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竹波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冷利的看着华清漫,“这么说,清漫小姐以琴音酒香迷惑我们,控制我们,让我们相互搏杀,也都是为了我们着想?”
“清漫身为守令之人,当应布下最后一道关卡,给诸位一个公平夺令的机会,不是吗?”华清漫斜睨一眼竹波,勾了勾唇,勉强扯出一丝笑,虽然娇楚怜怜,但那般风情便如初发芙蓉一样绝尘脱俗,不知不觉间,已勾去了无数英魂。
“话虽如此,但清漫小姐以这样的手段让我等相互搏杀,是否太过残酷了?”陆成南心里这个梗实在过不去。
“残酷?”华清漫轻笑着反问一声,看看陆成南,之后又皱了皱眉,美眸溜过高台之上的众人,道:“诸位英雄豪杰异口同声,皆道清漫以琴音酒香迷惑诸位,那么诸位是否想过,为何苍上与迥王殿下却可安然无恙?”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答。
“若诸位皆同苍上与迥王殿下那般心志坚定,便也不会被外物所惑。”华清漫转眸望向昆吾迥诺、信苍曲,但目光在与那两人的视线相撞之际,她却又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
“不错,归根结底,诸位不找自身问题,却只管一味的指责别人,这可并非君子所为。”穆良跟着道。
“清漫小姐所言有理。”昆吾迥诺冰眸闪了闪,自始至终都是那般邪雅从容,“诸位也莫要为难华云山了,或许华掌门等人也有不便为外人所道的苦衷。”
“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取了论酒令,便尽快下山吧。”信苍曲红玉扇一开,以扇掩唇,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之后那双绯瞳中便盈满了水雾,红波潋滟,妖华无双,见者无不沉陷其中。
以这两人的身份地位,自是一呼百应的,且这两人又是众英雄豪杰的救命恩人,众人当然唯妖帝邪君马首是瞻。
故这两人发话后,众人立即接连响应。
“既然迥王殿下和苍上都这样说了,我等遵从便是。”
“好,苍上和迥王殿下如此宽宏大量,设身处地的为华云山考虑,我等也非鼠腹鸡肠之人,此事便就此了了吧。”
“是啊是啊,两个时辰已过了大半,我们还是拿了论酒令,快些下山吧。”
“……”
这时,信苍曲缓缓摇起红玉扇,绯瞳瞧着纪冲风和他怀中的华清漫,忽然玩味又似感慨的道:“冲王殿下文韬武略,样可称雄,清漫小姐兰心蕙质,风华绝代,英雄美人,实乃绝配,真是羡煞本上呀。”
纪冲风并未当即接言,也没有否认自己和华清漫的关系,黑眸幽邃莫辨,迎上信苍曲那双妖惑诡谲的绯瞳,片刻之后,才似讥似讽的道:“说起这个,本王倒觉得,苍上与迥王殿下才是最相配的。”其言外之意则是暗讽二人的断袖之癖。
众人闻得此言不由皆怔了一下,虽然心里也这般想过,可却都没胆子说出来,所以这一刻他们还是很佩服这位纪灵冲王的。
“呵哈哈哈哈……”信苍曲听后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红玉扇摇摇晃晃,一派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转头轻挑一眼昆吾迥诺,妖肆的笑道:“迥王殿下,现在可不止一人觉得你我般配,你便应了本上如何?”
“嘡啷!”有人兵器掉在了地上。
“咣当!”有人倒在了地上。
“什……什么……苍……苍上你……”就在两人一侧的阮天聪瞠目看着这二人,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九不由张大了双眼,一脸呆愣。
鱼八侠那张冷酷淡漠的脸上也浮上了一抹震惊之色。
“啊?”陆成南没忍住叫出了一声。
陆建原那张老脸上似有什么跳了跳。
便是妖里妖气的晏龙笙听后也不禁惊愕万分。
纪冲风亦不曾想到,妖帝苍上竟然就这样坦坦荡荡的认下了。
华清漫那张苍白的娇颜此刻生生又白了一分。
……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难不成这二人真如传言那般,有意修一段流传千古的龙阳之好?!
可是……这般完美的两个大好儿郎,怎么就……不对不对!一定是搞错了!苍上素来妖肆无忌,想必是同迥王殿下玩笑呢。
这个问题众人在心里挣扎了半晌,最后终于想通理由否掉了,但脸上的表情却犹未敛去。
在场的这些人中,只有尹劲松知道,这二人即算真的两情相悦,也绝非龙阳之好,只不过……他却又开始为他家殿下担心了起来。
昆吾迥诺冰眸看向信苍曲,连带着那双绯瞳的玩味与得意也一并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也未理会,脚下一点,白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之后众人的目光正张望着,似要追上那道白影,然而,不待众人看清什么,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道白影又如一缕轻烟般落回了原地。
这时众人放大眼睛一看,却见昆吾迥诺手执白玉扇临风而立,风神俊美,白玉扇平展,而扇面上竟多了两方锦盒!
“哇!”修雷一双大眼睛差点没弹出来,“这也太厉害了吧!”
“何止厉害,简直不可思议!”阮天聪的下巴彻底合不上了。
“诶,不是每个人只可拿一枚论酒令吗?殿下怎么拿了两个?”修雷小脑袋往阮天聪这边歪了歪。
阮天聪的脑袋也往修雷这边歪了歪,还微微摇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有苍上一枚吧。”
“殿下帮哥哥夺令?”修雷那张小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以苍上的本事,哪里需要旁人相帮?这迥王殿下究竟要做什么?”阮天聪则是一脸疑惑。
修雷晃了晃小脑袋,表示不知。
“难不成迥王殿下和苍上真的是……分桃断袖?!”阮天聪手托着下巴深深思考了一下,“可是……不是!迥王殿下已经有微鸾小姐了,苍上也有瑛璃姑娘了,怎么可能是分桃断袖呢?!”
“什么是分桃断袖?”修雷转头,仰着小脸望着阮天聪。
“这个就是……”阮天聪也转过头来,正准备为他讲解,可后面的话却忽然止在了喉咙间。
那一刻,两人大眼瞪小眼,皆十分古怪的看着对方,想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姿态竟与对方这般亲近,自己的脑袋几乎都快与对方的脑袋挨在一起了!
停滞了一瞬之后,两人皆是一副踩了****的模样,分别厌恶的退向了两侧。
虽说阮大少爷不至于如此小气,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可这小子屡屡坏他好事,硬是要在他和苏九之间插一杠子,这叫他如何能忍?如何能原谅?
而修雷上来那股孩子劲,看着阮天聪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缠着苏九,还经常跟在他的苍上哥哥身后,这心里就是不舒服、看不惯,想将阮天聪踢得远远的。
好在此时无人注意他们,不然定又闹出了笑话。
“诸位请继续夺令吧。”昆吾迥诺淡淡道了一声。
未拿到论酒令、也未被打下台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准备再去夺令。
纪冲风目光微侧,扫一眼华云山这方的一众高手,众高手会意,立即各就各位,看守论酒令。
比斗继续。
第十二枚、十三枚论酒令皆被昆吾迥诺拿了去,因此各方柱台之上还余七枚,直至此刻,未拿到论酒令且犹未败下台的一众英雄不由愈加急迫,竞争也已变得越来越激烈。
这七枚论酒令会否有自己一枚呢?
当然也有十分自信之人,就比如万妙小公子修雷,这位修小公子依然那般悠哉的在旁观战,安归明安少寨主与两名守令之人则始终相持不下。
信苍曲的目光依然在纪冲风与华清漫之间流转着,手中的红玉扇轻轻摇晃着,丝毫未理会尚在夺令的众人。
华清漫此刻犹觉全身麻痛,难动分毫,那张美丽的玉面此刻便好似雪花一样脆弱,看在眼里,令人十分揪心,恨不得可以代其受苦受难。
纪冲风目光沉静、冷漠,还带着一丝隐忍,似那藏锋宝剑一般,眼底埋着一抹凌厉之光,看着信苍曲,冷淡的道:“苍上医术精湛,不输怪医域幽,不知可否请苍上为清漫诊治?”不肯认帐,那么请你诊治,你总该无可推脱了吧!
信苍曲与纪冲风对看了片刻,红玉扇缓缓合起,悠然一笑,略有些勉为其难的道:“好吧,待论酒大会结束后,本上可以尽力一试,至于能否治好,且要看清漫小姐的造化了。”
昆吾迥诺看了看信苍曲,冰眸又转向纪冲风,唇畔衔起一丝邪魅的浅笑,听得十分明白。纪冲风那一句“医术精湛,不输怪医域幽”硬是将信苍曲所有后路都堵死了,而信苍曲虽说“尽力一试,至于能否治好,且要看清漫小姐的造化了”,可若是治不好,那便等同于告诉所有人,她妖帝苍上是怪医域幽的徒弟,医术不及域幽,以他对火妖的了解,火妖那般要强,绝对不甘屈居域幽之下,所以她定会治愈华清漫的。
“不过……”正这时,只听信苍曲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本上可以尽全力医治清漫小姐,可……”红玉扇轻轻敲敲掌心,脚下缓缓踱着步,妖魅又无情的道,“本上不是活菩萨,也没有那份慈悲心。”
“苍上想要什么,直说便是。”纪冲风从不知自己可以这般一而再的忍让一个人,不过面前的这个人——够资格。
“既是求人做事,首先也应有求人的态度吧。”信苍曲绯瞳中满满的皆是笑,红玉扇轻晃,漫不经心的道,“本上不需冲王殿下三顾茅庐,但至少也应亲自将本上请上华云山。”
这一语不是在同纪冲风商量,而是条件、是命令!她便是要挫一挫纪冲风的锐气。
“放肆,我家少主岂是你能……”万辗尘见信苍曲一再得寸进尺,终忍无可忍。
纪冲风侧目瞥一眼万辗尘,示意他禁声,然后看着信苍曲,依然冷淡的回道:“好。”
信苍曲满意的一笑,“清漫小姐需多休息,冲王殿下还是先送清漫小姐回去吧。”
“多谢苍上提醒。”纪冲风转身,将华清漫交给万辗尘,“你们先送清漫回去吧。”
“是。”万辗尘将华清漫抱在怀里,与穆良一同走下高台,慢慢远去。
信苍曲歪头打量着纪冲风,红玉扇朝着他摆了摆,“冲王殿下似乎比清漫小姐更需要休息呀。”
“本王的身体不劳苍上费心。”纪冲风冷漠的回道。
信苍曲绯瞳眨了眨,移开目光看向昆吾迥诺,一副多管闲事别人不领情的模样。
纪冲风也转眸望向昆吾迥诺,目光隔空相会,冰眸、黑眸正相对,无形的气势将两人笼在其中,而那两人却皆是那般淡然镇静,便仿佛萍水相逢的路人一样。
“冲王殿下似乎伤得不轻,真的不用调息一下么?”这一句,昆吾迥诺绝对是以关怀的语气说的。
“迥王殿下想必也不比本王好过吧?”纪冲风淡淡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
信苍曲侧目看着昆吾迥诺,她知道他受了伤,只是不知伤得重不重,痛不痛……“唰”的一声,甩开红玉扇,笑吟吟的看向纪冲风,“传闻那‘河洛星结’乃绝杀之阵,本上早想见识一下了,可今日一探,才知此阵也并非如传言那般厉害。”她玉扇一摇,一道暖风便从两人之间扇了过去,顿时吹散了那冷肃的暗流,“也不知是传言不实,还是……”一朵妖魅的诡笑缓缓绽开,几乎一字一顿的吐出,“布阵之人无能?”
面对着信苍曲如此犀利的话锋,纪冲风却不气不恼,只是淡漠的道:“此阵绝杀乃是对人,至于妖邪嘛……还要另当别论。”
流云遮月,夜色幽暗,空气似又沉重了一分。
“呵呵……”信苍曲闻言不由失笑出声,“那下次,最好布下一个斩妖除魔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