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皓城冷笑,不为所动。
“嫂子还是尽快将哥哥留下的凤凰牌交出吧。”皇甫皓城忽然抛出一句,随即慢慢对我行礼道,“嫂子,今后皇甫世家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我默然无语看着皇甫皓城,知道他一直介怀我的存在。甚至很多时候,他将皇甫世家的种种悲剧,都怪罪到我的头上,包括皇甫皓锦和安陵绣的死。只是皇甫皓月在世,他还谦让三分,如今却不再顾及。在他眼里,我这样的祸水,早该知趣地闭上嘴巴,不该触犯众怒了。
“皓城,我并非不愿给你凤凰牌,若你听我一言,莫去荒城凑热闹,与鹿青崖保持距离,安心经营家族生意,我可将凤凰牌给你。毕竟我一介女流,并无掌权之心。”我冷静地与他交谈。
“我敬你,仍拿你做嫂子,请自重。如今天下,无论朝廷,还是江湖,哪有女子说话之理?”皇甫皓城几乎是冷笑道,“荒城我是要去的,况且我不明白,皇甫世家与荒城结交本是好事,你如何阻拦?莫非鹿青崖不是你兄?”
我真的和他讲不通了,就因为鹿青崖是我兄长,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的为人,只能摊开了道,“此时天下如此,江湖唯有荒城与皇甫世家最强,鹿青崖心比鹰虎,你心智比不过他,恐被他所害!”
话说到这种地步,皇甫皓城却听不进去,负手昂头背过身去道,“我心智不如?难道我堂堂丈夫、比不过你一个女子?当初龙虎镇大战,那布兵地图,还是我探出来的!”
我闻言不由脱口问道,“那你也该记得,司空夕醉之功?”
这个名字说出,皇甫皓城倒是回过头来看着我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因为,司空夕醉,鱼玄裳,本是一人。”我定定看着他。
“什么?”这大出皇甫皓城的意外,不由指着我道,“你到底是谁?你还有多少事瞒着?”
“此事你不必管,只是九月初九之期,你不得前去荒城!”说完,我武断地下令,不准二爷带马出皇甫世家,他大怒,自此与我闹翻。
只是我没想到,皇甫皓城还是强行离开了皇甫世家。那是半个月后的八月残秋,残月暗淡,我被一场风寒折磨得昏昏沉沉,接到禀报时皇甫皓城已带着亲信,夺马出了凤凰域赶赴荒城。
我即刻起身更衣追赶,旁人劝我此时身体不行,不可远行,我却心急如焚,带马速追。领着三百人马出了凤凰域不足百里因病重昏厥落马,醒来是已在一处荒镇客栈。因为上不得马,即刻命梅翦带人继续追赶皇甫皓城,并以烟火为号令,让皇甫世家在外的眼线出动阻拦。
黄昏时分,我挣扎着起身,梅翦却已回来,猛跪倒在我面前,声泪俱下道,“夫人,不好了!二爷,他......”
“二爷怎么了?”我预感到不妙。
“二爷遇上一伙败逃流亡的散兵,许是劫财,二爷反抗,被他们杀了!”梅翦一拳擂在地上。
听了这话,我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怎么会这么巧遇上劫道的散兵?哪里的兵马会不认得皇甫世家的旗号?刚出凤凰域,谁知他带有贵重资财?
鹿青崖!我到底,没能阻止他的计划!
他再一次残杀了皇甫世家的子孙,皇甫皓月的手足!
“夫人,铁锋不听我阻拦,报仇心切,追着那些散兵奔附近的村镇去了。”梅翦又说出了我的担心。
“你怎么不拦住他?!”我怒极而起,拉马就要上去,大家极力劝我不能去,我不由怒道,“他中了别人圈套,一旦进了城镇大开杀戒,事情就无以挽回了!”
众人见我神情,也只能随我上马,一路直奔那铁锋前去的村镇,当我到了镇口,却见铁锋等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而马不知去向。
我匆忙下马,上前试探铁锋的鼻息,他无大碍,只是昏过去了。急忙命人就醒他问方才发生了社么。铁锋愤愤道,“我等追赶那些散兵到了这里,正要进镇子,却被人偷袭了。”
“什么人偷袭你们?可曾看清?”
“那人武功高强、身法极快,我只听见风声,扭头看时,就被他打落马下失去知觉。”铁锋握拳咬牙道,“若让我抓住此人,必然不饶!”
其他几个人也没看清那人,只感觉风声盈耳,便被那人打晕马下,只隐约闻到一股奇怪香料的味道。
“难道是个女子?”我有些奇怪,不过此人无论是敌是友,倒是好心,毕竟这次阻拦了铁锋等人进了镇子,阻止了惨剧的进一步扩大。
“这些劫杀皓城的人不是散兵。”我对所有人说道,“是有人假扮的。听我号令,带二爷遗体回皇甫世家,不可再生是非。”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命令不服,无奈之下,我拿出了凤凰牌道,“凤凰牌在此,你们难道要造反?”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听从。我们抬着死去的皇甫皓城回了皇甫世家,皇甫轼见儿子惨死,老泪纵横,哭得死去活来。
天色阴沉,皇甫世家顿时一片惨淡。
但铁锋带人袭击村镇的事还是被朝廷借题发挥,子佑被软禁在京城,再也不得自由。
皇甫皓城的死,被说成是世家内讧。矛头直指,自然是我。
这边的丧事还未妥当,却又传来荒城的消息。九月九日的大宴江湖即将开始,而这次鹿青崖请了所有的江湖门派,不论大小,无论是否支持他。
“听说荒原之上,特意为此布置了很多花木,作为迎客之用。”
这不是个好兆头,我预感到大事不好,却还想极力挽回,立刻将家中事暂且交给旁人,带着数百骑兵直奔大荒城。
虽是星夜兼程,我却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已是九月初十的黎明。
荒原之上,云雾浩荡,诡谲之气冲天而起,萦绕苍天。
我落马在地,向前冲了几步,谁知云雾随着我后退了几尺,但随即又绕到我身侧,同时阵阵风吹树叶之声激荡心胸。
就在群雄进入荒城以后,荒城城门关闭,一个旷世大阵摆开阵势。
……
鹿青崖,画地为牢,要囚禁江湖。
“小唐,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来赴我的盛会,还是闯阵?”鹿青崖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发出,我抬头听去,却分不出他的方位。
“你要把这么些人怎样?”我高声问道,我带来的人却叫着我的名字,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急忙喊道,“不许走远,过来!!”
谁知立刻听见有人马上欣喜道,“夫人在那边,我们快过去!”继续向大荒深处奔去,听着人声马蹄声越去越远,我不由大为着急,只听鹿青崖笑道,“他们分不出你声音来自何处,就如同你觉得我在你头上,其实......我却在你背后。”我闻言一惊,脖子上却冷飕飕冰凉透骨,鹿青崖的易鹿剑放在那里,“别乱动,我不会伤害你。”
“你已伤害我了,很早以前就伤了我,很深很深。”我冷漠地道,还是慢慢回过身,任凭易鹿剑在我脖子上划出血痕。
“你为何要杀皓城?他还当你是朋友!”我盯着雾气里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鹿青崖。
“这世上,有真正的朋友么?”鹿青崖冷笑道,“他的事已做完了,活着,对我没有意义。死了,却很有用。我替你踢开坐上尊主之位的绊脚石,你该谢我才是。怎么看你这神情,好像不是感谢。”
“你以为世上的人都像你一样,热衷权力地位?”
“对,你们全是情种,是圣人!只有我,”鹿青崖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只有我鹿青崖,是个追名逐利的小人!对,我是小人,我只不想当狗一样任人宰割,我想当人,当个堂堂正正的人,我要控制一切,我要把世人握在手心,让全天下对我低头,再也不会做噩梦,不会害怕哪天忽然就被人杀了!”
“你如今就不做噩梦了?”我高声喊道,挥手打开他的剑,他急忙收剑,我的手却还是立刻就淌了血,滴滴答答落在这荒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