红如火,那是彼岸妖火,也是地狱业火,顷刻她整个人周身已满是妖煞之气,仿佛沉睡的妖兽突然被人惊扰了一般,那是苏醒的前兆,也是暴怒的前兆!
“川王兄和冲王殿下都这么信天命,那不知可还记得,二位的师傅也为本上测算过。”她缓缓踱步,走近二人,几乎一字一顿的吐出,“说本上乃败国妖星,命煞克亲。”
妖魅的声音如勾魂魔铃一般响遍大殿,“若本上真的嫁去纪灵国和亲,那岂不是害了冲王殿下和纪灵国,这等不义之事,本上如何做得来。”
“麟王殿下嫁去纪灵国和亲?”
还没等纪冲风和信元川开口,昆吾迥诺忽然质疑一句。
而这一句,绝对如同点燃了炸弹一般。
除了白世彻一愣,没听明白之外,殿上的所有人顿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天信国派去昆吾国的质子实是个女的,换言之,天信国竟用一个女娃骗了昆吾国五年!
这事若是叫天下人知道了,天信国定然无法收场。
而两国合约事宜岂是儿戏,昆吾国若要理赔,只怕天信国非得被掏空不可,到那时国必衰弱,若其他各国再乘虚而入,后果可想而知。天信国虽也有权不接受,可如此一来,昆吾国却有了发兵的理由,再者,此事之后,天信国定然信誉全无,其他各国哪个还能诚心与其结盟,一旦落了单,势必孤掌难鸣。
信苍曲何等聪明,听罢立即明白了昆吾迥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