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耐心等候片刻,我兰若楼既然已前来赴会,自然拿得出兰若酒,且诸位如此拥戴兰若楼,黄梦心里承情,又岂会吝啬那些许兰若酒。”黄梦公子又微笑着安抚众人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高声道:“好,只要黄梦公子肯拿出兰若酒来,我们再等片刻也无妨。”
四方诸人也纷纷点头,然场上刚静了下来,却听又有人叹息道:“兰若酒时隔近十年重现固然可喜,不过这一次不知会否再像上次那样,过了这一时便又要再等上十年了。”
“诸位大可放心,即日起,兰若楼照常售出兰若酒,无论何时,只要诸位想喝,皆可到兰若楼做客。”黄梦公子含笑道。
之后一侧的半景公子忽然起身,向众人一抱拳,道:“既然黄梦公子的人已去取兰若酒,诸位不妨先尝一尝我嘉云楼的西凤酒如何?”
“好!久闻西凤酒乃人间极品,排名仅在清漫酒之后,也是千金难求的美酒呢。”有人连忙接声道。
“在下有幸曾喝过一壶西凤酒,可之后却是再难喝下其他酒了。”有人感慨道,“今日若能再饮一杯,便是即刻死去,在下也已了无憾事。”
“俺是个粗人,也是个酒鬼,不会咬文嚼字说那些好听话,俺也没喝过什么兰若酒、清漫酒,不过嘉云楼的西凤酒可真是好酒,俺就是没那么多银子,要不然俺一定把整个嘉云楼都包下来。”
“……”
半景公子听着四方众人这一番称赞,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诸位喜欢便好。”
随即他又朝着比武台上的华子康颔首一礼。
华子康也微微点头,算是还礼了,然后扬声道:“既然新任魁首已选出,到此刻为止,诸位的心也可落下了,接下来一切俱在酒中,大家一起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好!”
“一醉方休!”
“……”
台下有很多人就是为着这一刻而来的,平时买不起这些名贵的美酒,故只有在论酒大会上才能借机沾沾酒香,所以一众酒鬼当然不会错过。
每次论酒大会上,虽说各大酒行只需将自家的招牌酒赠予投令者即可,这也是一个古老的仪式,就好比歃血为盟一样,寓意着双方定下了约定,即合作已成。不过各大酒行考虑到要为下一次论酒大会做打算,所以也会将自家的招牌酒赠予在场的众人,即便大多数人皆属于白喝的那一类,然让更多的人品尝到自家的美酒,定也可以换来绝佳的口碑,且一传十十传百,到时自然不愁没有闻名而来的客人。
半景公子目光微侧,睨一眼身后的手下,手下人会意,立即点头退下。
很快,整整二十个大号酒坛被人抬到了广场上,为首的那两人正是半景公子的贴身随从。
“由于人力有限,半景只带来了这些,不够分予所有人,所以还望诸位见谅,今日没有分到的英雄豪杰,改日可到我嘉云楼做客,到时半景再尽地主之谊。”夜半景道。
“半景公子哪里的话。”
“半景公子太客气了。”
“……”
四方众人看着那二十个大号酒坛,一时不禁兴奋不已。
而后夜半景则命手下人将西凤酒按序分给了四方众人。
继而站出来的是秋雨湖的双屿公子,这位双屿公子倒是十分大方,竟命人运来了整整五十大坛秋荷酒,众英一见,自是欣喜非常。
或许是物贵则稀吧,相较于嘉云楼,锦绣斋的容柳公子也不小气,同样命人送上了整整四十大坛七岁酒。
这几大酒行还可以路途遥远、人力有限、不方便运送等为借口,然而此刻众人就在华云山脚下,华子康自是没有理由搪塞,所以台下的每张桌案上,提前皆已备好了一壶清漫酒。
这之后,各大酒行中,便只剩下了兰若楼的兰若酒和东书阁的东酬酒尚未送到广场上。
偌大的广场之上,此刻已再无任何唳气,只有酒香萦绕,醉心醉魂。场中也再没了兵器相交的声音,只有酒杯碰在一起的脆响及四方众人的谈笑之声,竟仿若行军时打了胜仗,主帅犒赏三军一般,即兴欢笑,酣饮淋漓,真真是好不热闹。其间或有少数伤怀之人,也正好可以借此大醉一场,暂时忘却悲痛。
华子康走入小亭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望一眼年轻的王者,道:“此番殿下如何看?”
纪冲风并未立刻回答他,清矍的俊颜上没有半分表情,目光也已恢复平静,尊贵优雅的俯视着整个广场,宛若统治众生的神袛。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不知大师兄有何高见?”
万丈僧依然平静的道:“照理说,各大酒行中最好的选择该是兰若楼才对,只有一方势力中拿到了两枚或三枚论酒令,才会考虑再与其他酒行合作,只是……”话到此处,似有所顾忌,他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兰若楼却只得了十枚论酒令。”纪冲风接道。
“不错。”万丈僧点了点头。
纪冲风凝眸注视着空旷的比武台,状似另有所想,“冰肃、石东渡、还有陆建原皆是昆吾迥诺的人,未投兰若楼倒不足为奇,九侠岭得了两枚论酒令,苏九未投兰若楼也情有可原,同样的,尹劲松投了兰若楼,所以阮天聪未投,黑白护法投嘉云楼是本王授意的,黑道中近来虽不太平,不过晏龙笙与北狂鹰、安归明暂时还算相安无事,所以北狂鹰投了兰若楼,另两人未投也说得过去,而百里擎和玉水阁……”
“百里擎、玉瑛璃皆是妖帝苍上的人。”华子康道。
“又是信麟!”纪冲风黑眸深深,隐露杀气,“九死一生才拿到的论酒令,他却拱手送了出去,且微带半个随从,只身一人前来赴会,又让百里擎、玉水阁将论酒令投给了嘉云楼和东书阁!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难道兰若楼、黄梦公子背后之人是妖帝苍上?”华子康一语道破,却不由震惊非常。
“早该想到是他!”纪冲风慢慢阖上眼道,手却下意识的紧攥成拳。
祭磬……本王定会为你报仇!
华子康移目向着下方东首五位那边望去,却见信苍曲的座上已空空如是,“殿下,妖帝苍上早已擅自离场!”
“投令结束后本王便不曾再见他。”纪冲风缓缓睁开双眼,瞥一眼华子康,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
“这么说,黄梦公子是在等妖帝苍上?而兰若酒也是由苍穹涧的人运送的?!”华子康继续道,“难怪黄梦公子这般有恃无恐。”
旁人皆已酒过三巡,吃得半饱了,也有了七分醉意,冰肃与石东渡才坐到座位上。
自家殿下不喜旁人碰他的东西,同样的,不是万不得已,殿下也不会碰旁人的东西,所以出行在外,这两位自然有的忙了。
昆吾迥诺闲散雍然的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寒冰凝成的杯子握在手中,却很少饮酒,目光偶尔瞟一眼众人或斜睨一眼小亭中的三人,幽淡如月光,犹带着一抹霜色的清寒。
如今,黄梦公子是那火妖的人已非密事,纪冲风想必也猜到了,很明显火妖也没有刻意掩饰,还有可能她是故意露出马脚的。可是,据容柳所报,黄梦公子手上并无兰若酒,而苍穹涧的人若要运送那么多兰若酒,他的人绝不可能一无所查,那么火妖究竟是让何人来运送兰若酒的呢?
离开昆阳城时,他二人一直如影随形,她也不可能……昆阳城……昆吾迥诺冰眸中精芒一闪,离开昆阳城之际,她曾在他的马车上装了满满一车酒坛子!
记得当时他还道……“苍上将本王的马车当成了酒窖么?”
“昨日石公子专程到本上府上告之,让本上收拾好路上用的东西,后来本上想了想,迥王殿下这里,应该什么都有,唯独缺的,便是美酒,且这一来一回,可是要三个月呢,若是没有酒,本上会疯掉的。”
“你……那么多酒,苍上当真喝得完?”
“呵呵……这不是去参加论酒大会么,本上若喝不完,也可与全天下的朋友同享呀!”
“……”
思绪回转,那双冰眸不由得闪了又闪。
黄粱终一梦,兰若曲苍茫……兰若……兰若酒……那时他竟没有意识到!
难怪前几日在山洞里,火妖说要借他的人一用,原来如此!
好一个瞒天过海,竟连本王都瞒过了!
“该死的火妖!”
不觉间,这几个字便从唇齿之间溢了出来。
“好你个邪鬼,趁本上不在,又在背后讲本上的坏话!”一个清魅的声音传入耳中,昆吾迥诺侧首望去,刚好瞥见一抹红影闪入视线。
信苍曲坐回椅上,侧首挑一眼昆吾迥诺,笑意盈盈的道:“不过,多谢了。”
昆吾迥诺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信苍曲见此却笑得越发得意。
百里擎夹在二人中间,不禁有些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妄动。
正在这时,就见西面一名已喝的伶仃大醉的壮汉忽然站了起来,由于身形魁梧,不经意的一瞥便可注意到,此人正是猛虎太岁文昊。
文昊站在原地左晃右晃的,手里还提着酒壶,朝着黄梦公子粗声道:“唉我说黄梦公子,你那兰若酒到底还能不能搬上来?”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来,兰若酒和东酬酒还未取上来呢。
“是啊黄梦公子,再等一会儿,我们都喝倒了,还怎么品尝那天下第一的兰若酒啊?”
“就是就是,难不成公子是在骗我们?兰若酒早已失传了?”
“对呀!若真是如此,兰若楼凭什么占据魁首之位?”
“不错!黄梦公子该不会拿不出兰若酒吧?哈哈哈哈……”
“……”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此刻多数人皆已喝得八分醉,借着醉意,有什么便说什么,也省去了转弯抹角的力气。
黄梦公子不由得眉头微皱,缓缓站起身,向众人一抱拳,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仍挂着微笑,刚要开口,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兰若酒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温步摇及江氏兄弟带人走入了场中。
昆吾迥诺闻声也不禁瞧了一眼,原本大大小小的酒坛皆已换成了大号酒坛,数了数共六十坛,不对呀,那一车最多能装三十几坛,路上火妖又喝了几坛,怎么会多了那么多?
冰眸又望向一侧的信苍曲,有些狐疑的道:“为何是六十坛?难不成掺了水?”
“呵……”信苍曲轻笑了一声,并未回答。
江氏兄弟带人将那六十个酒坛子分成两排,放在了比武台上。
随即便见温步摇走上比武台,面向四方众人一抱拳,道:“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在下受东蕖公子所托,将东酬酒也一并带来了,故而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东酬酒?”
“东书阁的东酬酒?”
“……”
众人闻言皆十分讶然,不过琢磨一下,便可想通,天下人皆知,东书阁的人从不在人前暴露身份,行事亦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此次定然也不例外,想来东蕖才子定是提前命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酬酒放在了某个地方,然后再秘密的给兰若楼的人留了字条,或以其他方式指引兰若楼的人找到东酬酒,并付予一定的好处,托兰若楼的人将东酬酒也一并搬上来,所以兰若楼的人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昆吾迥诺轻轻一笑,似讥似讽的吐出一句:“东蕖才子倒是很会选人啊。”
“所以他选了本上的人,没选迥王殿下的人。”信苍曲绯瞳微弯,笑容可掬的接道。
“原来如此,姑娘辛苦了。”有人恍然道。
温步摇只是淡淡的勾了一下唇,之后抬手一摆,道:“这三十坛是我兰若楼的兰若酒,另外三十坛是东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