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深接到法拉利出车祸的电话时,人正在养老院的小花园陪着一帮老头老太太聊天。
一句严重的车祸!
一时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的李祥还说着什么,他已经来不及听,疯了一般拔腿就往外跑,将那帮老人的呼唤声扔在了脑后。
苍白的脸色,大颗的汗珠,抖得握不住方向盘的手……
即使这样,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安念,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活着!
想到最后,他几近疯狂的捶打着方向盘,从脸颊滑落的已经分不清是汗水或是泪水。
他哭了,从十岁那年起就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的他竟然红了眼。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迫切的想要出现她的面前。
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充磁着他的整个胸膛,只感觉下一秒再见不到她他就会窒息死亡。
黑色轿车终于在医院门口停下,车门都没有来得及关好就朝着医院冲了进去,跌跌撞撞的一边跑一边逮着人就问:“车祸送来人在哪?”
“车祸进来的一个女人在哪儿?”
问了不知多少个人,终于被拽住的一位身穿白衣的护士对他指了指后边,“人在来的路上已经……”
后边没说出口的话,就被男人几近奔溃的神情给吓了回去的,小护士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几眼,小声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瞬间,他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软弱无力,双眼无神,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更别提迈步走出去。
耳边嗡嗡嗡的响成一片,呼吸越来越沉重,被撕扯的不像样子的心头上就像爬满了千万只蚂蚁,火烧火燎的疼。
人在来的路上已经……
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
她那么心善,那么单纯、老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明明是天使,为何却处处都是苦难?母亲离世,父亲再娶,而她受尽了苦楚回到他身边才没多长时间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知靠在墙壁上呆了多久,红唇变成了惨白,毫无血色,就连那张俊朗的脸也像是一张白纸,整个就像变了一个人,痴痴呆呆的扶着墙壁往里边走。每走一步,心口就像拿大锤重重的砸一下,直到后来,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些藏在心底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换作平时几分钟的路,厉墨深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把他们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到领结婚证,再到她这次回国后的接触,就像演电影一般,每一个画面一一从他脑海里闪过,清晰无比。
其实说起来,她们两个人真正的相处是从她回国之后,她装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拿着离婚协议书站在他的面前,义正言辞的要离婚,那时她装豪放虽说还算过关,在他眼里看到只有笨拙,笨的可爱。尤其是她挑着眉勾引他,“听说厉首席在那方面……不行?”
她自己可能觉得演技爆棚,可在他的眼里,她小脸通红,羞的跟个熟透了的虾米没什么两样。即使那样害羞、那么紧张、他明显的能感觉出她躺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却还是装作镇定,勾起嘴角笑着说:“厉首席是想告诉我不是吃素的?”
他对女人几乎免疫,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勾引他成功,即使多年前有人动了心思给他下了药,他依旧提不起兴趣,更别说做些什么。
可偏偏就这样一个还未熟透的小丫头,只言片语间就激起了他的占有欲,他从来没有想那晚那样,丝毫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想要她……
再后来,她就变了,不再会大言不惭的在他面前卖弄她那些拙略的姿态,更不会想要与他之间发生点什么。和他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少,俩人冷漠的气息都快把家给冻冰住了。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叫顾凯的男人整天围着她转,他生气了,似乎更多的是吃醋了,好在他聪明拿奶奶作为要挟,虽然这样卑鄙的自己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厌恶,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内心所有的愧疚与不安等到将奶奶从医院接回家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了,他认为是值得的,尤其是看到她一脸阳光的站在厨房里忙活晚餐,画面美的就像电视剧中的情节。
那一刻他就在想,今生,失去什么都不可以再失去她!
可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切藏在他心里的小秘密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
她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他。
不!
他不信!
不由的加快脚步朝着刚刚那位护士指的后院的停尸房走去。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他原本加快的脚步再一次又提不起来了。
扶着墙壁站立,恍惚间看到有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那个人厉墨深认识,正是安念的父亲,安国军。
嗡的一声,他的大脑再次陷入空白,扶着墙壁的指尖,猛地一僵。
是真的,真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亲口唤她一声念念,她就真的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与两年前领了证的第二天离开一样,没告诉任何人,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正准备迈步朝前挪动时,被搀扶出来的男人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他。
身子一震,眼底明显的泛起阴冷,然后挣开扶着他的人,猛地朝他扑了过来,动作很大,力气更是惊人。毫无准备的厉墨深一下被按到了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咚”的闷响声,整个后背就紧紧的贴在了冰凉的墙砖上。
安国军失控的喊道:“还我女儿,都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下一下刺进他的胸膛。
千万般不敢相信,此时却真的成为了现实。
他无数个黑夜里苦苦思念的人,真的没了?
一击猛烈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站在那一动没动。
他能躲,他也能反抗,他反抗起来安国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丝毫没动,硬生生的站在那挨着。
就像安国军所说的,是他,都是他害死了安念,如果他没有那样卑略硬是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他没有装出关心她、爱护她的样子给她买那辆汽车,车祸就不会发生,安念也不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即使她的世界里千疮百孔,但至少她还活着,还可以有机会去努力去改变。
如今?
一切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废话。
“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该死的人明明是你!”死死拽着他不松手的安国军最后瞪着他恶狠狠的说了这句话,然后被人拉着离开了。
那句话就像一道魔咒,来来回回在他头顶盘旋。
“该死的人明明就是你!”
而他也就像被人点了穴,僵硬在原地想动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安国军一行人出来的那个房间里出来,稀稀拉拉嘈杂的声音,似乎是要锁门。他几乎是一步扑了过去,抓住那个人的手腕,红着眼,语气冰冷:“让我进去!”
被他抓着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他一眼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司空见惯的随口问了一句:“是死者什么人?”
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部微微动了动,“丈夫。”
这个词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想到竟然成了最后一次。
男人闷哼了一声,重新打开房门,看了他一眼,说:“走的时候把门关上。”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
此时,整个走廊厉静的有些可怕。
他站在门外,虽只有一门之隔,凌空伸出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推开。
脑海里,千万种画面闪过,此时此刻,他深爱的念念会是什么样子躺在里面?
僵在空中的手开始发抖,面如死灰的脸上轻轻地闭了闭眼,缓缓地将手臂超前递一点点,再递一点点。
终于,手指触碰到了那扇白色的木门,只是稍微的触碰,指尖就像触电一般,麻木的,没了知觉。
“哐当”一声。
那扇门终于被他给推开了。
光线从一小扇窗户里透进来,不是金色,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雾蒙蒙的光线打在病床上,就连盖在她身上的那一层雪白的布都变了颜色。
他眼睛瞬间模糊成一片,看不清脚下的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走到那个病床的跟前的。定定的立在床边,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他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可是,平复了好久,扑扑簌簌的眼睛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抹去,落下,落下,抹去。
周身压抑的气氛和冰冷的空气将他包围,他眨了眨眼睛,还是觉得就像一场梦。
梦醒了,安念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鼓足了勇气伸出手,距离白布几厘米的距离还是顿住了。
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念念。”
他对着镜子偷偷练习过无数次的亲密的叫法,如今真真的叫出了口,可那人却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白布被掀起,紧紧闭着的眼睛颤抖的像飞舞的蝴蝶。
他不敢睁开,他不敢对面。
挣扎了好久,双眸缓慢的睁开,一点一点将她的样貌收进眼底,巴掌大的小脸血色模糊,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念念……”又是一声,带着哭腔,却很清脆,“你怎么就可以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