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看着地上的那瘫暗红色的血迹,脸上闪现一股苦笑。朝向旁边的诸葛亮道:“孔明,没想到吴景一个文弱书生,竟然如此刚烈。在那片息之间,便毅然决然的选择自杀,不得不令人敬服万分啊!”
旁边许褚脸带羞愧,拱手向吕布道:“是属下一时不备,方才铸成如此大错。”
诸葛亮道:“许校尉不必自责。我刚才听士卒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此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换作任何一人,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只是我比较好奇吴景他为何会那么做,按说以他的睿智,绝对知道我军不会太过为难于他。如果他保得有用之身,以观后效,这对于江东方面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吕布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得知,除了吴景之外,他的儿子吴奋也在城中。他本奉吴景之命在东门处驻防,得到我军进城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将士卒分作两部。一部就是在中街阻挡我军的那数百士卒;另外那一部由他亲自率领紧急赶赴府邸,欲保护吴景杀出城外。吴景选择自杀就是在他率部到达之后。”
诸葛亮脸色微动,同样叹了一口气道:“如此,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他知道再拖下去,我部大军就会到达,吴奋必然也会陷于此地。他是想以自己的死换取吴奋的生,父子之情,恩若泰山,确实足以令他做出如此选择。”
吕布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是小瞧了吴景,本以为他一介书生,只要挟持了他,便大局已定。但他这样的举措,完全打乱了我军的部署。要不是成廉率部及时赶到,不仅妫览那近百族人要完全葬送,就是仲康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许褚皱了皱眉头道:“属下倒是没事,只是那时情况混乱,我忙于杀敌,无法顾及妫览。待到成校尉来后,我们合力杀散敌军,才发现他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他的族人也仅余二十来个,还大部分带伤。”
吕布摆了摆手道:“生死有命,不得强求。仲康,此次你出力不少,先下去休息吧!成廉已率部追了出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相信吴奋他也逃不了多远。”
许褚拱手道:“主公,宛陵虽破,但此刻混乱不堪。金奇手下那批山越人又完全不讲军纪,我想还是先稳定城内局势然后再论其他。”
吕布细思片刻道:“那好,你就陪同子扬一起去吧!”
旁边刘晔拱了拱手,携许褚一起望远处走去。
吕布耸了耸肩,朝向诸葛亮道:“孔明,没想到戴员和妫览二人先后身死,看来这未来的吴郡太守一职确实与他们无缘。”
诸葛亮皱了皱眉头道:“主公,毕竟二人是为我们效力,此语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难免会让人觉得主公薄情,令士卒心寒。”
吕布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哪有那么严重?况且此地只有你我二人,由我之口,入你之耳,又有何人可以听到?之前,你不是也不支持由他们二人担任吴郡太守吗?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如果他们活着,你还真让我让两个叛君之臣担任郡守一职吗?”
诸葛亮敛容道:“之前,我不支持他们两个担任郡守之职,是因为他们两个的确不够格。但是主公既已许诺,就应该遵从允诺。众人之所以跟随你,所求不过名利。您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无论多小,在众人眼中都会无限扩大。如果言而无信,您所损失的可不止一个郡守,而是所有将士对您的信任。属下请求主公慎重对待。”说着诸葛亮躬身向吕布行了一个大礼。
吕布脸色微变,低头沉思良久,最终向诸葛亮拱手道:“是吕布无状,还望先生恕罪。我现在就前去医馆,拜访妫览受伤的那些族人。无论有才还是无才,我必会妥善安排。”
诸葛亮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属下只希望主公今后慎言慎行,绝对不可轻易许诺。只不过主公除了去拜访那些受伤之人,接下来还要厚葬戴员、妫览二人,至少需要让江东的所有士民知晓主公对二人的感激。”
吕布拱手道:“一切都依先生所言。”
等到下午时分,成廉率骑兵返回宛陵。此时的宛陵城,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刘晔对这样的安民早已轻车熟路,将所有城中俘虏集中严加看管,而对普通百姓则宽仁以对。最初对吕军还心存恐惧的百姓也解除了心中的防备,一如往常的活动。
但成廉带来的消息,却使吕布心中有点失望。吴奋率近千士卒夺命狂奔,但步卒速度哪里抵得上骑兵?在城外二十里处被吕布追上,双方大战一番。吴奋力不能敌,率部向山林里奔跑,以消除骑兵优势。
但他还未进入山林便被成廉率部团团围住,江东军以刀枪为护,拼死抵抗。但最终寡不敌众,死伤惨重,眼看就要全军覆没。却不曾想山中涌出近百士卒,以长枪开路,竟然生生从重围之中打开一条道路,将吴奋所率的剩余二百余士卒掩护入山。
成廉追击不及,眼看着他们逃入山中。军中有人认得,他近百人的统领正是凌统和祖郎。大部分人以为他们已在诸葛亮泾县设计之时便已身死,却不曾想在此时出现。骑兵不能上山,就算能上,不知道当地地理,恐怕也难有收获。
成廉最后只得令人把守要道,尽最大限度防止他们从那里下山,而自己则先率部返回宛陵。金奇听闻之后,自请率部一千,前往围剿。吕布考虑到金奇手下都是山越人,利于山林作战。再加上周瑜已率豫章援兵到达牛渚,他确实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顾及凌统,因而最终同意。
凌统、祖郎并列站在一起,看着伤势又加重了不少的吴奋,脸色黯淡。凌统朝向祖郎摆了摆手,祖郎会意,随他一起向远处走去。
凌统叹了一口气道:“金奇连日围攻,之前还有三百余士卒,现在恐怕连一百都不到。奋公子此刻身受如此重伤,更无半点药草。再拖下去,我恐怕他再难坚持。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我们都不能再如此被动挨打下去。”
祖郎点了点头,朝向凌统道:“吴太守对我有知遇之恩,而我却没能救他,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全奋公子的性命。如果凌校尉有对应的方法,可尽管说来。”
凌统点了点头,指向上下朝祖郎道:“祖兄请看,向北的山下要道已经完全被金奇所阻断,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突破那样的重重设防根本就不可能。南边则是重重大山,如果我们冒险进入,虽然耗费日久,但却有三分生还的可能。但是以奋公子目前的状态,进入那里却绝无一丝生还之理。”
祖郎点了点头,示意凌统继续说。
凌统道:“如果此刻我们尽快将奋公子从北侧运下,他有很大可能可以生还。但这样做的前提是金奇必须让开北侧封锁的道路,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觉得我们已经全军覆没,或者已全部向深山转移。如此,方能让他产生再无封锁要道的必要。”
祖郎微怔道:“凌校尉,你是想……”
凌统点头道:“此地山石林立,隐藏期间,非有万余士卒,万难寻得踪迹。稍后就由我率领所有部众向南侧山林转移,而你则率领几个信任士卒隐藏在这里。只等金奇撤开封锁,你就立即带领奋公子下山。”
祖郎沉思良久,最终嘿嘿笑道:“凌校尉,我们率领士卒从泾县山林逃脱,要不是我,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我可不敢将这近百士卒的性命交到你这个不懂一点山林地理的人身上,就算不全军覆没,恐怕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凌统眉头微蹙道:“祖兄这是何意?”
祖郎抬头,眼神之间带着少许戏谑道:“当然是老子率部前往,你这个毛头小子就给我好好护着奋公子了。我告诉你,等我逃脱出来,如果发现奋公子有任何意外,我绝饶不了你。”
凌统深知进入南侧山林的危险性,此事绝对不想由祖郎替代。但就如祖郎所说,论山林的熟悉度,这方面他远远不如后者。他心中暗自安慰自己,或许祖郎真的能带着他们闯开一条生路。他低头不语,过了良久,最终抬头,躬身向祖郎行了一个大礼。
待到下午时分,祖郎率部起营出发。不久之后,金奇得知消息,尽起所有大军追击而去。之前还严密封锁的道路之上,再无一个士卒。凌统几人抬着吴奋急忙下山,连奔了十里左右,才停了下来。
凌统心中不解,金奇为何会追随祖郎南去,而且尽起所有大军?那里山路难行,他自可以让祖郎自生自灭。难道他因心中的愤怒,完全不顾士卒死伤,一定要亲自斩杀祖郎,这似乎也完全说不过去。
凌统越想越不对劲,喝令士卒重新返回山内探查情况。其他士卒眼看无法阻止,只得将祖郎临走之时写下的一张纸条递给凌统。
凌统看完,顿时瘫坐在地,眼眶之内满是泪花。过了良久,沉声喝道:“走”
国士之礼,国士待之。逃亡深山,虽然可行,但金奇之围也不会立解。悬崖绝地,金奇亦知,如若前往,其必率部蜂拥而至。弟可借此之机,速速下山,保全奋公子性命。兄以此报吴太守之恩,死而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