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去,只觉一阵晕眩。眼前是满地撕碎的衣裳,剧烈抖动的床帐。被踹门声惊动的沈一舟,赤着上身撩开床帐跳下来,裤子还没有系好。在他身后,露出两条不着寸缕的腿,踢蹬着,浸染着血污......
沈一舟看见我,显然十分诧异,我已然反应不过来,先冲过去看床上的少女,沈一舟趁机溜了出去。我来到床边,看见那女孩瞪着眼看我,嘴角全是血,不知是被打了,还是自己咬破的。双手被一条麻绳困在床柱上,手腕磨出了血。她浑身发抖。我抓过床里的被子给她盖上,用剑划开绳子。
她看了看我,只说了一句话:十小姐,我不想活了。
“别胡说,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我牙齿打着颤,拎着剑翻身出去,方才拉我的少女就闯进去,我知道她一定会照顾妹妹,就快步向外走。
沈一舟走得真快,他那些金菊庄的侍卫也走得很快,我立在山头看时,他们已冲到半山腰去了。
“沈一舟!你这脏狗!”我高声喊喝。
沈一舟几乎脚步不停,飞快地走,身形在松林间时隐时现,边走边穿衣服。
我飞身追赶,感觉自己如同出山的猛虎,扑杀猎物的飞鹰。
我追上他们时,沈一舟已然先行走了,金菊庄的侍卫拦住了我,这次他们从腰上纷纷接下了兵器,要和我动手了?好!二哥的仇,一起报!
“十小姐,你最好冷静些,今日可是你们城主大喜,别为了一点小事......”
他话音未落,我的尚鱼剑已经刺了过去。我已然决定忍了,可他们步步紧逼,我如何能忍?这些禽兽,全都该死!他们躲开我的剑势退开几步,手中的兵器对着我,我知道这兵器很诡异,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握住尚鱼剑雨他们对峙。
当我的剑出手时,只见寒光乍现,数道寒光向我飞来,我挥出一剑飞身越过寒光的包围,那些兵器有的绕过一圈又回到他们手里,却有一个带着寒光,电光火石般,锐利地刺入一棵松树,他用力一扭一拉,咔嚓一声,大片树皮被扯下来。
这些兵器在我头顶和身边呼啸,我的剑法几乎被困住施展不开,心下一动,我抓住时机跳出包围,跃上松树,随即在他们仰头四下寻找之时,俯冲而下,登时刺中一人,他大叫一声倒下,我顺手抢过他手里的兵器,对着四外一通挥舞,虽然不得要领,却伤了几个人,逼退了他们。
这些人也不想恋战,扶着受伤的人,且打且退,退到山脚之时,水犹寒已经带人到了。
“十妹,你这是做什么?!喊打喊杀的。”他气急败坏地道。
“我要找沈一舟。”我牙齿打着颤。
“你不会是故意要闹场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要再这么耍性子。”水犹寒摆出一副隐忍的表情,仿佛我在无理取闹。
“十姐不是在闹你这个新郎的场,是在闹我这个新娘的场吧?”燕苓香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寒冷地笑着,“姐姐,你不必如此,你十小姐的威名,满江湖都知道,不用在这引人注意。”
我不与她斗嘴,只是看着水犹寒道,“沈一舟在忘忧村,随意强暴女孩子,好几个女孩遭了毒手。”
水犹寒先是一愣,低头想了想道,“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我会处置。”
“你处置?”我质疑第看着他,他会如何处置此事?他有向小桃源兴师问罪的勇气吗?
“我是城主,自然由我来处置......你回去,不要再闹事。”水犹寒对我摆起城主的架势了。
“好,”我点头将尚鱼剑入鞘,他在提醒我僭越了,“希望城主,能给那些被害的女孩子一个公道,莫让城民心寒。”
说完这话,我转身就走,身后却响起司空弑天的声音,“十小姐,请留步。”
我回头看时,司空弑天已带着莫红伞、柳媚儿走来,自然还有已穿好衣裳的沈一舟。
“方才来拜访水城主,却听说十小姐与我们小桃源的金菊庄主,有了些误会......”
“不是误会,是我亲眼所见,他强暴梅花城中的女孩子!”我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司空弑天听了这话,头转向沈一舟,面具后的双目,如两道寒光,沈一舟不由低下头去。
啪!
猝不及防之下,沈一舟已狠狠挨了一个耳光。沈一舟一个趔趄,站住身子依旧低着头,脸色红得发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自然有好的选给你,你就这么心急?”
“是!属下知错。”沈一舟应承着。
“滚下去。”
沈一舟忙走到后面去了。
司空弑天对着我道,“十小姐,我替你惩罚过他了。”
“就这样?”我吃惊地看着他。
“那么依十小姐的意思,是如何?难道我要为了这件事,杀了我的金菊庄庄主?”
这话没错。难道,我还指望司空弑天,会给一个公正?梅花城此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水城主,过会儿请去看看,与沈一舟欢好过的女孩子,都有哪些,若有意随他回小桃源,就随我们去,若不去的,赏赐金银,你看如何?”
“就依小圣主。”水犹寒点头道。
我愤然道,“这些女孩子,绝不会愿意去小桃源的,只希望小圣主管好你们小桃源的人!”
“这是谁在说话?”司空弑天冷笑道,“我在与城主说话,难道这梅花城,当家的是你十小姐,不是水犹寒啊?”
水犹寒回头对我怒目而视,“十妹,你还不回去?”
我愤怒地回身向山上而去,这里的事,我已经无能为力,当务之急,是要去看看那些女孩子。
“小圣主,请喜堂饮宴。”
“我从不喝小桃源之外的酒,待会儿,酒菜送去舒云楼就好.....此来,是要说说梅花城重建的事。”
“那也请小圣主回去叙话,此地风大。”
......
身后,宾主其乐融融,仿佛方才是一场无聊的闹剧,而我,就是闹剧里的小丑。
受辱的女孩子已穿好了衣裳,当她们彼此搀扶着立在我面前,我为这些被摧残的花伤心不已。
女孩重新穿好衣裳,是不是就洗去了耻辱?
废墟上重新建起城镇,是不是就抹去了悲伤?
“十小姐,你不要哭,我们不会寻短见,我们会好好活着。”
“对,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我心如刀绞,内心的无可奈何化为悲愤的热泪,与这些女孩子紧紧抱在一起。
我一定要报仇,这些恨,我一笔笔记着,要仇人,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那天,安顿好女孩子们,我回到住处就躺下,只草草吃了点东西。没有了若漪的陪伴,屋子空落落的。水犹寒的大婚,喜宴自然会很热闹,但我丝毫不想参加。
今夜二更,我必须要去城北,也许在那里,就会与若漪见面,到时,我们一起打入桃花仙......我默默地握着那****帛。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敲门。
“谁?”
“我,虫儿。”
我忙起锦帛身去开门。虫不知立在门外,一脸少有的焦虑。
“十姐——”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宇间满是焦急。以他的个性,这都是很少有的。
“出什么事了,虫儿?”
“十姐,小桃源的人,要开义父的坟。”
“什么?”我头嗡地一声,如同炸雷响起。原来先前在舒云楼,他所谓的让水犹寒带人未时三刻去城北荒原游戏要事,是这件事——怪不得司空弑天冷笑:不来也罢!
“十姐,你我一样,此时在城中难以自处,不该强出头,可这件事——”
“这还有什么说的?虫儿,你等我。”外婆回身去床头摘下了尚鱼剑,走到门前,看见虫不知也佩戴了他的知虫剑。
我俩步履匆匆穿过荒原,阴云翻卷龙牙山头,冷风仿佛从四面八方吹来,天昏黄,地冷清。
十二把剑,如今只剩下这两把,还能为了梅花城出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