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迥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信苍曲,面上略带一丝将信将疑的表情,心里某处却在一点一点收紧,越收越紧。
“天杀的邪鬼,懂不懂怜香惜玉呀?本上已身负重伤,你却还如此狠心!”信苍曲轻启唇畔怒嗔道,但却气咽如丝,声音比那蚊蝇振翅之声还要细。
“一点也没变。”昆吾迥诺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丝笑,“苍上都已这般模样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咳咳……”信苍曲似要开口反击,唇刚一动,不禁猛咳了两声,这一咳,身体颤动,却又牵动了伤处,紧接着,“噗!”一口鲜血喷出,正喷向了昆吾迥诺。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素来厌血的昆吾迥诺竟未躲闪,反而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定定的看着地上的人,任她的血染红自己的白衣,似是想要确定她真的伤得很重,又或是……想让那殷红的鲜血刺激着自己的感官,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冷静、理智……火妖何其诡诈,所以本王须得确定一下她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昆吾迥诺心里十分肯定的解释一句,但方才明明早已确定过的,他却全然忽略了。
信苍曲见此微微怔了一下,之后绽颜一笑,“迥王殿下想知道是何人将本上伤成这样的吗?”
那一笑,犹似地狱之底、业火之劫中盛开的红莲一般,唇际的血痕更添了几分诡艳、几分魔魅,妖美至极,却带着焚尽世间一切的阴残。
昆吾迥诺看得神思一恍,竟没有听清她的话,以至想回答时,却不知她问了什么。
见昆吾迥诺沉默不语,信苍曲也豪未在意,笑意未敛,淡淡的、十分虚弱的道:“是华空那老秃驴与纪冲风联手重创了本上。”
“华空与纪冲风?”昆吾迥诺眸中晶光一闪,抬首向前方看一眼,那边依然雾气朦胧,不过却已没有半丝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又垂眸看着信苍曲,疑心道:“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苍上……可是在演戏?”
“此阵为他们所布,他们自然有法子出阵。”信苍曲颤颤的道,她身上的伤不是假的。
昆吾迥诺未再言语,似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咳咳……”信苍曲又轻咳了一阵,之后红眉一皱又一展,绯瞳盯住面前的昆吾迥诺,依是那般笑着,“邪鬼,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本上么?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你怎的还不出手?”
“嗯?”昆吾迥诺眉梢轻挑,眼波动了一下,似没听懂她的话。
“本上便给你一个亲手杀了本上的机会。”信苍曲说得更明白些。
“什么?”昆吾迥诺冰眸中波澜翻起,似还是没懂。
“你和他们,本上宁愿死在你的手上。”信苍曲又费力的道。
“你……”这一次,昆吾迥诺质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呵……”信苍曲忽然笑出一声,斜着眼挑向昆吾迥诺,“本上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昆吾迥诺心头一跳,心弦瞬间绷紧。现在的确是杀她的最佳时机,杀了她,还可嫁祸给纪冲风,如此一来,苍穹涧的人定会同纪冲风的人拼个你死我活。而上次饶过她,早已将所有恩债都还清了,此刻这样的机会,今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她!
如此下定决心,他向前移了两步,看着已如强弩之末的信苍曲,“好,你想死,本王便成全你!”后半句话尚在口中,但见他冰眸一利,挥开衣袍俯下身来,与此同时白玉扇也已架在了信苍曲的脖颈上,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只在刹那之间。
信苍曲垂眸看一眼那柄犹如利刃般锋快的白玉扇,却只是不以为意的一笑,“动手吧。”
昆吾迥诺手腕一动,白玉扇便又近了一分,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只要再稍稍一动必可见血,可是……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握扇的手竟忽然撤去了所有力道,再难近前分毫。
冰冷的扇锋刺痛肌肤,信苍曲却依然毫不在意,神色淡然,笑颜妖惑,绯瞳中火光幽静,“怎么还不动手?”
是呀,怎么还不动手?不是一直都想杀了她吗?连睡梦中都在想!难得有此机会实现愿望,还在犹豫什么?除掉她,便再无人可以威胁到本王了,除掉她,便不会再有人知道本王的弱点了,除掉她,整个辛洲便尽是囊中之物了,即便没有她,娶了凤凰公主,与凤羽国结盟,本王同样可以得到一切,除掉她,狸渊也多了一分安全,除掉她……除掉她……怎么还不动手??
那一刻,他亦如信苍曲那般疯狂又极端的自问着,只是为了坚定杀她的心!
蓦然间,冰眸一亮,白玉扇又近了半分,扇锋划破肌肤,慢慢渗出一条血丝,之后他的手却又顿住了。
“又怎么了?”信苍曲依然一眨不眨的直视着昆吾迥诺,问出一声后忽又轻轻笑了起来,“呵呵……本上明白了,原来你真的舍不得!”
“谁说本王舍不得?”昆吾迥诺的目光骤然一寒,“本王只是觉得,若这样杀了你,会不会太便宜你了。”
那一刻,谁在欺人自欺……(而那一刹,他们不知,彼此给出的理由竟都是一样的。)“呵呵哈哈哈哈……”信苍曲听后不由顿时妖肆的大笑了起来,“真的是这样吗?究竟是不想让本上死得这么痛快,还是不想让本上死?呵呵哈……”
昆吾迥诺面色骤变,眸光瞬间冷到了极点,之后玉扇再近,“你当真以为本王不舍得杀了你?”
鲜血淋漓,顺着扇沿、扇骨滴滴滚落,白玉扇很快已被染成了红扇。
“既然并非不舍,为何迟迟不动手?还是……”话到此处,信苍曲声音一缓,紧接着,猛地向前一分,脖颈迎刃而去,顷刻间,血痕割得更深了,鲜血成股淌下,她却看也未看一眼,“你本就爱上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