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这一说,我心中一动,马上往回走去,老周还在后面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搭理他,拿着手电一副一副的重新仔细看这些壁画,果然,每一个场景里面都有这个黑衣人,他时而隐身在石壁上的侧坑里,时而远远的匍匐在队伍最后面。
我走回来,心情沉重,显然这出乎了我之前的判断。我从没有想到过周人会出现一个暗中的敌手,并且看上去还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否则凭一己之力跟踪着这么多人,是无论如何也跟不到这些地方来。
“你早就发现了?”我问阿凌,她刚才就一直是一副沉思的表情,我觉得她可能看得更细致。
“对,从第一个场景开始,”阿凌用手电继续照着最后那一幅,“你现在怎么看?”
老周刚才只顾往里走,看得快些,这时听了我俩的对话就回头开始细看。
“不好说。我还是太粗心了,竟然遗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叹口气道,“不过,这个人跟踪周人来到这里干什么?西周那个时期,还是一个贵族时代,集体意识很浓厚,这么特立独行的人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存在呢?而且还是和周人做对。”
“这不是周人,”老周看完匆匆走了过来,“这个壁画他娘的有鬼!”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他在说谁不是周人。
阿玲刚才正想告诉我她的看法,却被老周那一声打断,这时就道:“周猛说得对,我们都先入为主了!”
我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焦躁起来,这些破壁画到底是什么破绽?他们都一眼看出来了,我却还蒙在鼓里。
我急道:“怎么可能不是周人呢?这阴脉的事,不是秦王在周赧王的引诱下才开展的吗?阴脉在很早之前又是周人一直在利用,不讲他们还能讲谁呢?”
“你小子别急,你听我这么个想法,阿凌也听听看对不对,”老周就摆出一副学究脸,“首先亮出观点,不用你猜来猜去。这壁画就是讲周人的,但是周人不是其他的,正是这个黑衣人。”说完,他把手电打在那黑衣人诡异的脸上。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说法,我刚才完全没这么想过,这下直接被老周的自信震住了。
“为什么这么说?其实很简单,这需要考察审美能力,”老周忽然得意起来,手电光之下,他伸手在黑衣人的附近指了几个黑色阴影,又整体上用手指勾画一圈。
他动作刚到一半,我就叫了一声“卧槽”,是风纹图章!
看我吃惊,老周知道我明白了,就道:“后面的那些幅也都一样,这黑衣人是个周人。”
阿凌在一旁道:“不仅如此,黑衣人和周围一些部分构成凤纹是比较隐晦的,不容易看出来,还有更明显的。这些壁画里的其他人物,都不是周人,因为他们的服饰完全不是周朝的风格。”
我听后,心说这也不简单,我虽然在一些古代画作上看到过周人的形象,但我之前认为那都是后世画家杜撰的,所以不能信以为真。再者别说先秦时期,即使是宋明时期的一些冠服,现在也很难做到很好的复原了,清楚地知道先秦服饰制度的人就更少,所以这个方法对没有这方面知识储备的人来说,一点儿也不简单。阿凌她竟然知道这么偏门的东西,真是不简单。
“这个怎么说?”老周问道。看来他也是对这些不太懂。
“我在学校里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汉服,加入了学校的汉服社团,里面有一些对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比较深入的社员,还有几个担任指导老师的历史系教授,对此也有很深的研究,”阿凌说道,“我在向他们请教的时候,系统梳理过这方面的知识。你们看这些没有穿甲胄的士兵,他们的服饰既不是上衣下裳形式,也不是曲裾、深衣;再看那几个戴冠的,没有一个是梁冠,而且形制方方正正,和周人的冠帽没太多重合的地方。”
我对这方面所知甚少,仅仅停留在对“剃发易服”一类的历史事件的了解,只知道汉人的冠服制度博大精深,所以就听不太懂,“那然后呢?如果这些不是周人,这个在周人指导下开建的工事出现这种壁画,可就太诡异了。这意思是说,还有比周人更早进入到这里的?然后也在利用阴脉?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你还记得之前你们查到的资料吗?也就是周家人说给我爷爷和何广,被那研究所有散布出去的那些,”阿凌说道,“里面有两个信息,现在看来可以证实了。”
“最先想到利用这些造福周人的那个始祖,以及九州之内的三个阴脉是大禹治水时发现的,是这两个吗?”老周忽然问道。
“正是,”阿凌做了个赞的手势,“我们可以做个极为大胆的设想:跟随大禹治水的那个周人始祖以为大禹后来不再过问阴脉了,其实以大禹的智慧,不可能不管。他很有可能在各个源头都留下了一个氏族部落守护这里,定期举行祭祀,又可以起到镇抚阴脉灵气的作用。这些壁画里的,正是那个氏族部落的一次祭祀。而黑衣人,则是后来开始想利用阴脉的那个周人首领,以他的能力和意志,跟踪到这里暗中学习,了解秘密,甚至涉及陷害这个守护部落,应该都是可能的。”
我听后心里一凉,如果这么说,那这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是伴随着阴谋和争斗的。虽然阿凌的说法,只能算是一个猜想,不过从这些壁画的场景和黑衣人的诡异笑脸,以及我们之前获取的全部信息来看,这恐怕是最合理的假设了。
三个在原地,看着这些壁画都不再说话,气愤又开始压抑起来。
阿凌想了想就说:“信息就是这些了,继续待在这里我怕不太好,我们还是再往前吧。”我们立刻点头,站在这黑水里太阴冷了。
刚往前走了一二十米,手电光照到前方后忽然反射了回来,我正想琢磨,就听老周在前面叫了一声:“这甬道拐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