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盈不笨。上次的旅行,她长了不少见识。陆菲把试管交给她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说,可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事情一定和小娜他们,以及那些名字古怪的坏蛋有关。
放在家里不妥当,她决定贴身携带。她有一条项链,挂件是具Q版的、矮胖的动力甲,和陆菲一样,她也选择了男友的型号DPJ-07。动力甲中空,她发现放试管正合适。
于是从来没兴趣戴任何饰物(主要原因是嫌麻烦)的她项链不离身,连洗澡也不肯放下,弄得她爸爸现在不仅晚饭时,连午饭时也唉声叹气,总是重复白菜和猪的话题。
妈妈倒是看得开:“白菜要是没有猪来拱,那不就白白长大了吗?猪要是拱不到白菜,不也挺可怜的吗?对了,那个小哥是不是又高大又帅气?”
她的父母一向开明,而她本人也足够聪明,知道主次缓急进退轻重,能管理好时间,安排好生活,和鸭梨交往带来的影响完全是正面而积极的。所以大多数家长视作天塌了的早恋,在陶盈家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算很高,也不算很帅,”陶盈咬着筷子思忖,想到鸭梨额前的疤痕,心跳不禁加快,“但是,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很勇敢,很能干,又低调,很照顾我。”她从没告诉爸妈鸭梨家很有钱。
“那就好,”妈妈很开心,“你一直傻里傻气的,我还担心你会被哪个小鲜肉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呢。”
我哪里傻了?在爸妈眼里自己总是长不大的孩子,她对此耿耿于怀。我见过世面!她真想把跟着鸭梨到妖都之后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长长脸,可惜结果必然是吓得他们俩面如土色,然后被强迫分手,从此过着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的灰暗生活……
回想起来确实挺危险,不过,她握住胸前的玩具动力甲,这东西大概也有点儿危险吧?就和小娜的芯片藏在嘴里差不多。她想起陆菲曾被绑架,想起阴森舱室里的断牙和指甲,还有手指被钢铁钳制的冰冷触感。啊啊,真是群可怕的家伙,她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她想到最多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渡边老人。奇怪,老人的模样,临终的话语,还有那家日料店的环境在记忆中渐渐模糊,唯独鲜红的血和刺鼻的腥味却始终清晰。
菲菲和小娜他们的黎明有着某种程度的合作,这个陶盈了解,而且还知道那个叫冈格尼尔的组织总是盯着她打坏主意。试管肯定就是坏蛋们想要的,她在从陆菲手掌拿起的瞬间就全想明白了,连陆菲为什么不肯做更多说明的原因也一清二楚。
坏蛋的目标是菲菲,若她本人保管,既困难又危险。自己不知情,又在坏蛋们的视线之外,相对来说方便得多——一无所知是最安全、最容易置身事外的。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就没有危险,但明明知道其中关节,陶盈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她默默念叨,脑中再度浮现渡边的身影。杀害了那么慈祥的老人,能给这群坏蛋添点力所能及的麻烦,她觉得义不容辞。
好在这儿是天朝江南省长州市,不是战火笼罩下的三岐港,又鸭梨和秦队长他们保护,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两个礼拜而已,不会有麻烦的——
事实总与理想有偏差。就安全角度而言,她所料大差不差,再怎么庞大的组织也无法正面对抗国家机器,特别是天朝这种军力强悍的五常之一。她没有预想到的是,多了个需要用心保管的东西之后,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差不多每隔五分钟,有时三分钟,她就得伸手碰下脖子,确定挂件还在。有时光用手不够,还得低头看一眼才放心。甚至光看也没用,她总是疑心里面已经空了,于是再打开玩具DPJ-07,确认过试管还在再关上。
晚上睡觉更是煎熬。躺下之后,总觉得胸前被压得慌,把挂件挪到一边去,又感到项链勒得紧,要折腾好久才能睡着,而半夜又总要醒上三四次。
才两天下来,她就憔悴了许多。只是个小拇指大小的、不会说话也不会乱动的试管便如此磨人,把孩子——特别是自己这种经常惹是生非的——从小养大简直是个奇迹,她感慨父母的伟大。
真想睡个整夜的囫囵觉。这天吃早饭的时候,她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桌上有她爱吃的桂花芋头,还有百年老店里买来的肉包,她也懒得抬头。
“奇怪呀,”妈妈注意到她的变化,“这两天你气色很不好,因为没有出去约会的缘故吗?小哥很忙?”
“是呀,很忙。”敷衍了句,她认真考虑起来前两天长州支队有个紧急任务,无暇和鸭梨联系,今天应该已经结束。缠绵一番的话,他可以放松因为任务紧张的心情,而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今天约会再合适不过。
手机正好这时响起。她兴冲冲地接通,满心以为是鸭梨打来,没想到是长州市一中。学校为每个将要入学的新生安排了体检,在网上发布过公告,又逐个给学生打电话通知。问清时间和地点,感谢过暑假里还在工作的老师,正要挂断,对方提了一句:“对了,陆菲同学没有办法通知到。你和她初中里是同班的吧?请你转告她。”
菲菲没有手机,要通知她确实不容易,陶盈答应了。
下一个电话才是鸭梨打来的,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很精神:“今天有空吗?”
“有!今天有,明天有,后天也有!”她急急忙忙回答,爸爸正好从卧室出来听到了,仰天长叹,妈妈倒是在一旁窃笑。
“那就好,”鸭梨说,“我来接你,在老地方碰头。半个小时够你准备了吗?”
“五分钟就好!”
“哎?五分钟?可惜我不会飞,十五分钟后来接你。”
“一言为定!”
挂掉电话,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她端起芋头把甜汤一饮而尽,顺手抓起一个肉包,想想不妥又抓起第二个,随后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