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彭城,便又到了山野之路,这一道上,信苍曲与昆吾迥诺时而搭两句话,却也都是夹枪带棒的,而苏九和阮天聪两人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按理说,阮天聪那样好乐子的人不该如此安静的,可是此刻,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做,才能让信苍曲同他比划两下,毕竟他已经当着苏九的面将话撂下了,所以明知必输,也是要比的,如此也不至于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头,而令苏九看不起他。
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一道大难题,想他堂堂松正门少门主,竟也会有今日!心下这般感慨着,便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哎!”
这一叹,不禁打断了另三人的思绪,四人皆停在了那片林子里。
“阮公子何故叹气啊?”昆吾迥诺唇畔扬起一抹邪笑,饶有兴致的问道。
阮天聪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叹出了声,只好干巴巴的笑了笑,将目光贼溜溜的移向信苍曲,“我……”
信苍曲见他看向自己,心道:这阮公子倒是越发有趣了,他竟也有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阮公子可是有话要对本上讲?”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苍上!”阮天聪眼中带着崇拜的情愫,一副讨好的模样嘻嘻笑道。
信苍曲也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上下转悠着,“阮公子这般看着本上,本上自然猜的出,好在本上身为男儿,若是换成了大姑娘,怕是早就将你当成登徒子,上去甩你一巴掌了。”
“苍上说笑了。”阮天聪脸上挂着很不自然的笑,垂眸不敢再看那双妖异的绯瞳。
“也难怪阮公子会那般看着苍上,苍上若真是位姑娘,想来那凤羽国的凤凰公主也要将辛洲第一美人之名让出来了。”昆吾迥诺面上浮起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邪笑,淡淡的道。
“说起来,迥王殿下与本上相较,也是毫不逊色呢!”信苍曲绯红的眉睫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如烈火般灼而利的亮光,报复的瞟他一眼,再转眸和善的对阮天聪道:“阮公子不必拘谨,有话直说便好。”
“苍上当真……当真让我说?”阮天聪似是未曾料到信苍曲竟会如此好说话。
信苍曲见了他这副没出息的德行,不由得轻笑了两声,“阮公子为何如此惧怕本上,难道本上还能吃人不成?”
“苍上虽不吃人,却比任何一个吃人的妖怪都可怕!”昆吾迥诺在旁嗤之以鼻的接道,“因为苍上不只是妖,还是一只嗜血的妖!”
听了他的话,苏九和阮天聪两人皆是一头雾水,却不知怎的,竟忘记了害怕。
嗜血的妖?苍上?
“那怎么没见得迥王殿下被吓到?”信苍曲语调悠然而妖魅,目光如针般刺了过来,这厮果然还在记恨着自己咬他那一口!
昆吾迥诺却无视他眼中的烈火,语音中也带着森森的寒意,“本王已领教过苍上那嗜血凶残的手段了,却没有被吓傻,这算不算是本王胆识过人呢?”
他这几句话看似玩闹,可是那样的表情……就如同一个蛊惑人堕入魔障的鬼邪。
正欲开口的阮天聪不禁又将话咽了回去。
信苍曲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淡漠,垂眸看着手中的绯色玉扇,虽然一派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让苏九和阮天聪皆是一震,便是昆吾迥诺也不由目光一跳,“知道这扇子为什么是红色的吗?因为这样,便不用担心会染上血了!”
那一语落下,竟无人再接话。
阮天聪犹豫了许久,虽然底气不足,终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苍上,我……我要挑战你!”
他这一句倒是惊了所有人。
“阮公子想要挑战本上?”信苍曲绯瞳中含着火光,缓缓燎过阮天聪,唇畔慢慢绽开一抹妖魅的笑容,那是摄人魂魄的蛊惑,同时也是不该属于人类的美,阮天聪登时一痴一愣,随即又是一颤一震。
“是的!”阮天聪猛地一个激灵,依然坚决的回道。
苏九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未能阻止什么。苍上性情不定,如妖似魔,武功又深不可测,阮天聪挑战他,无疑是以卵击石,虽然她很讨厌阮天聪一直纠缠不休,却也不想害了他,只是……此刻再说什么,都已晚了。
信苍曲刷的甩开玉扇,扇起一阵凉风,任那风将长发吹起,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道:“阮公子可是喝迷糊了?”
“没有!”阮天聪微微摇头,却不敢直视他。
“那你可知,你不是本上的对手?”信苍曲又刷的合起玉扇,将双手负于身后。
“知道。”阮天聪干脆的回了两个字。
“既知必输,为何还要挑战本上?”信苍曲又问。
“我……苍上也知道我喜欢九儿,可是九儿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听后心中不服,便说……要挑战那个人,若是那人连我都打不过,就不配得到九儿的喜欢。”阮天聪倒是个直肠子。
信苍曲和昆吾迥诺闻言皆看向了苏九。
苏九不由尴尬的垂下头去,看着地面,尽量让自己释然,可却还是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所乱。
“苏女侠的心上人……”昆吾迥诺话到一半时,声音一缓,朝着信苍曲露出一个伪善的微笑,“莫非是苍上?”
阮天聪替苏九点头认下,又抱拳对信苍曲道:“求苍上赐教天聪一招半式,也好让我死了心。”
“阮公子待苏姐姐,倒是一片真心啊!”
信苍曲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里似乎夹杂了一丝漠然,昆吾迥诺见了竟是一怔,还以为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虽势如水火,却亦是这世上最像的人。
“在下知道这是一个自不量力的请求,但是还请苍上成全了在下这份痴心。”阮天聪再次恳求道。
信苍曲将玉扇轻轻的敲在掌心上,缓缓走至他面前,抬扇将他抚起,浅笑着道:“不必比试了。”
“为何?苍上难道也觉得在下配不上九儿?”阮天聪瞬间只觉整颗心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