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人牵马等候,却是八位桃花仙,带着一支马队。只见桃红衣裳瑰丽异常,精致面具依旧。司空绝随即下令道,“宫白衫、柳媚儿,你等带一队人马即刻返回小桃源。”
二人不敢怠慢,领命就去接了马,正要上马离去,却传来马嘶之声,皇甫皓城带着一队人马赫然拦住去路。
“皇甫皓城,你要做什么?”赤天羽上前指着马上的皇甫皓城问道。
“皇甫世家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随意来去,将人带走?”马上的皇甫皓城瞪着双目。
方才皇甫轼身边不见他,原来带人到山下埋伏了。
司空绝冷笑道,“皇甫轼的儿子,和他爹一样蠢啊——”随后高声喝问,“二公子,你以为你这些人,能拦住我们?”
皇甫皓月忙道,“皓城退下,不得造次!”
皇甫皓城却面容扭曲地道,“大哥,你不能去!你,你去了,就危险了!你——”
皇甫皓月大声喝阻他道,“皓城!你听不听大哥的话?!”
但司空绝却若有所悟地道,“看情形,二公子是知道什么吧。”
皇甫皓月忙道,“二弟只是担心我夫妻安危,并不知什么内情。”司空绝正听他说话,那边皇甫皓城却在马背搭弓上箭,大概要射司空绝。这却是个不明智的做法。箭还未曾发出,赤天羽袖中的暗器就飞出去,手腕中了暗器的皇甫皓城弓箭落地,身后的人马却纷纷举起了弓弩。赤天羽挥手道,“小桃源的人听令,亮兵刃!”
司空绝喝道,“慢着!不必麻烦!”话音落地,只见他向前一步,双掌运起,内力暴吐,身形无端浮动,披风无风自摇,顿觉罡风惊雷,龙吟虎啸,未等人反应过来,司空绝双掌推出,对面一片嘶鸣,已然人仰马翻。
皇甫皓城因在队前,那匹马的马头登时粉碎,尸身栽倒尘埃,皇甫皓城摔出老远,口吐鲜血,狼狈不堪。身后的人马也一样,马匹非死即伤,但看情形,人虽然都伤得不轻,却没人毙命。
石龙破壁?!
我惊觉这一招与陵墓囚禁的司空瘦龙的招式有些相似。可司空绝的这一招用的,却比半疯半癫的司空瘦龙威力大上太多,能击数丈开外!
皇甫皓月高声喊道,“圣主手下留情!”
司空绝已然站定,看着对面一片狼藉惨状道,“我若不留情,此时碎的可不是马头。”他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皇甫皓城与他的兵士,沉声道,“世家子弟,要么就好好做生意,要么就好好学学武功,生意做不明白,武功却也平平,实在没什么出息,皇甫世家,也就这样了。”
随后,他还是让宫白衫、柳媚儿带着一队人回转小桃源。其余人纷纷上马,皇甫皓月见皇甫皓月在地上不能动转,分外着急。司空绝道,“大公子不必担忧,我只用了四分功力,他回去躺上个十天半个月就生龙活虎了。”
随后,马蹄声起,丢下身后一片伤兵和马尸......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司空绝的可怕:不仅武功高绝,还能自由驾驭内力武功,收放自如,出招狠绝精准,还游刃有余——
最重要的是,我至今找不到他任何弱点,他似乎是个无懈可击之人,这实在令我不寒而栗。
……
马队向西行走不足三十里,入了山谷又行十几里豁然开朗,前面便是渡口,早有三只大船在等候,桃花仙随后领命带人返回。
看来这此行沿途司空绝都布置好了。司空绝带鹿青崖上了第一条船,皇甫皓月和我,被赤天羽带着,上了第二条船。邢戈与大部武士、死士都上了第三条船。登舟上船之后,我见到了邢散人。等船荡开水面入了河流,桃花仙和马队在岸边渐行渐远,三只大船顺流而下了。
船上布置很是华丽,放眼看去,只见船舱宽敞,所需之物,大到衣食住用,小到配饰香囊,一应齐备,细致入微——果然都准备好了。赤天羽仿佛是累了,一上船就吃了几颗玉盘里的葡萄,随后半躺在软垫上闭幕眼神。邢散人盘膝而坐,也并不搭理我们。
皇甫皓月看看我,低声道,“累不累?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我笑道,“不用担心我。”
邢散人睁眼看了看,又合上了眼睛。忽然船舱外一暗,船转了弯入了一片山谷,却是狭窄阴暗了许多。
“这是去哪?”我看着不远处逼近的高山峡谷,鸟道云峰,心中疑惑,随口问道。
在皇甫世家,司空绝拿走了空心明珠,也许这就是去莘冢的路。可司空绝分明事先就布置了马队船只,甚至何处有何人接应,何时让谁返回都有计划——这么说,他分明知道莘冢的所在,这又是何缘故呢。
“那边有毛毯手炉,过会儿会很冷,公子和少夫人自便。”邢散人提醒我们道。
皇甫皓月笑道,“多谢提醒。”
赤天羽起身来道,“邢老,我要饮酒。”
邢散人忙立起身来去船舱一角取了酒器,船只行得平稳,倒出的酒都不见摇晃,邢散人躬身将酒递给赤天羽。赤天羽对着皇甫皓月道,“皇甫公子,喝一杯?”皇甫皓月道,“多谢,我不善饮酒。”
赤天羽冷哼一声,仰脖将那酒喝了,拿着杯子道,“是喝不得,还是没胆子喝?难道就会毒死了你?”
邢散人见他的模样,低声提醒道,“小圣主,大事当前,不要多饮。”
听他这话,我再看赤天羽,两颊泛红,眼神恍惚,怕还是喝的极乐酒。他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又躺下去,歪过身似乎睡着了。
如此喝下去,怕是真的难以戒除了。
......
船在水流中缓缓行了一日,已然到了雪山之地,顿觉通身寒冷。黄昏大船停靠岸边。只见高峰覆雪,余辉清凉,鸢鸣在天。
有厨娘端了晚餐过来,荤素得当,也算丰盛。料定司空绝不会毒死我们,我俩与邢散人一同吃了晚饭。赤天羽吃得很少,还有些迷糊。
停靠之处是江边绝崖下一片空地,背后绝壁,面对河流,对岸也是撒着一道斜阳的石壁,此处已没什么人烟了。
看来,今晚便在此处过夜了。
小窗用帘子封住,船舱内已然很温暖。我靠着舱壁倚着靠枕,身边是皇甫皓月。邢散人依旧盘膝坐着在不远处,赤天羽远远地拥着毛毯,已然熟睡。夜静更深之时,水中鱼跃响,空谷鸟啼悠。
我的思绪却飞到皇甫世家,子宴有没有睡?有没有哭?需要爹爹抱抱,需要娘亲抱抱?络菱呢?她此时会不会又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不作声,满腹心事?在我此时的心里,没有想莘冢。虽然天下很多人都想找到它,可于我而言,它只是这个未知旅途的尽头。
我希望,我还有返程的机会。
其实,我不愿去想及莘冢,或许,就是在避开去想生死吉凶。
......
次日船再次启程,我却觉得,这船在绕迷宫。也许,这些山谷就是迷宫吧。绕了三日,才见青山夹岸,迎面从冰雪冬日到了春和景明。
赤天羽在这三天,就是迷迷糊糊的,不过这样也好,他显得安静些。
船终于在平沙细流中靠了岸。眼前是开阔平野,远处一座高山。
我望着那高山道,“是不是到了?”
赤天羽在那边冷笑道,“还早吧?”
果然上岸后,被告知还有七八天路程,却是要山路,要靠步行走去。司空绝随即责令邢散人在此处等候,邢散人领了命令。
我们上了岸,向着那平野尽头的高山走去。此时这一行人中,除了司空绝、赤天羽、皇甫皓月、鹿青崖、邢戈与我,还有两个佩剑的神鸟峰上的白衣武士,两个背着弓弩的紫衣死士紧随司空绝左右,另有七八名红衣死士该是金菊庄来的,别着弯刀,却个个负重而行,该是背着路上所需之物。
我眼见那山头云朵饱满丰盈,浅灰雪白交错,脚下细草柔软,那云却似在注视我们这些闯入的不速之客。恍惚在风中抬头,只见那云交错重叠之间,却是有树木山峦、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人影。我从未见过蜃楼,但此时却真如看见一座在云中展示于人间的城。
等登高一些,那云在山峰之后了。低头再走一段,却见云散,若奔兽流马,消散开去了。