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这一番话如果成立,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重头来过。
阿凌这一年多的坚持,老周和我的调查,在这个背景之下,都显得太微不足道。
在A市一处城中村的几栋出租楼的地下,竟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秦代工事。这是不是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了?真是如此的话,我们还有足够的理由做这些事情吗?
本来,对于这栋楼的异常之处,老周是出于好奇才开始私自观察的。我呢,一半是好奇,一半则是被老周强行拉去的。
无论如何,我们两个都是出私意。不仅没有光明正大的目的,就连出于恶意、不可告人的一些理由,我们甚至都没有。难道只是凭一时的冲动?
阿凌还算有理由,寻找莫名其妙失踪的祖父。
但这毕竟是一个古代工事,有一些看似很深很隐蔽的事情藏于其中。可以让贵为一国之君的人选择隐秘的方式做一件事,应该会关系到历史中一些很重要的事件。
更要命的是,周家人一直到现在还在寻找并试图解决“它”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那说明“它”的影响并没有消失。今天,一些事件还在继续发生着,并且有可能失控,这栋楼里的怪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么这整个事情,如果开个合理的脑洞的话,就有可能是我们经常听到的“关系到历史走向或人们的命运”的一条暗线一样的存在。这样想起来,阿凌的理由虽然很重要,却也只是私人性质的。
然而,即使是开玩笑,我也丝毫不认为我们三个是那种可以肩负起某种使命、暗中为这个世界解除危机的一类人。我们三个实在是太平凡了。
阿凌的家族最有实力,但并不具备名震一方或者控制某个领域的势力。
我则是秦岭山村的小人物一个,陆家的历史我虽不清楚,但的确也只有我爷爷在当地小范围内有名气而已,看不出什么显赫、辉煌的背景来。
虽然没有打听过,但老周整个人的气质,以及秦岭山村的相同出身,让我没有办法想象他其实是一个隐藏的很深的牛逼人物。
这么想着,我一拍腿,自叹一声,完了,动力反而越想越没有了。
阿凌和老周明显很认同我的分析,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本来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他们的思考能力又不在我之下。
见我拍腿叹气,老周问我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我就把我悲观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阿凌听了就苦笑着说:“你的这些想法基本都是合理的。但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们难道还要回去再各自调查调查自己的家族背景吗?我们也不用顾及你说的那些藏的很深的历史啊,既然没有目的,那索性就不要目的好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一个理由的话,你可能会很被动的。而且你认为合适的理由,别人看来,或许根本不成立的。单单是好奇心,就是我的动力了。”
阿凌刚说完,老周就接道:“陆安呐,阿凌说的有理,当然,你说的也有理。只不过还有一个动机,你根本没想到。这个动机,你只要听了,你的悲观、厌倦立刻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这个动机,就连阿凌也不具备。”
“那是什么?”我被他的说法勾起了兴趣,阿凌也看着他表示不解。
“钱。”老周嘿嘿一笑。
阿凌就说:“你怎么可以提这个?”但她马上就看了看我房间,又看了我和老周的扮相,便低下头去,片刻之后,她又抬起头道:“即使这可以作为你们参与这件事的动力,但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生财之道。”
我不作声,老周的这个说法是有针对性的。我和他现在都是属于一贫如洗的状态,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的那种。把钱作为做这件事的理由,并不过分。其实,对我们两个来说,把钱作为做任何事的理由都是可以的。但我同阿凌一样,不知道老周从哪里看出来的生财之道。
“这个你们无需担心,”老周笑道,“自然不会是开发成景点儿一类的荒谬想法。你们知道,但凡是古代的遗迹,总会有些古人的东西。什么宫殿遗址、王族墓葬就不说了,我们眼前的这个可是秦朝的东西,哪怕就是在里面找到一个锄头,倒出手就能让你一次性吃个饱。”
“你疯了,这不是盗墓贼的勾当吗?找到了可是要进去的!”我大吃一惊。
“我也没在里面见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阿凌倒是很平静。
“我们只是进了一个甬道而已,另外另个可说不准。”老周神秘的笑笑,“而且小夜不是每天都下到那里去,已经持续了快两年了吗?那两个甬道里,一定有更大的空间。”
老周又对我说道:“陆安,你大概是没有听说过黑市。况且我也有一些朋友,对古旧一点儿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人做了很久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请进去的。”
“不是,老周,我有点儿不认识你了。我发现从地下回来之后,你态度上变得很快,”我一脸惊讶的看着老周,觉得他忽然陌生起来,“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是你不像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啊。”
“不用找你的朋友,如果真的被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我这里有办法。而且不会让你吃亏。”阿凌突然说道。
我再次被惊到,这两个人都是怎么了?一个想着盗取,一个想着销赃。
“这是一种施舍吗?我的大小姐。”老周哈哈大笑起来。
“不,这是一种保护。可以满足你需求的一种保护。”阿凌声音忽然冷了起来。
“我们成了小人了,陆安。”老周重重的往床边坐下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我有点着急,“用不着冷嘲热讽的吧?其实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而且把你们的说法合起来看,这么做并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愧疚。阿凌你试图解开一些谜团,我们也有这样的目的。而且,大家再一起额外的做一些别的事,如果可控,不正是可以两全其美吗?”
说完这些,我却忽然不安起来,这一次小小的争论,我们居然自己把自己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