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整个过程之中,老周一直强调这是一次误打误撞,属于被好奇心连累的那种,但我越听越不觉这是一次偶然事件。这个误会,恐怕无论如何都像是两方中的一方故意造成的,当然我更加相信老周。
老周说他当时低头看时,几乎被吓得屁滚尿流。洞底一处鼓起来的土包里,赫然露出一个白森森的头盖骨来。他刚才一直没看到,只是觉得洞底满是新翻的松土,透着一股潮湿泥土特有的腥味儿。难道是刚刚蹦了那一下,把上面的浮土震掉了?
仔细一看。老周就发现不对,那个头盖骨连同它下面的土堆形状都太怪异了。从那一堆土的外形看,分明是被人按照某种形状做出来的,下面整体是一个圆锥形,头盖骨白得瘆人,正在土堆顶部。从老周的角度看,那就是一个小小的土坟,白色的头盖骨,俨然成了坟头。
他再看时,就发现那头盖骨有些特殊,那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头骨,而且从眼洞往里看,头骨内部的颜色发着黑,看着极不舒服。
一般而言,人类婴儿的头骨已经不算小,但是他眼前这个刚好是中等的大小,老周给我说的时候还往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所以他判断那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未成年人的。
当时他就一边害怕一边猜想,这该不会是上面做这个陷阱的那几个人搞的,用来当诱饵的吧?他自己被拉上去以后不会也被做成这个样子吧?他越想越怕,但随后又否定了这样的念头,如是这样,上面那个男的也没必要提醒他让他不乱动。
老周擦了一把冷汗,心说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他马上就嬉皮笑脸的对那人说了软话,说自己是不小心,又赔了不是。那人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听他的解释,只是见老周果然不再动弹,才松了口气似的把套索递了下来。
老周心头一喜,接到手里就往自己腰上绑。被拉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明白一个道理,因而就后悔了:那人提醒自己不乱动只怕不是担心他遇到危险,而是怕他毁掉洞里的机关,害他们白费功夫吧?否则的话,一开始老周差点被铁钩子扎到时,那人也不会丝毫不关心。
想到这里,老周就不由自主的挣扎了几下,同时也就下定决心,真要是有什么危险,老子就豁出去了,即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无论如何都要让你们产生遗憾!但他立刻就发现这套索有问题,竟是越挣扎越紧。
等那人轻松地把老周提溜出来时,老周的身子已经完全不能再动,只能摆动几下两条胳膊。他本想张口让那人先把套索解开,但接下来他就眼前一暗,被人从后面拿黑布套了头。
他心里一下子凉了,这帮人做事太果断,根本不考虑其他的方式,也不容自己分辨,这肯定是他们发现自己时就已经想好的办法了。不过,他们选择这种方式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老周明白,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必要的事情的,如果对方没有价值,要么干脆不理睬,要么直接处理掉,你死前甚至连一声“啊”都来不及叫。跟这种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是不动声色的同时乖乖服从,你没有丝毫的抗拒的权力和机会,服从和沉默反而会让你给对方留下一丝好感,而若是试图挑战他们的耐心,那事情就糟了。
心里正盘算着,老周就感觉被人提了起来。他就暗自骂了一句,但也不由得感叹这人力气大。他现在根本动不了,本以为自己会被拖着,或者背着,或者抬着,但就是没料到会被人像小鸡儿一样轻松的提着走。好在这绳索构造特殊,他不觉得很勒得慌,然而这样依然很不舒服。
并没有走太远,甚至只是一二百步的距离,老周就被丢到了地上。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老周就觉得一阵柔软,没有想象中的土块儿的生硬,好像是铺着一块儿鹅绒毯子。
紧接着,老周浑身一松,一直缚在身上的套索就被人解掉了。同时就有人过来把头套给他摘掉,老周的呼吸陡然顺畅起来,眼前依然有些昏暗,他眯起眼,立刻又瞪大了眼睛,终于看出来自己竟是被丢在了一个宽敞厚实的帐篷里。
对面地上盘腿坐着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光景的中年黑衣人,戴着个圆毡帽,中长的头发从鬓角处露出,面皮青黄发暗,表情很是温和,正用一种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神盯着老周。
老周扭动一番盘腿坐好,又看了看帐篷里的另外两个人,他们正一左一右的坐在那中年人两边,看上去年纪不会比自己大多少,其中一个面皮白净,戴着眼镜,另一个则是一头长发到肩,面容十分瘦削,不同于中年男人。
老周看出这两个人的眼神中微微有一些疑问和不解,但他觉得那不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比如老周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疑问,更像是针对中年男人的,因为老周发现这两人自始至终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老周能觉察到,自己背后还站着一个人,估计就是把他提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他没敢扭头看,也没看到那个女的,不知道这时去了哪里。
这就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五个人无疑了,没想到近距离观察之下,他们竟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两个年轻人的话随后印证了老周的猜测。
老周就听那眼镜男说了句:“教授,其实没有必要把人带到这里来吧?”眼镜男看上去挺干净斯文的,没想到说话声却是十分的粗犷。
“老师,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受无关紧要的东西影响。”长发男的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提醒,语调倒是不高不低,放的平得很。
老师?教授?有身份的人?老周心里很是吃惊。
“你是下面这村子里的人吧?一场误会啊,多有得罪,哈哈。”中年男人把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笑呵呵的问着老周,没有搭理那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