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辗尘听得似懂非懂,却没敢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未听到任何动静,万辗尘目光轻转,终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少主,方才属下下山检查时发现,山下的机关罗网都被触动了。”
话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见纪冲风默然未语、面色未改,才继续道:“那些皆是按照少主亲绘的图纸布设的,准保天衣无缝,便是大罗神仙到了那里,也插翅难飞。”
纪冲风眸光一侧,斜睨一眼万辗尘,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万辗尘眼中含着笑意,道:“属下以为,那两人此刻或许早已命丧黄泉了。”
“你看到尸体了?”纪冲风有意轻问道。这虽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可他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悦意。
“呃……”万辗尘闻言略有些犹豫,不由垂下了头,干笑了一下,回道:“还没有。”
之后他又抬首看着纪冲风,“不过,属下正在命人搜山,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话莫要说得太满,有些时候,你认为万无一失的事,在敌人看来,并非就是日暮途穷、末路水尽。”纪冲风又移目眺向别处,稍稍停了一下,而后慨然道:“上一次天信之行,何尝不是胜券在握?可信麟非但未葬身在云水河中,还设计端了黑白楼,废了川师兄的左膀右臂。”
“那这一次……殿下认为他还有后招?”万辗尘目光微挑,望着纪冲风问道。
“他那样的人,不知已在鬼门关外徘徊多少次了,却都可绝处逢生转败为胜,断不可轻敌。”纪冲风眼中掠过一抹精亮的锋芒,“而妖帝邪君既可比肩而列,昆吾迥诺定然也不输信麟!”
“少主,属下请命,此次定断了他们所有后路,将那两个人带来,听候少主的发落。”万辗尘朝着纪冲风抱拳道,同时也暗下决心:昆吾迥诺,信麟……竟敢杀我爱蟒,此仇……必报!
纪冲风一抬手,挡回了他的话,“不,本王已遣人上瓮天台了。”
万辗尘闻言忽然抬眸,看了看纪冲风,“少主的意思是……”
“师傅说过,会赠本王‘河洛星结’的阵图相助。”纪冲风黑玉般的眼眸深处尽透着幽邃莫测的风华。
“河洛星结?”万辗尘眸色一闪,双眼放光,丝毫不掩激动的道,“神话传说中,那有着旷世第一杀阵之名的‘河洛星结’?!”
“正是。”纪冲风沉稳的吐出两个字。
“太好了,若有河洛星结为阵,要对付那些人,定不费吹灰之力!”万辗尘犹沉浸在幻想的胜利中。
上千年来,那‘河洛星结’之阵从未出现过,就连听说过的人都少之又少,后世人皆当那只是一个神话,是传说中可与神魔之阵齐名并列的绝世杀阵,虽在弹指之间便能颠覆天下,却非人间所有。如今倘若‘河洛星结’重现世间,必可助他们杀尽所有敌人!
但转念又一想,万辗尘忽然敛去了所有兴奋之色,一脸忧虑的看着纪冲风,道:“可是,去瓮天台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到那时论酒大会已开,一切便都晚了。”
“几日足矣。”纪冲风胸有成竹的道。
万辗尘微微皱眉,似仍未打消顾忌,若有所思的看着某处。
“局中人,非胜既负。”纪冲风那双漆黑的眼眸渐渐敛起,抬手,拖住整片天幕,然后手缓缓拢成拳,仿若要将整个寰宇尽握于掌中,那么的自信、那么的自负、那么的不可一世!
“他们……一个也走不掉。”这一语虽然很轻很淡,在场的所有人却皆听见了。
那一瞬间,周围好像又冷了几分,也静了几分,风起又止,似是在向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行臣拜之礼。
新月一点点的淡去,天色渐渐转亮,这个多事之夜终于接近尾音了。
华云山脚下,一条隐蔽的山涧之下有一处山洞,不对!是……冰洞。此刻洞内正有两名公子相对而卧,一个白衣白发、一个红衣红发,皆在闭目浅眠,且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半个时辰后,天彻底亮了,虽然这深涧之中阳光不足,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太阳出来了,不过却仍旧不见那二人醒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也是如此。
再过一个时辰后,两人像是比着睡一般,还在相对而眠。
直到正午时分,昆吾迥诺才缓缓睁开冰眸,而最先入眼的,却是对面之人安然的睡颜,在这满洞的晶光之下,犹衬得她肤容胜玉,那英气的红眉之间还荡着一缕红发,更是妖美动人,如此绝色,当真堪称华韵无双。
忽然,她动了。
心莫名的一跳,急急的敛回目光闭上双眼,似是担心稍有不慎便会泄露出什么,那般慌忙的模样又迅速恢复平静、安然、假睡。
过了许久,洞内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对面之人亦没有半丝动静,那双冰眸这才又慢慢睁开。
她还在睡,看来昨日为了震开穴道伤得不轻。
“迥王殿下很喜欢偷窥本上么?”绯瞳忽然睁开,那么的措不及防。
昆吾迥诺一惊,这才知道,原来方才她已经醒了,不过他可是邪君殿下,即算是在这般情况下,当然也不会输。
只见他优雅的坐起身,随后大大方方的看着面前之人,“本王是想确定一下,苍上死了没有。”
“呵呵……”信苍曲闻言当即轻轻的笑了起来,“你我不是说好了同心同德、安危与共的吗?迥王殿下都还没有死,本上怎舍得先你而去呢?”
昆吾迥诺鼻息轻哼,白玉扇从袖中滑落于手,轻轻摇起,未再言语。
信苍曲也坐起身,绯瞳中含着笑,看着昆吾迥诺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刚要再调笑他一番,可偏在这个时候,肚子却忽然发出“咕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