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储存液的存放和搬运都与常规液体不同,从研究院的储存池中灌装到可以携带的容器里,过程异常费时,这种娇贵的液体对温度、湿度和流速的要求极为苛刻。冈格尼尔占据研究院已有六十小时,从乌克兰人提供的情报,他们还需要同样的时间才能把所有的储存液都灌好。
黎明方面对时间的估计没这么乐观,谁也没规定冈格尼尔得搬空研究院才走,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刘弈得知自己能睡到五点半是秦石武争取来的结果,否则昨晚十二点之前就该出发。
他们在离普里皮亚季四十五公里的一条简易公路上降落。在乌克兰的这个偏远区域,其实所有的公路都可称得上简易。大大小小的运输车辆从机腹内鱼贯而出,开往附近的小镇与长弓分队的其他队员以及俄罗斯的阿尔法特种部队汇合。
那是座典型的苏联风格小镇,基础设施有些类似国内八十年代的水准,街上甚至还在跑有轨电车,但是房屋不是千篇一律的灰色或者蓝色,也并非只有火柴盒一种形状。建筑的颜色与造型相得益彰,布局也充分利用了当地的地广人稀,虽是座小镇,也显得宽敞大气。毛熊在艺术和美学方面的造诣在天朝之上,顶级如此也就罢了,在这种小地方也有体现吗?刘弈记得连陆菲喜欢的艺术体操,同样是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运动员水准最高,不服气的想法顿时产生。
我们只是忙于经济建设。等过几年,走着瞧。
车队没有躲开镇上居民,反正他们也看不到车里有什么。人员则严格遵守保密制度,穿便服,有外人在场不许谈及任何关于任务的话题,进房间先检查有没有窃听设备。最后一条有些多此一举,冈格尼尔的能量还没大到在犄角旮旯都监控到的地步,但每个队员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
他们住在一家叫“三个老酒桶”的旅馆,内部装潢与陈设令刘弈想起儿时杂志上看到的名词:招待所。在房间里放下行李,他发现连独立的卫生间都没有,家具只是一张窄床、一张书桌(确实放了好几本书,可惜都是俄文的)、一个衣柜、一张椅子,还有一把用来烧水的壶。
总比游击队那会强,对于物质条件刘弈要求向来低。放好行李,他按布鲁斯所说,到楼下大堂集合,先互相介绍,然后出发去吃晚饭。附近有家相当不错的饭店,前身是苏联时期的国营饭店,是镇上最热闹的场所。
各路人马很快到齐。队长为长弓二号来自英国的戴林·穆罕默德中尉,听说祖上参加过十字军,带回过不少战利品,目前本人是虔诚的基督徒,家里有人在梵蒂冈任职;长弓三号阿莫尔·埃斯波西托,电子战和情报方面的专家,动力甲的战斗也是一把好手,来自意大利威尼斯,外形是标准的公子哥,刘弈差点以为他走错了场子;四号就是布鲁斯·鲍伊中士,无需再介绍;五号英索克中士是印第安人,有两个博士头衔,家里的农场大到开车得一整天才能看完;六号是刘弈,七号是同样来自天朝的芮俊中士。
对同胞,刘弈格外留神。浓眉大眼,头发剃得精光,身子矮小但是结实,年纪则意外的轻。
“你多大?”刘弈忍不住问。
“十八。”小伙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时候加入的?”
芮俊把眼一瞪:“你查户口?”
社交障碍还是性格问题?刘弈没想过自己正常的问题会受到如此对待。在此之前,无论叙利亚还是天朝,导师、队长或是秦石武,还从没人这样对他说话。大家是同一个分队的战友,又有艰巨的任务要一起完成,他的态度实在不妥。尽管是新人,刘弈觉得有必要教训下这小子。
嘲讽的话语就要出口,而且拳头也已经偷偷握住,察觉端倪的布鲁斯过来打圆场:“别在意别在意,芮俊说话很冲,可不是喜欢挑事。”
才刚认识,不适合做得太过火,刘弈本来也没什么火气,见识过太多的他早就没那么容易愤怒——和陆菲有关的事情除外。长弓七号也没再开腔,默默退到一旁。
“哎,”布鲁斯很惋惜地说,“他和上一任六号的关系很好,算是半个徒弟,心里有点不痛快也很正常啦。不过你放心,他知道怎么控制情绪,要是发生战斗,不会有影响的。”
在场的长弓队员介绍完毕,另有八号和九号在目标研究院外监视敌人动向,这个活到目前为止是大家轮流,每组两名队员。只派两个人监视难道不危险吗?对方也是老手,观瞄设备、声呐和各类传感器肯定有所准备,一旦被发现,凭数量优势可以轻松吃掉势单力薄的两人。
接下来是阿尔法特种部队的诸位,他们应乌克兰方面的要求前来解决问题,没想到失去了至关重要的队长兼狙击手马卡洛夫。剩下的队员和副队长一合计,决定留下来继续战斗。一来任务还没有完成,二来要为队长报仇。看得出来那位死在对方狙击手枪下的马卡洛夫队长深受队员们爱戴,每个俄罗斯人都一副磨拳擦掌、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是副队长亚佐夫,”领头的自我介绍,“感谢你们的支援,我们会尽量配合你们的行动,不过别指望我们会听你们的指挥。你们有点儿新玩具,仅此而已。”他的部下们则石像一般站着,不屑搭话。
阿尔法队员们对长弓分队抱有微妙的反感。刘弈理解他们的心态,自己的任务失败了,敬爱的上级阵亡了,现在冒出来一批神神秘秘又装备精量的家伙顶替,换了他,即使没有敌意,多少也会产生竞争意识。
现在只希望这种竞争意识能带来良性结果,类似美军的一二等人,而非日本二战中的陆海军之争。
简单的碰头到此为止,两支队里一同去布鲁斯吹得天花乱坠的饭店吃晚饭,各自占据了一张圆桌,双方都没有通过交流增进认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