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东渡、影子皆在马车前抱拳请示。
“绕过去瞧瞧。”
“去凑凑热闹。”
两车内,同时传来了主人的声音。
“是。”石东渡、影子应声。
然而,马车刚刚绕到这边的岔路上,一柄雪亮的短刀便正朝信苍曲的马车直直飞了过来!
信苍曲闻得有疾风袭来,却依然淡若无事,眼波流转,含笑瞧着手中的绯色玉扇。
外面的影子见状目光一寒,电光火石之间,剑已出鞘,不轻不重的一挥,而后只听得“叮!”的一声响,那刀便又原路返回了。
对面的大汉一见,不禁大惊失色,急急躲闪却还是未能躲过,眨眼间,手臂上已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啊!”
这一举动登时震慑了所有人,一时间,众人皆面面相觑。
要知道,方才那一刀来势极猛,袁西狼能够险险躲过已是非常了不起,可这人却能将其反弹回来,这样的身手,绝不在袁西狼之下。
那两辆马车仍旧照直向这边赶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那架势,似要横穿人群一般。
“停车!”
终于,待近前时,两车内又先后传出了这一声。
马车停下。
两侧的马夫上前将车门打开,然后又恭敬的退至一侧。
昆吾迥诺、信苍曲两人几乎同时走出了车厢,便见有数十道人影正团团围在道路中央,这些人皆戎装在身、兵器在手,细细一瞧,有凶神恶煞的、有猖狂得意的、有杀气凛然的……表情各不相同,但目标却是相同的,那锋利的刀剑兵器皆对准了圈中之人,随时准备着伺机取下圈中人的项上人头。
而被他们圈在中央的,是一位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男子身上披着的狼皮战甲已多处染血,只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不过依然可看出其身姿挺拔,英俊飒爽,那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散发着凌厉的锋芒,好似一匹饿狼般,瞅得人心惊胆寒,不敢靠近。
这一伙人原本没在意路上的行人,但当那两扇车门打开后,那一左一右一个邪美摄人、一个妖美惑人的年轻公子从车中走出时,所有人不禁都呆住了,那一刻,他们竟忘记了自己在此处是干什么的,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公子,不舍得移开目光,也无心去顾其他。
那白衣、白发、冰眸,那红衣、红发、绯瞳当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奇美的存在,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此等冰颜、绯颜……其中先反应过来的几人不由猛然一惊,目瞪口呆的瞧着尚在马车上那临风而立的两人。
被团团围困在中央的袁西狼看着那两个人,亦微微一怔,那冠世无双的冰颜、绯颜……那在两人周身流漫着的一分仙气、九分妖邪之气……那轻绽在手的白玉扇和红玉扇……不会错!是他们!……前几日刚刚屠尽金铃五怪的妖帝邪君!
莫名的,那颗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这一刻,看到这两人,他也不知为何,心中竟会生出一丝冀望。
而方才将短刀丢出去的那人,此刻早已捂着伤处站立不稳,颤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方才他是无意的,只是为了杀掉袁西狼,可他若是早知道马车中的人是妖帝苍上,早知道这一刀非但没有伤到袁西狼,反而误打误撞的飞向了妖帝苍上,便是打死他也断然不敢甩出那一刀!
“不知迥王殿下和苍上会途经此处,我等无意挡了二位的路,还请迥王殿下和苍上大人大量,莫与我等鄙人一般计较。”带头的大汉回过神来,谦卑有礼客客气气的道了歉。
近来妖帝邪君的名号已传遍了整个天下,也震撼了整个天下,他们当然清楚得很,妖邪本无情,所行之事自也是能叫旁人痛不欲生的腥风血雨,因此便是再给他们十个脑袋,这两个人也不是他们能开罪得起的。
那人言罢正欲带着属下将大路让出,忽然间,却听那绯颜公子妖魅的轻笑一声,“无妨,你们继续,本上只是来瞧瞧热闹的,不过此路。”
闻得这一声,所有人都怔愣了。
什么?他……他是特地过来看热闹的?!
缓过神的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位冰颜公子,似在等他发话。
却见昆吾迥诺轻邪的一笑,摇了摇玉扇,慢慢的从容的优雅的从马车上走下,声音清淡的道:“苍上想看热闹,本王便陪她过来了,尔等无需顾及本王与苍上,请便。”
而在同一时间,另一辆马车上的绯颜公子身影轻动,不待眨眼也已闪身下了马车。
袁西狼十分惊愕的看着两人,前一刻刚刚升起的冀望在这一刻又统统破灭了,他们……他们竟只是来看热闹的!看他是如何死于这群乱臣贼子之手的!
方才那个抖如筛糠的男子听了这一句,顿时似是得了****令一般,兴奋得险些蹦起,手臂上的伤也不顾了,捡了短刀又加入阵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是特地过来看热闹的,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一时间气势又回来了。
“袁西狼,受死吧!”
只听得人群中一声厉喝,那刀剑鞭枪戟棒便齐齐朝着中央的袁西狼招呼了去。
“就算死,本将军也要拉上尔等做个伴!”看着这些豺狼虎豹,袁西狼那锃亮的目光竟比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长剑还要冷利,身形一侧,躲过左边一刀,同时左手一掌掷出。
刚刚退了那人,右边又一鞭挥下,且前面也有人一枪刺来,他一剑格挡住那一枪,又闪身让过那一鞭,并一脚重重的踢开了面前使枪的那人,可身后却空门打开。
那使鞭之人见机会来了,长鞭又一挥,只听得“啪!”一声硬响,狼皮被抽破,出现了一条殷红的血印子。
袁西狼吃痛闷哼一声,然不待他回身,“噗嗤”一声,那雪亮的剑尖已从他左肩上冒出,鲜血当即浸红了衣襟。
袁西狼垂眸看了看肩上的剑尖,眉头一皱又一展,似已忘记了疼痛,长剑一挥,那剑尖便被斩落了,之后猛然回身,一剑削掉了那剑之主人的脑袋。
众人见了这一幕不禁皆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全神戒备的围着袁西狼。
这位虽年纪轻轻,可怎么说也是他们凤羽国的大将军,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单从他刚才的身手来看,便可知其武功之高,想那战狼将军之名也不是虚传的。
一旁的信苍曲脸上绽开一个妖美无双的笑容,绯瞳中闪着幽深而诡谲的光芒,玩味的瞧着这一幕,从始至终都是个无关于己,只为热闹而来的闲人。
昆吾迥诺亦冷眼瞧着这一切,唇畔衔着一抹风雅而轻邪的淡笑,悠哉的摇着玉扇,一直都是个戏外之人。
而石东渡、影子等人皆唯主子一人之命是从,此刻主子在看热闹,他们自也是将手藏于袖中,当好了旁观之人。
领头的大汉瞧着这般不管不顾、不畏不退、只求同归于尽的袁西狼,心底也不由有些发怵,又扫一眼其余手下,手臂一挥,毅然决然的下令道:“上!”
“就算他袁西狼再有本事,终究只有一个人,且此刻还已身负重伤,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哥几个一起上!取了他的人头回去领赏!”其中一个略显斯文的男子看了看左右,鼓动道。
“只怕尔等没命回去领赏!”袁西狼冷冷的嘲讽道。
“上!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叫嚷声,众人再次纷纷扬起兵器,蜂拥而上,全往正中的袁西狼攻去。
袁西狼看也不看身上的伤处一眼,长剑一横,便再次与一众人斗在了一处。
瞧着这场惨烈的困兽之斗,信苍曲又怎肯安然立于一侧看热闹,忽然偏过头来,目光挑向昆吾迥诺,眼神中闪着顽劣的异光,盈盈笑道:“这位可是凤羽国的战狼将军呀,迥王殿下不打算大发慈悲拉他一把么?”
斜睨一眼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火妖,昆吾迥诺不以为意的一笑,“这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之事,向来多出在江湖,本王并非江湖中人,自也无需理会江湖上这些条条框框,说来反倒是苍上,兼具双重身份,既是五国之一的皇储,又身在江湖,此刻难道真的不准备施以援手么?”
“呵哈哈……”听他如此反问,信苍曲不禁放声笑了起来,“迥王殿下莫不是忘记了,本上是妖!”
“也对,苍上一贯只行为祸人间之事,若是做了这等善事,岂非辱没了妖帝之名?!”昆吾迥诺似讥似嘲的应和道。
“所以为了对得起这邪君之名,迥王殿下应当再去浇一桶油才是。”见他成功入坑,信苍曲又一摆玉扇,唇角一勾,笑吟吟的接道。
“有苍上在,又何须本王去浇油?”昆吾迥诺云淡风轻的笑笑,又将话锋抛向了她,“苍上随便动一动手指,便可一股烈火将此处皆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