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到底是朋友,第二天中午,陶盈就和鸭梨两人赶到农业园。很不巧的是,由于价格亲民,现在又是暑假里,园内酒店生意太好,别说包厢,连大堂的座位都需要等待,叫座系统排出两百多号,看情形午饭可以并到夜宵一起吃。
幸好陆菲在此帮忙多日,从经理到前台人人喜欢这个任劳任怨又勤恳能干的小姑娘,更重要的是她和农业园的所有者汪绍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凭着她去刷脸,他们在等待一刻钟之后插了别人的队,分到一间小包厢。
“这样不太好吧?外头好多人在辛辛苦苦排队,而我们……”进包厢时,陶盈咬着指头,很忐忑。她的反应与当初刚来时的陆菲一模一样,她们能成为朋友不是偶然的。
“偶尔一次不要紧的。我们又不是苏联的官僚阶级,对特权习以为常。”相对应的,鸭梨的说辞也和刘弈没区别。
“但……忽以恶小而为之呀。课本和马老师都是这么说的。”
“那,”鸭梨看看门外,“你的选择是出去,然后在大太阳下重新排五个小时的队?”
陶盈脸一红:“好吧,偶尔,就偶尔享受一次好了。”
三个人分两边坐下。陆菲注意到今天的朋友很忙碌,等待上菜的间歇没有如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是盯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厚厚的册子在读。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陶盈举起册子,封面上写着《宴会礼仪读本》。“鸭梨哥哥的妈妈过生日,”册子旋又放下,她愁眉苦脸,“他们家要办一场好大好大的宴会,有很多的排骨,鸡腿和厚切牛肉,还有可乐和……总之有很多好吃的。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样,来的都是大人物,女孩要穿晚礼服和高跟鞋才能参加。我得事先背熟礼仪规范,省得到时候闹笑话。哎,可不容易啊,连发型都有二十多页纸的讲解。”
“她太多心,”鸭梨不以为然地对陆菲说,“哪儿用得着啊。我爸说了,当天她是最重要的客人,用不着学别人的规范。她才是礼仪的标杆,她穿什么,别的女宾就该学着穿什么,就是这样一回事。”
“叔叔太瞧得起我啦,”陶盈朝他扮鬼脸,吐舌头,“呸,我哪能够啊。大家都穿得很像样,只有我一个人背心短裤拖鞋的话,未免太不成体统了。怎么样,菲菲,跟我一起去玩玩吧?秦队长和小娜也来哦。”
“因为老大的爸和我爹是战友。”鸭梨解释。
“他们也去?”可姐姐说过不能离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想法子拒绝,“穿晚礼服的话……很贵的吧?”
对面鸭梨深深叹了口气,一脸认输模样地抿了抿嘴。陶盈埋首书本没有注意:“哦,还可以啦,我拜托猩猩帮忙,用便宜的料子做了身,打过折大概两百块钱……其实还是有点儿心疼的,这个天气打工不容易啊。”
“两百多……还是算了。而且暑假只有二十多天了,我每天要训练到很晚,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玩了。”住在教授这里没有要花钱的地方,而且他们乐于提供各种帮助,但她总觉得能住在那么好的房间里还不用付房租,每天有一日三餐供应,有AL和条件优渥的健身房用来训练,再平白拿人家的不好。在陆菲心目中,她本人的贡献被忽略得干干净净。
“菲菲真是个悲观主义者呀,应该说,暑假还有二十多天呢!你不去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刘弈队长没法去吧?又有任务?好辛苦呢——你们两个人都是,”陶盈多少了解一点黎明和冈格尼尔的事,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嘴严得令人发指,“后来你们和好了没有?”
“我们……本来也没吵架。”
“哦?”陶盈用手指头挠着陆菲胳肢窝,“是谁在我怀里哭到两眼通红,嗓子沙哑,怎么劝都停不下来的?”
“行啦,”鸭梨制止了她更过分的进一步举动,“说好来大吃一顿,然后喝茶聊天散步摘桃子游泳好好放松一下,活动内容没包括欺负人家吧?”
鸭梨的话对她的效果好到出奇,陶盈停下手,嘴里还在咕哝着:“我是想逗她开心嘛……你不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吗……”
好在这个时候,菜终于上桌,这是最有效的、让陶盈放弃说话的办法。饭后的第一个活动是去喝茶。所谓喝茶的概念很广,与喝酒相似,重点在于和谁喝,而不是喝什么。
不太如意的是,农业园的咖啡屋和茶座已经客满,剩下的只有室外的、遮阳伞下的座位,这次就是汪绍也没法给他们腾出位置。八月初的天气,两位女孩一致认为待在有空调的屋子里比待在三十五度以上的空气中要舒服得多,她们决定在园里的茶饮店买好喝的带到陆菲的房间去。
说是喝茶,陆菲选的是柠檬水,免费;鸭梨要的是冰水,免费;只有陶盈要了可乐,百事的,冰的,而且还是大瓶装。尽管认识陆菲,老板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这毫无疑问是开业至今做得最糟糕的一笔生意。
来到房间,除了陆菲,另外两人都对房间里到处挂满的千纸鹤惊诧至极,接下来才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镜子和圆形的大床。鸭梨是个非常知趣的人,他连坐下都没坐下就借故离开:“我看到这儿的健身房不错。你们聊着,到时间了来叫我。”
等他出门,陆菲小声问:“你连他都没告诉吗?”
“当然没有,他工作很辛苦,怎么还能增加他的负担呢?我用的借口是你一个人很无聊,又没人照顾,正好一起出来放松下。能换个环境,鸭梨哥哥也是很高兴的嘛,”陶盈打量着房间,“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吧?”
陆菲掏出钥匙,打开抽屉,看到躺在角落里的试管。也想过装在什么小盒子里,或者至少是包装以下,但思来想去都不妥当。既然雷冰姐姐就是这样交给自己的,保持原样是最好的。她把试管托在手心里,展示给陶盈看。
“要交给我的是这个?”朋友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几变,最后是满脸的好奇,“什么东西呀,看着好奇怪。”
“其实我也不知道,而且和刘弈哥哥没什么关系,但是……”陆菲拉住陶盈的手,“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拜托了,替我保管两个星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陶盈接过试管,细细端详,陆菲忐忑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明白了,”她抬起眼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菲菲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会像爱护眼睛一样好好保护它。两个星期后,我会把这东西完好无损地还到你手上。放心吧,就是爸爸妈妈和鸭梨哥哥,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
对她还要再说谢谢就太见外了。陆菲抱住了朋友,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