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在一些考古纪录片和书籍上看到过壁画,但这是我头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东西,而且很有可能我们三个也是它为数不多的最早发现者,我的震撼可想而知。
三个人此时都莫名呈现出一种兴奋的状态,我们把手电光往甬道的两壁照去。以前听说过强光会对墓室里的壁画产生不可逆转的破坏,但激动之下,谁也顾不了那么多。而且这些壁画本身褪色严重,可能是受到潮气和风的影响,相比之下,手电光造成的损害微乎其微。不过部分仍保留着颜色的地方,看上去颜料还十分鲜艳,估计这些损毁只是最近一个周因为黑水突然出现才开始产生的。
我无暇叹息,这些壁画的内容立刻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们三个所处的位置,是壁画的开端。左右两侧描绘的情形是对称的。
可以看出,无数甲士手持戈和盾在山间的空旷谷地上奔逐着,谷地的中间有一个巨大洞穴,一棵白色的巨大怪树正喷着黑雾从洞口里冒出来,树的形状十分夸张,无数弯弯曲曲的树枝似乎在像人的胳膊一样扭动着,树顶喷出的黑雾就更加离奇,直接聚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云团,部分被笼罩在阴影之下的甲士,有的面露恐惧,有的表情痛苦,有的则十分愤怒的把手中的兵器对准天空。
从比例上看,这个山谷异常巨大,因为这些甲士被创作的还不如洞中怪树最小的树枝大,一些甲士已经被卷到了树枝之中。不过我之所以用围捕来形容我看到的场景,是因为这些士兵虽然在白色怪树面前显得极其弱小,但显然这不是一场大溃败。
这些甲士有着极其严密的组织,分成八个方阵,每一个阵中都有一个巨大的类似战车一样的作战工具,最上面站着体型硕大的指挥者,虽然最前方有混乱的场面,指挥者的神情都是镇定自若的,不仅没有后退的逃兵,整体阵型也没乱。
我正暗暗称奇,老周就道:“这他娘的画的不是秦岭吗?”
单是根据对整个事件的认识,我也可以判断出这画的大概是周人进入秦岭阴脉的艰难过程。可老周这么说,他的语气却让我觉得他不是靠推论得出这个判断的。
我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些山,我今天刚刚看到过。”老周面露惊恐。
阿凌不在看壁画,也认真地看着他。
“你没开玩笑吧?上午你不是都缩在屋子里吗?”我问。
“网上,我是从网上看到的,刚才没说清楚,”老周一咧嘴,“我按照从那研究所带回来的秦岭地图上的标注,简单的搜索了一下,我记得很清楚,跳出来的搜索结果中有一张图片里山地地形和这画的非常像。我看图有自信,错不了。”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我还以为你又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埋怨道,“不过,这肯定是秦岭无疑了。我想我不说你们也看出来这描绘的是什么场面了。”
阿凌点点头道:“我看也是。不过以前只是看资料和听别人说,这看到真实场景之后,还是很震撼的。而且文字三言两语,轻巧带过,无法想象当时的场面这么惊心动魄。看来,周人在寻找和征服这里时,遇到的麻烦真是难以想象。”
老周再次感叹上次没看到很可惜,我说上次就是看到恐怖也不会这么顺利,那时我们不知道的还很多。
接着往前走时,我就觉察到脚下的水位开始变深,老周干脆继续组装探管,往前打探。我看他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就调侃说阿凌的爷爷和周家人恐怕不会想到我们居然拿着东西来探路。
阿凌笑笑说也有可能,用途全靠自主开发。
说笑之间,老周已经把前面十几米的地方探完,最深的地方过了膝盖,就轻松说没事儿还能走一段。
在黑暗的地下甬道里走了这么久,我们本来都很紧张了,这个插曲倒暂时算个放松,压抑减退了不少。
我们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齐膝深的水位那里,壁画依旧延续。我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水位没有再加深,只是白色的触手似乎漂的更多了。
一边看画,一边深入,走在最前面的老周忽然叫道:“没了!”
我们忙趟过去,果然看到壁画戛然而止,再往前面就是潮湿的甬道壁,上面干干净,连苔藓一类的也没有。
这一路过来,壁画的内容都是连贯的,从第一部分的围捕怪树开始,接下来是甲士簇拥着很多体型硕大的首领通过绳索下坠到黑洞,然后遇到恶兽、火鸟,与之搏斗,大量的士兵坠落石梯摔下黑暗之中,最底部是一只血红色的巨大眼睛,仿佛要吞噬掉进到里面的所有人。
老周说那不是眼睛,是赤阳,里面的黑色代表金乌。周人按照五行德行的说法,是以火德王,崇信这些。我说不太可能,至阴至柔之地怎么会有金乌、太阳这种纯阳的东西呢?而且那画的并不圆。老周只是笑而不语,说了句“反者道之动”。
再往下就是所有的人到达一个白色的小胡泊附近,壁画上添饰了大量的云雾,想来应该是雾气缭绕。那里空间极大,可以看到整个穹形的石洞周围有规律的分布着巨大的雕塑,全部是那种怪树的缩小版。
随后的壁画还是同一个场景,但是内容已经变化。甲士们在这个巨大的圆形石洞里,围着白色的湖泊在正它的上方搭建了一个高台,中间坐着一个带冠的男子,是所有人中最高大的,他保持着标准的正坐姿势,面前是下跪的三个身着白衣的少女。
倒数第二幅似乎被人有意破坏掉了,大部分都不能看清。只能看出还是在石洞里,以及白色的小湖里冲出了一个东西。
最后一幅内容不多,是甲士们环绕白湖下跪,湖上方的高台上是一片白光直通穹顶。如果猜想,只能说是刚才那个首领飞升了?
我正疑问重重,忽然就听阿凌在身后说道:“这个首领是被谋杀的,你们看这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穹顶的角落里一棵石树后面,有个黑衣人正神情冷峻的注视着那道白光,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