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老周正经得很,也就跟着紧张其来,这家伙回回都不会带来可以让我放松的消息。
“我之所以说不叫你害怕,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一些我的事情,”老周手中的烟已经抽了一半儿,“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什么叫盯上,谁盯上你了?条子?你又不是为非作歹。”我困惑不解。
房间顶灯很亮,白光照着,烟雾缭绕,老周叹一口气道:“我先说为什么我回家后不回你们的信息。我觉得我从一下车站,就被人跟踪了。”
“你不是疑神疑鬼吧?”我心想老周来了A市之后,没少碰着怪事儿,别是高度紧张之下,看谁都像是不正常的。
“不可能,”老周急了,一把掐灭烟头,扔进罐子里,“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就是总觉得不论做什么都有人在看着你,甚至背上直起鸡皮疙瘩。”
我看他真不像是说笑,就坐正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周就又点上一支烟,在手里捏动着,也不抽,就说他下了车站,肚子饿得不行,就在面馆里要了面,低头吃着。一开始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儿,老感觉店门口外面有人盯着他。
他说他没多想,匆匆吃完付了账,就在车站口找去山里的小巴。
秦岭这个时候冷的不行,外面风吹的他直哆嗦,他就往车站门口角落里靠了靠。平时去山里的小巴车只有一趟,他估摸着快到时间了。
正往车来的方向张望着的时候,他就看到街对面的一片空地上坐着五个人。
这五个人,他认得。火车一路从A市开出的时候,他们就上了车,坐在两个车厢之间链接部分的铁板上。
能引起老周的注意,是因为他们的装束很特别。那五个人穿着大致一样的褐色连帽外衣,深色的裤子配着黑色的靴子,每个人都背着一个不怎么鼓囊的黑色旅行包。虽然是坐在地板上,但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民工。
老周说是因为气质。
那几个人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甚至都没谁来回晃荡,平静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深邃。老周说这是最容易看出人们之间的区别的地方,有些人即使看上去眼神儿再机敏,再犀利,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真正的深不可测或者有过极深阅历的人,你只要看了他的眼睛,就会根本挪不开视线的。
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老周说,直到西安站下车,那五个人,中间除了让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接了几次水,都没怎么挪动过。
我就说你他娘的也真够无聊的,全程关注人家。不过车上没啥事儿,你也可算是得个消遣。
老周没理会我的玩笑,叼着烟就说其实还有一个地方让他比较在意,那五个人里,有一个看上去身材最瘦弱的,在车厢里也始终带着帽子,胳膊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只有一次伸手接水时,老周注意到那人手腕非常的细,白的像雪一样,和其他几个露着头的深色皮肤对比强烈。
那人喝水时头稍微抬了一下,长发就从连衣帽里滑了出来,同时显出尖俏的鼻子和同样雪白的脸来。老周说他在那个时候才看出来那是个女人。
我听了心里一动,不知是为什么。
老周想了一会儿,又说他本以为五个人是到西安做事情的,没想到出了站,在长途汽车站里,老周又看到了那五个人。
这次老周就刻意和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车上人多还不觉得,但在这里看着那五个人,让他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好在五个人没有跟老周上同一辆车,估计是去其他地方的吧,这秦岭这么大。老周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下又在街对面看到那五个人,老周就有点儿慌了,他这才想通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如同背有芒刺,感情这几个怪人一直和他不离不弃啊。
老周说他心里那会儿还是没觉得五个人是跟着他来的,毕竟和此类人,他实在是一点儿瓜葛也想不起来。而且,五个人在对面,也只是东张西望的,并没有盯着他看,甚至都没有看过他。
车随后就来了,老周骂了一句见鬼,就上了车。坐定之后,他车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那五个人居然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老周站起来从其他车窗往外看,一点影子也没看到。
无奈的摇摇头,老周忍住好奇,重新坐定,戴上耳机就开始听歌,他说那时他想到了我们在这里的遭遇,就不准备瞎操别的心了。
到了老家,老周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邻里之间走了几趟。闲下来,他就开始往荒宅跑了。
时间过去不少,宅子坍塌的更厉害了,他几乎分别不出房子的原有格局。最近几年,山里年轻人往外闯的很多,虽然也是一样的混在最底层,但是这一辈的人已经很少想着回来了,老周就是如此。所以宅子荒在这里十多年都没人动,也算是幸与不幸参半的事情吧。
老周说他当时感叹了一会儿,就像往里进。
村子在山坳里,老宅子又在村子边角,后面就是一个大斜坡,周围都是村民垦出来的田,地势高高洼洼的,很是隐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下地,四周有不少树木和半人高的荒草,老周说就是用爬的,也不会担心人看到后笑话。
但是翻过残破的院墙,老周一下子就发现这里不正常。
院子里半人高的茅草从东倒西歪,显然是被人特地压出了一片平地。更让他意外的是,平地中间用砖头支成了一个简易的炉灶,三根树枝交叉着撑在上面,下缀着一截麻绳,是用来吊起锅盆儿的,但是吊锅已经不见。
砖头中间有一堆灰烬,看着并不十分潮湿。老周迟疑的走过去用手捏了一撮,心里就有了谱,这个简易炉灶,这两天内肯定被使用过。
老周顿时如堕五里雾中,这一定不会是流浪汉搞的,因为这个炉灶周围没有任何的垃圾残余,流浪汉绝对做不到。
那会是什么人?这破宅子有什么值得正常人来的呢!正常人,正常人,老周说他当时念叨着忽然就叫了一句卧槽,他自己不就是正常人却来了这里吗?猛地站起来,老周说他立刻就慌了,他想到了屋子里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