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率部赶到射阳之后,吕布已率大军撤离。八千之众涌入城中,给残破的射阳城增添了无限生机。城中士卒欢声震天,孙策的到来,远比一场大胜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更重。他是江东之主,普通士卒心中永远不败的战神。
孙策骑在马上,四处招手接受来自众人的欢呼,脸上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虽然他已经简单听过程普的汇报,知道此战自军损失较大。但是他也同样知道,此战还远未结束,此刻鼓起士气远比探究原因更为重要。
他一身戎装,进入大厅,将头盔甩给自己的亲兵。还未等坐下,便沉声问道:“德谋,此战我军损失几何,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程普朝孙策拱了拱手道:“凌县损兵两千四百人,平安损兵近两千,堂邑、舆国、广陵、江都四县大约损兵四千左右,连日交战又战死近两千,我军兵力总损失已超万人。其他诸县所余兵力自保仅能勉强够用,抽掉不出更多兵力,只有射阳可凑出五千兵力,可以随时随主公前去征战。”
程普跟随孙坚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孙策长大,深深了解其性格。待孙策如此发问,他瞬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是想去找寻吕布报此仇。因而他直接说出各地情况,一方面是向孙策汇报之前自军的战况,给他做一个参考。另一方面也是想孙策对目前兵力有个大约的估计,以助他迅速制定一个相应的作战计划。
孙策脸色平静,继续追问道:“吕布呢,他此刻在广陵还有多少兵力?”
程普回道:“步卒两万余,骑兵近五千。”
此时帐外突然传出一声大喝,大声说道:“吕布的所有骑兵此刻已经返回合肥,此刻他在广陵的兵力总数已不足两万。”
孙策定眼望去,发现韩当袒胸跨入大厅,直接跪倒在地,朝孙策叩拜道:“有罪之臣前来拜见主公?”
众将一阵惊呼,噪杂的议论声在大厅之内回荡。孙策摆了摆手,声音这才暂歇。他低头看向韩当,语气不惊不喜,问道:“义公,你何罪之有?”
韩当朝孙策磕了三下,这才回道:“属下先是守凌县失误,被高顺击破,不得不向射阳求救。致使平安守军缩减两千,这才让吕布有可趁之机。从而击破休穆,渡过淮河。射阳被围,全是吾之过错。不仅如此,我率部两千偷袭吕军,虽然焚烧了部分船只,但是被张辽骑兵所发现,士卒死伤大半。丧地败战之责,属下不敢推诿,希望主公重重责罚,以儆效尤。”
孙策低头沉思了一会,开头问道:“义公,我且问你。吕布骑兵已返回合肥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韩当拱了拱手道:“属下铸下如此大错,本无脸再见主公,正准备拼死与吕布一战。因而深入敌军后方,这才突然发现他们的骑兵正整装待发,后侧还跟随有三千步卒。属下抓住一个斥候,从他口中得知周将军此时正在围攻合肥,而主公您也到达射阳。属下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这才连忙赶来汇报于您。”
孙策追问道:“那吕军剩余大军,此刻正驻扎在何处?”
韩当道:“吕布此时将能用的所有大船全部连在一体,在淮河之上造了一个船桥。而且还在淮河东岸建了两座三丈余的营垒,看那架势是想和我军在那里一决雌雄。”
孙策冷哼一声道:“这吕布倒是颇有勇气,那我就成全他。”
秦松出列,朝孙策拱手道:“主公,从吕布之前的动作来看,此人绝非一介莽夫。既然他做此安排,必定是有所准备。我看我军还是派出斥候,探知一下他到底有何底气。在我军强势水军面前而选择坚守淮河。”
孙策点了点头道:“文表所言极是。按照时间推测,子衡和元代二人所率船队到达平安县还需半日时间。伯海,此事就交给你了。给你半天时间,在这半日之内务必给我搞清楚,吕布到底做了些什么准备?”
孙河出列拱手道:“诺!”
孙策转向韩当道:“义公,你犯有大错,虽然也探知了敌军的兵力明细,但是功不敌过。暂时贬为校尉一职,戴罪立功,你可有怨言?”
韩当连忙跪拜道:“多谢主公,属下毫无怨言。”
孙策扫视了一下厅内众人,沉声喝道:“令全军做好准备。半日之后,我们立即出兵平安县,所有人不得有误。”
众人拱手道:“诺!”
吕布移步船桥之上,看着眼前的成果,内心深深敬服于高顺的协调能力。他将所有船只并列排成两行,彼此之间铁索相连。船帆、船舱等无用之物已经全部拆掉,上面全部用木板铺平,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宽约四丈,可以同时满足十余士卒向前冲去。
吕布转向高顺,赞赏道:“伯平,干的漂亮。这样一来,我军就可以随时支援东岸守军,而不用顾忌江东军水军的攻击了。”
高顺摇了摇头道:“主公,并非如此。这样铁索相连,优势很是显然。我军士卒即使不善水战,也可以凭借这个船桥与敌军优势水军相抗衡,而且可以随时出兵增援对岸。但是它的劣势也依旧明显,它们连在一起,无法分散开来。一旦敌军采用火攻,那对于我军将是灭顶之灾。属下虽然在两侧都部署了许多木栈,拦截敌船。并在船两侧覆有混有烂泥、石砾等隔火之物,但毕竟无法消除这个隐患。”
吕布这才注意到船侧黑乎乎的一片,起初还以为就是那个颜色,原来是高顺做的防护。他点了点头,安慰道:“凡事哪有可能那么完美,尽力就好。”然后他转向廖化道:“元俭,此时水势较浅,且布有无数障碍。敌军大船是不可能到达了,如果他们乘小船前来进攻船桥,那一切就靠你了。”
廖化拱手道:“主公放心吧!廖化必定不会让您失望。”
此时突然远处一声大喊道:“主公,敌军来了。”
吕布脸色突变,连忙奔往东岸的营垒,站在上面引目朝远处望去。那里,万余人的大军正陆陆续续的向前奔来。卷起的尘土淹没了他们的部分行踪,唯有前方一杆“孙”字大旗迎风招扬,恢弘而慑人。
高顺在旁道:“主公,要不要趁他们立在未稳,让我率领陷阵营的兄弟们前去偷袭,必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吕布摇了摇头,指向高顺道:“伯平,你看那边。虽然他们还在行军途中,但是最前方的那数百江东将士却一直排成紧密的防御阵型,分明就是为了防备我军。此时突袭,恐怕效果不大。”
高顺道:“主公,就那几百人我也看到了。但是以他们的战力岂能抵住我陷阵营的攻势?首战乃士气之争,而不在于击杀多少敌军。属下觉得我军还是应该主动出击一次。”
吕布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好。伯平,不要恋战,随时准备撤退。”
高顺心中大喜,咧嘴笑道:“主公,放心吧!”
高顺所率的陷阵营经过改变,一直就维持在一千之数。每当有人牺牲,便从全军中选出等量的士卒补充进去,不多也不少,恰好此数。如此一来,也就造就了陷阵营在全军之中独特的崇高地位,每一个进入陷阵营的将士都以此作为自己最高的荣誉。
但陷阵营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他是精兵中的精兵,强兵中的强兵,唯一的考核标准就掌握在高顺手中。吕布看过他挑选士卒,很多时候并非全部都要身材高大的,武力惊人的,反而在有时候他会选择一些看起来貌不惊人的,没有任何优势而言的。
吕布曾十分好奇高顺的选兵标准,并以此私下里问过高顺。但他思考之后,认真只回了一句,说自己挑选的士卒都是适合自己这个战阵的。他讲了许多,但是吕布听的稀里糊涂,最后只得认为他的标准只是自己看着顺眼的。但是陷阵营的战斗力确实非同一般,远胜于其他众军,就是和张辽等量的骑兵对战,也丝毫不落下风。吕布最后内心只好简单认为,高顺的眼光真好。
之前攻打凌县,陷阵营损兵一百余人,此时人数还没有来得及补充,只有八百余人。只见他们各持武器陈兵于两座营垒之后,而高顺则站立于队列最前方,双眼紧紧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江东士卒,脸色凝重。
陷阵营为重装步兵,携带武器也各色不一。有一百弩兵,他们两人为一组,操控一支劲弩,除此之外手中仅有一把环刀,用于短兵相接时自卫,主要远程进攻敌军。还有二百弓兵,他们的肩挎弓箭,手持长枪,腰间更有一把环刀。长弓用来杀死敌军,长枪用于近距离抛出,而环刀则是近距离格杀。
剩下的七百人,除两百盾兵之外,还有五百枪兵。前者防护,携带武器为大盾与长刀。后者主要为破敌之用,手中武器为小盾和长枪,是整个陷阵营中的精锐。
吕布眼观江东军已到达眼前眼前五百步处,开始缓缓停下,准备布阵。他心中好奇高顺为何还不行动,本以为他已放弃偷袭。就在此时,突听高顺一声大喝“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接着手中长刀向前,八百余将士跟着大喝一声,犹如一道闪电,飞速向前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