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刚明,吕布便在几个亲兵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在四周巡查了一番,并依然像普通士卒那样在上面用了早餐。
这个时代,等级严明,普通士卒的心思十分单纯。身为高于他们身份很多的领军大将,只要你平时表现的对他们好一点,哪怕是装装样子,很多时候他们也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和吴起吸疮是一个道理,吕布虽然做不到那一点,但是他愿意尽力朝那个方向努力。
昨夜,城外鼓声不断,城下火光闪烁。虽然高顺向众人解释了那是江东军的疲兵之举,但是对于大部分新兵来说,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丝毫担心的完全入睡显然也不可能。待到天明,老兵大部分精神饱满,而那些新兵则是满心的疲惫。
他们心中暗自纳闷,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新兵向旁边的老兵问道:“老叔,高将军怎么料定那是敌军的疲兵之举呢?”
那名老兵嘿嘿一笑道:“黑灯瞎火的,不掌火,连聚齐士卒都难。掌了火,不就告诉我们他们就在那里吗?一轮箭过去,就能将他们报销个七零八落。又有那个笨蛋会选择在夜间攻城呢?所以,你尽管睡,即使下面吵翻了天,你也不用理会他。”
那名士卒惊愕道:“就这……”
那名老兵摆了摆手道:“说多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住这个就可以了。”
吕布恰好走到那里,听到两人对话,脸上微微一笑。暗想这老兵显然是想多打一会盹,所以才这样简单的打发那个新兵。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这个时代岂不就不存在夜战之说?而事实却是,夜战虽少,但是一旦突袭而来,往往收到意想不到的战果。
一名士卒看到吕布,惊声叫了声将军。周围大部分士卒本蹲在地上歇息,忙抬头看到真的是吕布。顿时站了起来,朝向他躬身致礼。
吕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上前找了个最近的礌石坐下。接着朝向众人道:“大家都坐下吧!昨夜有人都提心吊胆了一夜,还不趁这一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一会等江东军攻来,你们想坐也不能做了。”
除了北城墙的中间位置全部由老兵防守外,其他的各处都是老兵和新兵混合使用。此处因为位于城角,所以新兵居多了一点。听闻吕布的戏谑之语,老兵们爆出一声大笑,而新兵则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但都听从吕布命令,或蹲或坐,围着吕布组成了一个圆圈。
吕布转向那名新兵道:“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高将军会知道那是敌人的疲兵之举,就由我告诉你吧!有些是经验,有些是军制,以后你自会明白。”
吕布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江东军昨夜的鼓声未停,火光未息,这是第一点。如果真心夜间攻城,必会在远处悄悄完成集结,然后慢慢摸上城去。这样可以使敌军无备,从而达到奇袭的效果。而江东军这样大张旗鼓的,隔了七八里都可以听到、看到,他哪里又能偷偷摸上城呢?”
众人觉得吕布说的在理,纷纷点头。
吕布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但也不尽然。兵不厌诈,有时候敌军就是想让你误以为他们不会选择那样进攻,而实际上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误导你。就如昨夜,或许他们那么大张旗鼓,就是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不会进攻,而实际上是为了真的进攻打掩护。”
“将军,那我们怎么判断他们是真进攻,还是假进攻呢?”一名士卒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简单,因势因敌。分析当前战场的具体情况,分析我们所面对的敌人,然后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就如昨夜,敌军刚猛攻了一天,损失虽然很大,但是远没有伤及他们的筋骨,敌军实力仍比我们强大许多。这种情况下,采取夜攻虽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比较冒险,因而他一般情况下不会采用。再者……”
吕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孙翊其人,性格太直,心中没有那么多曲曲折折。按其性格分析,那么麻烦,且不知道我军最后是否会上当的计策,他也不会实施。”
“将军,您说的这些情况都是一般不会,但万一呢?万一他一反常态,最后真的是选择进攻呢?”最初的那名新兵仍不放弃的追问道。
吕布抬头笑了笑道:“那就没办法,只有依靠最后的手段了。你们以为高将军让你们安心休息就真的是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吗?不是的,我军无论何时都有一批时候时刻盯着城下的一切动静。他们各司其职,一旦江东军来攻,就会第一时间叫醒你们。”
那名士卒咧了咧嘴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啊!看来我是白瞎担心了。”
吕布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下,今晚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想了起来。吕布顿时站了起来,引目朝城下望去。江东军的进攻又开始了。只不过这次的进攻,不同于昨日的是,多了几座抛石机。应该是江东军眼看昨日进攻失利,而从别处紧急运来的。
听到号角声,也不待吕布下令,所有士卒便纷纷冲上城头。吕布非他们的如此快的反应十分满意,转向旁边的一个曲长道:“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说完,他转身快步向北城墙正中间处走出。
高顺皱着眉头正看着远处,听到后侧的糟乱,他扭头看到是吕布。连忙上前拱手道:“主公,你来了。”
吕布点了点头,向高顺道:“情形如何?”
高顺回道:“暂时还不清楚,只不过对方多了五座抛石机,而且都在我军抛石机射程范围之外,大概是想待我军发射之后。他们在推向前来,以彻底摧毁我军的抛石机。因而我命令士卒给抛石机上了巨石,引而不发,专门应对他们。”
吕布点了点头,突然看到城外五里之外,左右两侧远处都有一批黑点。他定目望去,发现竟然是两支骑兵。他笑了笑,朝向高顺道:“伯平,看来太史慈的那支骑兵又从广陵被运过来了。可惜文远不在,要不然我还真想他们试一下到底那支更强一点!”
高顺道:“主公,我之前命斥候前去查看,发现这支骑兵打的不是太史慈的旗号,而是一个大大的‘陈’字,我想他们这次的统帅大概是太史慈的副将陈武。大概是孙翊担心我军突然出城偷袭,他们故而设下这些骑兵,妄图到时候可以阻挡我们一段时间。”
吕布脸上闪现了一丝疑惑,但还来得及深思,便听到“嗖嗖”的声音想了起来。那是强弩击发所发出的声音。
江东军此次的进攻,可以明显感觉与昨日的大不相同。人员密度少了许多,分散成若干小的团体,手持盾牌缓步向前。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盾牌却彼此紧紧的罗列在一起,恰好将所有士卒紧紧的护住。
弩箭带着呼啸之声射去,瞬时穿透用竹子制成的盾牌,里面的士卒惨叫一声,不知是死还是伤。但因为城上劲弩并不多,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一些伤害,但也不算太大。
江东军已突破到弓箭射程之内,士卒引弓向天,以集体抛射向下攻去。为了全力守住吴县,吕布将府库之内的弓箭基本上算是全数取出,最前线的每个弓箭手每天都分了五十支左右。
他们好不吝惜的抛洒着手中的箭矢,击在盾牌上面发出“砰砰”的声响。江东军的盾牌防守虽然严密,但这样密度弓箭,也让他们防不胜防。一时,城下惨叫如云,无数士卒中箭倒地。
而此时江东士卒的移动速度显然快了许多,在最前面士卒的已突破到百步之内。小的盾阵聚成大的盾阵,一部分士卒继续手持盾牌,而另一部分则腾出手来,开始拿出背后的弓箭开始了反击。最初人数并不多,攻击也稀稀拉拉的,不起多大作用。但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倒也失不少城上士卒中箭倒地。
而在同时,推着云梯和攻城车的士卒也开始逐步向前推进。那些攻城器械上面都蒙着牛皮,保护着它后面推它的那些士卒。弓箭稍微太远就穿不透,从长弩穿透的空隙看过去,后面密压压的都是人群。看来江东军不仅是想将这些器械运到城下,更是向将它后面的那些士卒也全然运到城下。
几名弓箭手吱呀呀的拉开弓弦,还未等射出,便被迎面而来的一片箭雨射到在地。因为他们距吕布很近,几个亲兵心中猛然一惊,连忙上前持盾护着吕布。吕布推开他们,走向高顺道:“伯平,攻城车之后都是江东士卒,让抛石机给我砸了他们。”
吕布心中一急,忘了城中的抛石机是为了应对对方的抛石机预留的。
高顺先是一怔,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主公,请你去指挥那些抛石机,让他们向发射一颗击毁攻城车。然后等到对方抛石机运上前来之时,另一个再发射,击毁他们的抛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