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几乎没有灯火,周围黑得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对刘弈来说正合适。有AL在,再按的地方和白昼也没啥区别。他突发奇想,这样的夜色里发生战斗的话,黑人的肤色是再好不过的天然掩护。晚个半秒被人看到,有时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现在刘弈正在前往李墨瞳外婆所说的秘密地点,解救男孩父母。老婆婆的分析很有道理,跨国公司为了假模假样的名声,通常会尽量撇清关系,不大自己直接下手,都是请的本地混混。
巧合的是,这位婆婆年轻时正是女中豪杰,交谈之下,刘弈发现自己和她的脾性颇为契合,两人的共同点也很多。婆婆和刘弈有着同样的游击队出身,也同样教训过自以为是的美国人,仅有的区别是一个在热带丛林,一个在戈壁荒漠。
前来骚扰的混混们在当地也算得很有名。不过,在这种政权基础本就薄弱,又是行政区划的交界地带,这群家伙还只能维持很小的活动范围,从事技术含量很低的业务,他们的能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婆婆告诉他,当年游击队有座秘密营地,位于一处崎岖难认的山坳内,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可供出入。山坳里待不了多少人,用来储存装备、粮食和药品却很合适。后来战争结束,秘密营地当然随之废弃,近几年却鬼使神差被会叻镇上的小混混占去。
通往山坳的林间小路非常难以辨认,年代久远,人迹又少,几乎被淹没在丛生的杂草和掉落的枯叶中。南越这鬼地方的土地不管何时都是湿漉漉滑腻腻的,更兼地势崎岖不平,更减少了别人寻找的可能。假如需要藏下两个人,那处地方再好不过,混混们肯定认为万无一失。
没有意外发生的话,确实如此,李墨瞳的外婆本人也说不清楚,那个山坳到底怎么走。问题在于,说不清楚没关系,她手上居然有当年游击队用的地图。
【婆婆说,】AL翻译道,【你这小伙子是好样的,否则这张地图不会随便交出来的。呃,她说,这地图不是用墨水画的,而是用血画的。为了保存这张东西,死了很多很多人,她原本是要带进棺材去的。】
说话时,男孩外婆的眼角湿润,大概是勾起了她当年的回忆。地图多半还包含着很多故事,是当年的战友,情人,或者某场生离死别?
事不宜迟,连日奔波的刘弈本来已经很累,但既然对手已经知道农场上多了个神枪手,不能再给他们更多反应的时间。填饱肚子后他睡了了大约一个小时,醒来天已全黑,连澡也来不及冲一个,他便穿上AL出发。
按图索骥的情况下,山坳还是很难找。刘弈几次疑心自己迷路,直到他在小路上找到了新鲜的脚印和拖拽重物的痕迹。地图果然是好东西,AL与周围地形比对后,录入了数据库并且加以修正。
从农场出发到抵达山坳花去了一个小时。接近目的地时,AL提醒他林子中现出了灯光,也监听到人声。大概是仗着地处偏僻,对安全就不那么在意,他们果然是外行人。这也说明,混混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前来。话说回来,他们把人质藏在这种地方也只是猜测,假如不是的话,作为一个普通的混混聚集地,也没必要军营那么谨慎就是了。
对人类或者现存大多数动力甲来说,进入当年游击队的秘密营地都只有一条通道,但AL不在此列。在大约两公里处,刘弈从小路上离开,一头钻进密林,逆着陡峭的山坡前进。没几分钟,他便趴在营地外的断崖上,整个山坳尽收眼底。
入眼的是几座木屋,两顶帐篷,烧得正旺的篝火和遍地的垃圾。混混们正在吃晚饭,酒瓶在手中传递,一阵阵烤肉的香味随着炽热的空气上升,刘弈分辨得出那是羊肉的气味,竟然又饿了。在一座木屋边,他还见到了两具动力甲,随即分辨出那不过是民用型号,只配在街头斗殴时发挥作用。
“随便什么传感器,”刘弈看着篝火旁围坐的混混下令,“统统用起来,看看我们要找的人在不在。”
【已经在这么做了。生物传感器的效果不太好,我们也不清楚人质的特征,不过我想可以从性别着手。】
“聪明。这地方有女人吗?”
【有,而且还不少,我正在判断哪两位才是可能的人质。这需要一点时间。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吧?】
女人还不少?刘弈又张望几眼,看来混混们生活过的还不错,酒肉女人一样不缺,比不少天朝大城市的宅男都更惬意。视线所及,没有任何能打破AL防御的武器,刘弈思忖再三,给AL下令:“很遗憾,耐心这玩意需要积累,而我正好处于耗尽状态。先别找人,找找有没有……嗯,枪,炮,动力甲,总之是任何能威胁到咱俩的东西。”
【您说‘咱俩’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中队长大人,】AL道,【在执行您的命令前,我建议您秉持一贯的、狙击手特有的谨慎。】
“所以我才让你先找,否则就直接跳下去了。”
【但请您注意,若周围有任何搭载了电子战系统的东西在,一具动力甲,一辆步战车,一辆指挥车都可能,而它的设备又恰好处于开机状态,那么我启动传感器搜索武器无异于在黑夜中点起火把找人。】
“可别人的设备要是开着,你难道不知道吗?”
【……中队长大人,您是饿太久了吗?设备开启接收,但不发出信号,就好比您有耳朵却不说话,别人当然听不到你发出的声音,而你却可以把他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啊。】
“啊,是这样吗?”刘弈脸上发烧。
【您的心跳和血液循环都加速了,这说明您感到了尴尬与害羞。放轻松,无论在叙利亚还是在长州支队,您都没有这方面经验,说出外行人的话也是很正常的。】
“那只能靠你慢慢找了,加油吧。”
【为了那句‘咱俩’,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