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路面一片泥泞,耗费三日,吕布一行五人才从庐江赶到宛县。除了吕布、姜雀儿、许褚之外,还有张辽和吕玲绮两人。张辽率两千骑兵,跟随左右。一为护持吕布安全,二为陈兵宛县,以防刘表方面有所异动。而吕玲绮则是苦苦哀求,终于磨的严氏同意之后,才在吕布默许下跟了上来。
两个女孩年龄相当,性格也很相像,坐于车中,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张辽和吕布并排而行,他转头向吕布笑道:“主公,绮儿这总算是找到伴了,这一路上笑声就没断过。”
吕布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苦笑道:“我听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女生的嘴唇为什么都那么薄了?”
张辽脸带疑惑道:“主公,为什么啊?”
吕布没好气的说道:“还能为什么?说话磨的呗!”
张辽顿时哑然一笑,忍不住咳了起来。李勇此时从前方骑马返回,朝吕布拱了拱手道:“将军,李校尉正在前方五里处等候。”
吕布点了点头,下令道:“文远,令全军加快行进速度,务必在中午时分进入宛县。”
宛县为南阳郡的门户,城高墙坚,易守难攻。曹操两伐张绣,最终不仅无功而返,还失去了长子曹昂、大将典韦。张超在臧洪被调往汝南之后,便成为宛县的最高长官。他虽然能力不足,但贵在自知,能做到知人善任。处置县内的大小事务,都先向众人咨询,然后再做决定。宛县在他的治理下,已然不逊于吕布治下的任意一县。
到达宛城,张辽和许褚随李严前去安置将士和家属。吕布无事可做,便跟随张超先行前往宛城县衙。厅内安置了一个炭盆,热烘烘的不一会便退去了身上的寒意。吕布坐在座椅之上,将双手放在炭盆上侧。眼看张超恭恭敬敬的侍立在旁,身形看起来比数月之前更显瘦削。他连忙招呼道:“孟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快过来坐下。这几个月把宛城的一切都交给你,也真是辛苦你了。”
张超拱了拱手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主公无须在意。”
吕布点了点头,但看他却没有坐下。心中疑惑,问道:“孟高,还有别的事吗?”
张超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主公,昔日我兄长死于贼人之手,留下一子。今年已满十八,虽然不算出众 ,但武力倒也有可取之处。如若一直呆在我的身边,恐难成大器。所以属下希望他能到军中磨砺一下,还望将军成全。”
张邈昔日的背离,让吕布至今想起,心中仍不能完全释怀。最开始的权利之争,倒也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愿意将自己得来的一切拱手相让。但是在陈留被围、军心不稳的前提下,他身为主将,竟然选择抛弃将士、亲属独自逃亡。要不是后来臧洪援兵到来,恐怕陈留已被攻破,而自己也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行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在吕布看来都是无耻懦夫之举。
大概张超也知道张邈在吕布心中观感不好,所以说话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吕布听后,眉头皱了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孟高,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儿子,他现在多大了?”
张超脸带疑惑,拱手回道:“犬子比我那侄子小了一岁,刚满十七。”
吕布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年纪都差不多,你就不要厚此薄彼。我看就让他们一起吧!大的从武,小的从文,我会帮你说服文远和公台担任他们的师傅,一切都不用你担心。”
张超听吕布如此说,猛然一愣,他深深知道张辽和陈宫二人在吕布心中的分量。他起初只推荐自己侄儿,就是害怕吕布因心中膈介而加以拒绝,只希望他能看在自己面子上勉强接受。但是他没想到吕布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还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愿意给他们两个聘以名师,加以重点培养。
张超心中感动万分,连忙双膝下跪,向吕布道:“主公对我张家的厚恩,超感激不尽。”
吕布上前扶起他道:“孟高兄,我们两人何须如此客气。而且,要不是你最初鼎力相助,愿意将兵权全部交给我,我又岂能打开今日之局面?”
张超摇了摇头道:“那只是主公能力出众,属下也仅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
吕布笑了笑,没有接张超的话,转移话题道:“对了,孟高。他们两人叫什么名字?”
张超道:“大的叫张文,小的叫张武。”
吕布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名文从武,名武而从文,这倒也有趣。”
张超不要意思的说道:“让将军见笑了。”
此时突听厅外传来“踏踏”脚步声。吕布引目望去,发现正是张辽、许褚、李严三人,他开口问道:“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三人拱手道:“主公放心。”
吕布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沉声说道:“宛县距离襄阳不远,而孟高和正方又久镇于此,对荆州局势必定十分熟悉。我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你们觉得这次荆州之行,情况将会如何?”
张超率先开口道:“刘表此人当世知名,今日他主动邀请主公,必是出于诚心。就算他是另有图谋,有他高名在外,必也不敢轻举妄动。属下以为,主公可以放心前往。”
吕布点了点头,转向李严道:“正方,你以为呢?”
李严拱手道:“属下支持张校尉所言。但是主公此去,是为结盟而去。必须知道刘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此才能事半功倍,最终达成目的。”
吕布知道李严功利心很强,这是他的弱点,同时也是他的优点。功利心容易使人迷失,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个人往往可以不择手段,反而可以更快,更敏捷的发现问题所在。他既然如此说话,心中必定是已有想法。吕布笑了笑,问道:“正方,你继续说。”
李严先是朝吕布拜了拜,接着开口说道:“属下以为,刘表所图,无非是主公的两个保证。一,不侵犯荆州;二,愿意与之协力抗敌。主公只须让之觉得主公可以做到这两点,我相信此去必有所获。”
张辽道:“我们此刻已与江东视同仇雠,应付孙策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精力去谋划荆州?你说的刘表所需的这第一个保证,未免有点多此一举。”
李严笑道:“张将军所言极是,但这只是我们看到的局面,而非刘表心中的局面。他昔日让出宛城,是看到主公流离失所,无所倚势,想要主公帮之守住南阳门户。但是主公,先占汝南,后取庐江,再拿九江,早已非昔日之丧家之犬。刘表看到如此局面,岂能不惊?”
吕布脸色微变,但也深深的点了点头。
李严看吕布认同,心中闪过一丝喜色。继续说道:“宛城为南阳门户,一旦为敌所占,就可直接驱兵南下。如果主公还是昔日之主公,他巴不得主公能继续帮之镇守宛城。但是主公实力发展之快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他此刻不仅担心曹操南下占据宛城,更担心主公从宛城南下占据整个南阳郡。而后者,恐怕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更大。”
许褚满脸疑惑,问道:“李校尉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我们总不能主动让出宛城给刘表吧!说到底主公在此经营多年,所花费的精力都远远超过其他地方。”正说着,他突然发现四周变的沉寂异常。他扭头望去,发现众人都作低头沉思之状,他抬头望向吕布,脸色微变道:“主公,你不会是……”
吕布脸色难看,沉思良久道:“我支持正方。宛城丢弃了虽然可惜,但毕竟此时它对于我军来说毫无用处。不仅如此,还要耗费精力、人力帮助刘表守护此地。如果能用它换取一个刘表一个盟友,也算是物有所值。”
李严躬身拜道:“主公英明。”
许褚脸色难看,口中不甘的说道:“那我们就迁走所有百姓,留给刘表一个空城。”
李严急忙制止道:“许校尉,万万不可。如此行为不仅不会让刘表感激我等,而且很有可能会惹怒他。到时候我军很有可能不仅丢了宛城,还会一无所获。属下提议主公以留下宛城百姓,以此表明我军愿意与之同进同退,这就是给刘表的第二个保证。”
吕布点了点头,望向张超道:“孟高,你为宛城最高长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超脸色犹豫,最终躬身向吕布道:“一切由主公做主。”
吕布走下座位,上前拍了拍张超肩膀道:“孟高,你放心。就算宛城真的丢弃,我也绝不会亏待你的。”
张超脸色愈加恭敬,朝吕布再次躬身道:“谢主公。”
吕布笑了笑道:“已经到嘴的肥肉,岂能轻易丢弃?刘表想要拿回,至少也得付出点代价。”
李严上前道:“主公放心。刘表此人外宽内紧,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就算他再不愿意,必定也会给予主公一定的补偿。”
吕布嘴角向上微撇,冷声道:“他就是不给,我也会设法逼他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