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字歌
自古男儿多贪色,温柔乡里争头筹。
一掷千金寻常事,钗环鬓影魂儿勾。
诗书礼仪成下品,父母妻儿抛脑后,
烟花丛里寻娇娥,情海无边自行舟。
败了家财钱万贯,坏了身体折阳寿。
只求佳人盈盈笑,哪管远虑和近忧。
待到大梦觉醒日,只怕此命色上丢。
红颜一朝变白骨,且问公子还登楼?
色字头上悬白刃,劝君放浪今日休。
拈花心惹桃花祸,祸到眼前难回头!
三更时分,云簇星晦。
雾气缭绕的销魂楼,灯光飘渺笙歌悠扬,黑漆漆的夜幕上,月牙如刀。
灯笼的红光闪闪烁烁,路上走来三个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青衣的丫头,生得单薄,手里提着灯笼照路,走在后面的,是一个俏丽的妇人,穿金戴银,珠环翠绕,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只是看上去气色不佳。由一个小丫头扶着,脚步匆匆,嘴里骂骂咧咧,那前头的丫头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回那妇人道,“少夫人,就是这了!”
那妇人甩开扶着她的小丫头,对那提灯笼的丫头道,“岚儿,这就是你家少爷经常来鬼混的地方?”青衣丫头点点头,唯唯诺诺地称是。那妇人死死盯着那销魂楼旖旎风情的招牌和窗口透出的灯光,微微憔悴的脸色透出了鄙夷和嫉恨,恨恨地道,“怪不得他总是夜不归宿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把他迷住了?!”说完挥拳使劲砸门,砰砰作响。
不久,那门开了,开门的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开门一笑,劈头说道,“是叶家少夫人吧,来找叶少爷的?”那妇人先是一愣,继而怒道,“你又是哪一个?赶紧叫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滚出来!否则我进去,非闹他个下不来台!”那女子偏头呵呵一笑,用手抚弄着垂到胸前的一缕长发,身形摇出个袅娜之态道,“叶少爷正在里面等着少夫人,请进吧!”那妇人看着那女子妖冶动人的模样,甚为看不上,不过既已经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随即招呼着身后的两个丫头,举步进了销魂楼的大门。那女子迎她进去,回手关门,门在她们身后砰一声关上了......
不一刻,那销魂楼里,陡然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鬼!鬼!有鬼啊.!”但随即一片寂静,那灯光依然飘渺旖旎,那楼阁依然暗香扑鼻,只是那招牌,透着幽幽难言的诡异.....
紫花城城门,三匹马徐徐而来。马上三人,那二十二、三岁上下的年轻道士,容颜俊朗,英气凛然,正是道清;斜身坐在马背上,丰神如玉、神态倨傲的绿衣公子,是郎君佘玉郎;看上去年方二八、娇俏可人的少女,是花鼠妙儿,行在最后。
待三人进城之时,就觉得这街上有些不对劲,下马牵着马向前走,打量街上行人,妙儿撅着小嘴道,“者街上,我怎么觉得怪啊!那个,道士哥哥,”她差点叫道清为臭道士,却是及时打住道,“道士哥哥,你不觉得这城里有些怪吗?”
道清低着头,沉声说道,“你的眼睛东看西看,脑袋东想西想,当然什么都觉得怪。”妙儿白了他一眼,转而看玉郎,玉郎低着头,漫不经心没听她说话。
却在此时,迎面走来一老一少,老的看上去五十开外,头发斑白,衣衫破旧,而那少的十七、八岁,是个穿绸裹缎的美丽少女,胭脂香粉的花枝招展,那老汉在苦苦哀求少女,少女却是一脸不屑,对那老汉推推搡搡的。
“小莲,爹求你了!你跟我回家去吧,我们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要再去作那伤风败俗的行当.......”老汉拉着那少女哀求,少女厌恶地推开他,老汉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少女一边用手帕拍打衣裳,一边骂道,“你这老东西,干什么纠缠不清?倒是烦不烦啊!快走开,别挡路!”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走过三人旁边,她却美目盼兮地看了道清一眼,那道清闭上眼睛不看她,她转而盯着玉郎,见玉郎看着她笑,也就笑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相貌啊.....”妙儿随即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瞪着她喝道,“你看什么看?”
那少女咯咯一笑,用手帕扇着风道,“这位小妹妹,好凶啊,不过如果想抓住男人心,还得要姐姐调教的.......”妙儿脸色涨红,那少女已眉目流转地对玉郎道,“公子,小女子碧莲,如有雅兴,到销魂楼找我......”
妙儿呸了一声,却见玉郎竟笑着应声,对那碧莲说道,“一定,一定。”碧莲嫣然一笑,步步莲花地走了,妙儿气的七窍生烟,冲着玉郎喝道,“佘玉郎,你们男人真是.......”道清打断她,“真是比你聪明多了。”妙儿没明白过来,玉郎已笑道,“还是道长明事理,妙儿啊,其实,我和道长,都看出这街上怪在哪里了.....这里,招摇过市的风尘女子,太多了,你修为,还是太浅啊。”说完看看道清,道清冲他点点头,三人同时向四下望去:
不错,区区一座蜀北小城,竟然满街是结伴而行、笑语张狂的青楼女子,让行人眼花缭乱、心动神摇。真个是燕语莺声,满目花枝,香风四溢;裙带春色,个个桃花满面,腰系春风,人人水艳浮动;唇边风情万种,见人痴笑暗送秋波,难道此处真的如此风气,还是有什么异常?
此时,那老汉也爬起来,一步一跛地走过来。见他过来道清拦住施礼道,“这位老丈,有礼。”那老汉看看三人,也回礼道,“道长,有礼。”道清问道,“敢问老丈,刚才那女子,是你的什么人?”老汉听了,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的女儿。”
“哦?”道清继而问道,“你们父女为何在此起争执?”那老汉慨叹道,“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接着满腔苦水对着三人开始念叨,“小老儿姓乔,叫乔老实,老伴去得早,只留下一个独生女儿,小字碧莲,乖巧听话的很,我靠卖包子维持父女俩的生计,虽苦点儿但是还过得去,谁知道.....咳,半个月前一大早,东街米店李老板家来人传话要买新鲜包子,传完话人就走了,我忙着蒸包子,就叫我女儿去送,她应声去了,结果日过午也没回来,我沿途寻她,到了李家米店,那李家说根本就没见她来过,周边的街坊邻居也说没看见小莲的影子,我急的央求大家帮忙寻找,那小莲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平白不见了......我报官,官老爷却不拿银子不办事的,那几天,我脚上磨出了血泡,四处找她,终于有人跑来告诉我,我那女儿,竟在销魂楼揽客.....咳!!”乔老实说完这话,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痛心。
“销魂楼?那是什么地方?”妙儿脱口问道,玉郎咳了一声,道清随即问道,“乔老伯,可是有强人抓了你女儿,卖过去的?”
乔老实说道,“我当时想也是,就跑去拉小莲回来,说是砸锅卖铁也要赎她回来,不准她在那里干这伤风败俗的勾当!可是........小莲根本就不跟我回来,着了魔似的就像换了一个人,还对我又打又骂,她说是真心实意要留在那里的,结果销魂楼里的人把我打出来了!......你们也看见了,这城里的女孩家,有些姿色的,好多都和小莲一样,进了销魂楼.........”
道清不由皱眉道,“这销魂楼,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奇怪啊......老伯,那碧莲,真的是你的女儿?”那乔老实一跺脚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就当没生这个女儿了!咳!”说完转身愤愤而去。
玉郎问道,“道长发现了什么?”道清沉吟道,“这是个女子不错,可是,却好大的妖气啊!”
玉郎摸了摸鼻子笑道,“不错,我也觉出她身上有妖怪的味道,这个倒有趣!”
道清叹气道,“看来,我们要在此处,耽搁些日子,探一探这销魂楼了!”
“探销魂楼?好啊,我们一起去!”妙儿兴致很高,但道清急忙拦道,“妙儿姑娘,那个地方,你不能去!”
妙儿听了顿时不服气了,“凭什么?只能你们去我不能去?”道清摇着手笑道,“贫道也不能去,这件事......”他看向了玉郎,玉郎看着道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看来只能我去了!”
“刚才你说那女子一身妖气,玉郎去不是很危险?”妙儿不解地问,玉郎看着妙儿低声说道,“你离开那林子才几天,就忘了我们的出身了?我们怕的什么妖气?”
妙儿撅起嘴巴,生闷气似的独自向前走去,口中一边说道,“妖气什么的,不不管了。只是本姑娘快饿死了,我们在哪里落脚吃饭啊?”道清和玉郎跟在她身后,三人鱼贯进了逍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